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难道什么都必须搞得那么大吗

　　“我好好的，身上怎会生出你这怪物？”我问附体。

　　“怪物？你这样说，可有良心？”附体显出生气的样子。

　　“你不会就是医生说的病毒吧？”

　　“荒唐。你不要上当。”

　　“那么，你果然是由我的肠胃变来的所谓第二大脑吗？我的第一大脑真的不中用了吗？”

　　“嗬，有如此简单的事吗？”

　　“不管怎样，我的腹痛，看来就是你造成的了。”

　　“不是早说过吗，我是来帮助你解除病痛的。”

　　“那你到底是谁？来自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的腔调变得诡谲神秘。

　　忽然，像变魔术一样，我身边的岩石和隧道全部消失，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亿万繁星之间，它们眼睛一样缀满四面八方，闪闪发光，透明地映射在我的躯体上。

　　“你是外星人？”愣了半晌，我问。

　　附体嘘了口气，没有回答。星光的洪流更加浩大，像要把一切冲刷掉，彻底露出世界本貌。

　　“好吧……你们好像来了很多啊。”我道。

　　附体调动脑电波，切换到Ｃ市的鸟瞰图。这座庞大的医院城市，细节历历在目。它继续变形，转换成类似用哈勃望远镜或者普朗克天文望远镜拍摄的天景全图。附体说，Ｃ，就是Cosmos，即“宇宙”这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C市是宇宙的一个拟像。

　　“宇宙的每一局部，都是宇宙整体的观照。全息论你懂吧。”附体像给小学生上课一样对我说。

　　“唔……”

　　“你应该看到了，宇宙的南北半球是不对称的，某些区域温差相当大，甚至存在不寻常的大冷斑。”

　　“噢……”

　　“这种布局明显违反了物理学要求的同向性法则，以人类的思维水平，尚难理解。”

　　“请你告诉我吧。”

　　“宇宙病了。”

　　我试图缓和肌肉，勉力笑笑。我说：“喂，不要唬我。先是有人用国家民族一类的东西说事儿，现在你又搬来宇宙。难道什么都必须搞得那么大吗？不这样，就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不会有人刮目相看吗？我只是一个业余写歌词的公务员呀。”

　　他说：“其实也不太大，宇宙可看做横跨九百亿光年的一只柜子，也可视为一个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细胞。这跟你是不是公务员没有关系。”

　　随后附体真的引领我来到宇宙中。我从医院的地盘直接跃入星空，却不用搭乘火箭飞船。人生顿时如此之大起落，所以很多东西是不能预先确定的。这也没有办法。活着时能吃多少药就吃多少药吧。 韩松医院三部曲（医院+驱魔+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