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小了,寒风也失去了凛冽。
宁子漠一直骑马骑到深夜,才让齐秉从一户农户家里买了一辆马车。南夷不比大聂平坦,农家虽多马匹,可是坐马车的人却极少,除了达官贵人中的妇人出门会用到,普通人家还真用不上。
齐秉也是废了些力才找到一辆,起初那户人还不肯卖,见齐秉模样凶神恶煞的,生怕是惹事之人。后来还是谭素出面,说是自家哥哥生病了,需要坐马车去城东看病,那户人可怜她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这才答应卖了。
宁子漠的手伤本来也没那么夸张,齐秉却如临大敌,亲自扶了他下马,又扶了他进马车,搞得谭素都跟着紧张了许多,在马车里坐立不安,一会儿问他疼不疼,一会儿又问他痒不痒。
南夷的路不比大聂平坦,摇摇晃晃个没完,晃着晃着,宁子漠就顺手把谭素捞到了自己身边,两个人靠在一起还真没这么晃了。齐秉一心一意驾着马车,只想着快些回大聂,压根也没心思注意马车里边,只是感觉,谭素叽叽歪歪了半天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忍不住往里边瞅了一眼,车帘晃来晃去,他只看到一半,看到他家相爷倚靠着车壁,那眉梢都带着喜色的模样,看样子手伤是真没什么大碍了。
马车晃晃悠悠了十来天,终于回到了大聂,沿途的官员全都好吃好喝地把他给供着,宁子漠终于扬眉吐气了起来,虽然手臂还缠着绷带,仍然不影响他受到的待遇。回京都的行程自然也跟着慢了起来,宁子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了,沿着小乡小县的挨着走一朝,看看风景,吃吃地方菜,越遛越远。
谭素本来还想着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等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如此,她真就有点看不懂了,找了个时间开始旁敲侧击:“相爷,您离开京都已经快小半年了。”
“怎么了?”
“您这送亲送了这么久,朝中大臣不会有微词吗?”
宁子漠摆摆手,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他们哪敢对本相有微词,本相做事岂是那些小官小员们能看懂的?”
“皇上那里呢?”
“臣为和亲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因伤情缓归,还望皇上见谅……”宁子漠倚靠着太师椅,手臂上都还缠着绷带,连见了皇上之后的说辞都想好了。
谭素是真劝不动了,这回到大聂的相爷就是不一样,话里话外都透着天之骄子的自信,尔等凡人还是不要揣测了。
她正准备下去煮茶,宁子漠又坐了起来,吩咐她把东西收一收,“咱们去下一个地方。”
谭素听话地去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一路从南往北,再过去,可就只有两个地儿了,其中一个便是谭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骊洲。
她顿住了手,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不太确定地询问道:“相爷想去哪个地儿?”
宁子漠笑了起来,他伸手拍着大腿根儿,摇晃着太师椅,衣摆柔和地垂到地面,他的指尖如葱白细嫩,眉梢间褪去了往日的锋利,显得平易近人,就连声音都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柔软:“素素你说呢?”
谭素被他这一笑,笑得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了,一会儿拿了衣服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叠了又拆,拆了又叠,半天都弄不好。 我家相爷大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