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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到成都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出于对杨田君雅寻找的热情未减,我未作留恋即刻出了车站,查了地图,确认与目的地不足二十公里时,便迫不及待拦下出租车前往。
出租车开足马力,不足半小时,司机师傅便将我卸在大有可能是杨田君雅家的小区门口。
小区是个不很大的颇似安置住房的小区,小区约有四五十个春秋年轮,建筑楼房高不足五六层,而且毫无风格可言。
由于年久失修,几乎每户人家阳台外的瓷砖均有不同程度的斑驳脱落,加之厨房设计漏洞百出,以至于黑色油烟像沥青一样沿排烟管淌将下来,将整个楼面涂染的旧不可堪。
事实上,此时此刻,我断难想象杨田君雅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之于她的生活作风,我满可以想象她是个家境富裕阔绰的千金小姐,惟其如此,我寻思我大有可能是来错了地方。
但翻开韩明给我的短信地址,再以权威的导航确认,这里却是一点不差,小区也是活脱脱的合情合理的存在着的,毋庸置疑的。
那么,我想我只能信其有之。
出于好奇心使然,我信步踱入小区,一鼓作气,十多分钟不到就将小区从头至尾详尽地观览一遍。
小区内一前一后,唯有两个大门作为出口和入口,每一大门口都驻守了一位上年纪的门卫老伯。
院内沿人行道栽有四季常青的栀子花树,此间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一处不很大的健身场所,但无人健身,因器械故障停工所致,我琢磨着。
小区院内横竖看来都像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养老院,院内老年人居为多数,无论沿院内小道姗姗踱步,还是三五成群围起来搓麻打牌,品茗闲聊等,皆为花甲之年的老人,鲜有中年或青年人如此行为。
转悠片刻,我想我连杨田君雅会猛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都断不敢设想。
一种使人极其陌生的荒芜的情愫油然而生,宛如给秋风抖落的梧桐树叶一样归无定所。
严格说来,我还不曾具有那种出手阔绰、财大气粗的自信心。
倘若杨田君雅果真不期而遇地出现在我面前,想必那时我连带她去云游四海的勇气也无。
我如何投其所好?
我如何留得住她的芳心?
我想我如今只剩一颗深爱她的空落落的痴心了,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当我发誓要找到杨田君雅的强烈决心被我那可怜的卑怯心理一再摧残消磨,直到近乎归零时,我瞬息间悔不当初,肠子都青了。心想着,我为何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
又为何风风火火地跑来找她?因为爱情?因为寂寥?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转而,我又试着反过来想,我康伟倘若不来这里,又该去往何处?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又该去往何处?
高中时代,我有个梦想,我思忖着即便无缘上大学,无缘踩着大学这个高跷板高高一跃而脱离贫穷,也得出去大城市里好好闯上一闯,看他个够。
然后,再成家立业也未可知。
到了大学时代,我又有个梦想,我要拿到优秀的学位证,我要找一份稳定而收入不坏的好工作,然后,成家立业势在必得。
可到了如今,我看这两个梦想干脆就纯属我在梦里想一样。
我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我在梦里想得太过于多,而我又做的太过于少,兴许想得太过于少,而做的太过于多,兴许是其他什么,我无由得知。
......
出了大有可能是杨田君雅家的小区后,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陌生来客,茫然无措地游走在陌生的大街小巷里。
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似无一人注意到我,而我也无一熟识的面孔,我与数无胜数的人擦肩而过,始终与自己的贫穷如影随形。
我为排遣心中的空虚而打望过往的貌美女孩,也心情极其沉重地观察一个个摆小摊生意的阿伯阿婆,也担怕人群中突然会有人认出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来,然后,通知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再通知我老家的父母来这里把我领走......
看多了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之后,我一下就失去了爱恋杨田君雅的勇气,就像身上的血气一下不足头脑眩晕,甚至恶心呕吐。
我感到我对杨田君雅的一片痴心之于美好的爱情而言,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一种罪恶,就连意Y她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可耻行为。
我觉得我现在廉价极了......
在我意识还算清醒时,我发觉我爱杨田君雅只存在于美好的想象之中,在此间的现实中我竟然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无力触及,更怕她猛然投来爱恋的目光,恰逢我这时的一无所有。
都说爱情只需要一片真心就够了,可这里的爱情,我看没有面包简直寸步难行。而我这一片真心——不,已经到了痴心的程度,这又算是什么呢?
时间如弹指一瞬,终于熬到了夜幕降临时分。
这时我感到我浑身上下都安全多了,没错,这主要包括我那颗已经被这血粼粼的现实伤得七零八碎的心。
我的所有丑恶以及卑微的爱情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摸得着,这是黑夜恩赐予我的宝贵礼物。
此间我不再担怕人群中会有谁突然认出我来,我不再担怕我那卑微的爱情秘密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再为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人而感到卑微和疚责。
此间,切合实际的做法是,我想是,先找个价格实惠的旅店住上一宿。
美好的爱情是奈何不得的,美好的爱情此时不能当饭吃。
找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的旅店,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
住宿费只需四十元,是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暗的小巷里。
小巷子在百度地图上找不到其应有的坐标点,小巷子像幽灵一样存在于像杨田君雅家小区的附近,小巷子四周无一明亮的路灯照明。
我一旦不小心走出去,势必会因为迷途而重又沦为‘无家可归’的人。
我的房间小的可怜,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我那已然分崩离析的差不多的灵魂碎片。
我的手机陪伴我蜗居在这样的房间内,勉强度过一夜。
到了翌日,我从回忆里勉强搜索出一点还算勇气的勇气,当做说服我自己的客观事实的重要依据,重又跑去大有可能是杨田君雅家的小区坐等杨田君雅出现。
这一天我还是像初来乍到时一样,一鼓作气观览了一遍小区的内景。
我还是看到了一排排沁人心脾的四季常青的栀子花树,还有废弃的健身场所,看到了‘养老院’里居为多数的花甲老人在姗姗踱步,看到一桌桌四人牌局,听见麻将搓出油亮油亮的脆响声,没有看到几个中年人或青年人。
杨田君雅也没看到。
到了下午,我又看到几乎同样的画面。
其中只不过多了两个中年妇女,至于能否称得上中年妇女我都不很确定。
她们每人牵一小狗在遛玩,乍一看,闲适的不能再闲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看出了一脸的愁云密布。
此外,杨田君雅依然无影也无踪。
大有可能是杨田君雅家的小区一天到晚几乎毫无变化,只有白昼跟黑夜在交替循环,只有我的盼许和相思在交相猛撞。
接下来一连多日皆如此。
一到晚上,我就准时补给我的房东太太四十元作为续宿费。
房间依然是小巷子里的那间小的可怜的小房间。
第四天,我站在洗脸镜前清洁面部污垢时,猛然留意到我的脸上竟然长出了小胡须,黑长黑长的。
我的天啊!!!
我竟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显然,这是多日没刮过的结果。
胡子现在就像杂草一样疯长起来,已然无情地将我古代的祖先的模样展露的一览无余。
我的络腮胡加唇须触手可摸,蘸着唾液已经可以捋出像样的型须来,我琢磨着我只消再穿一身汉服,兴许就有祖先一样的神韵了。
但转念又想,我这副模样倘若见到杨田君雅势必会将她吓坏。
此外,且放下杨田君雅不说,倘若换做其他人怕也不行。
我想我人长得丑,胡须又过长,是不是我的错,但出门吓到了别人就是我的错了。
这样一想,就又摸黑跑去外面买了趟剃须刀。
最后剃须刀是在最近的超市买的,都没敢走出巷子太远,担怕自己又沦为无家可归的人。
重新回到洗脸镜前,下了一番狠功夫,终于将破皮而出的络腮胡子和唇须一并剔除干净。
再照照镜子,然后,瞬间自信心就升上来了。首先,我感觉干干净净的我才配得上外貌洋气个性的杨田君雅,其次则是,我认为我为我的祖先光宗耀祖了一回,至少跟祖先们大不相同。
我在往昔脸上干净的像个小白脸的时候还不曾有过这种觉悟。
晚上我一个人躺着,不一会就觉得百无聊赖了。
无论如何辗转反侧就是睡不踏实,老想着杨田君雅可能晚间会出门去哪里逛街之类,或者吃个夜宵什么的,尤其担怕她勾搭上哪位青年男子,在昏黄而美妙的路灯下手拉手压马路,这种情景看了后定使我痛心疾首。
我前三晚倒没想象到她勾搭男人这点上,这一晚我倒想上了。
但我又苦于不能走远,不能使自己沦为无家可归的人,因此只好和衣睡躺在床上像苦修行样单相思着。
过了片刻有顷,我发觉这种情况不减反增,对杨田君雅更是浮想联翩。
于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只好重又翻出手机里偷存的她的未穿衣的照片进行那种只要是男人都会有的私密行为。
等快感达到冲顶之时,我这才觉得自己舒适了一些,是的,再没有过分的想她了。
她即将去往何处,意欲何为,皆已无足轻重。
此间我倒萌生出一个神圣的怪念头来,或者是生之念头。
我考虑我是时候应该找点什么劳什子事来干了,兴许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等到银行卡里的几千元挥霍亏空后,真正沦为天涯孤客,沦为名副实副的小叫花子,为众人所不齿,为杨田君雅所睥睨。
我想我必须拥有足够多的金钱,进而拥有足够大的底气,最终使得杨田君雅对我刮目相看,使得她悔不当初。 猛兽与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