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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静王的三件礼物

西岭雪探秘红楼梦.2 西岭雪 3077 2021-04-06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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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静王的三件礼物

  北静王水溶在书中出场的次数不多,分量却很重,而且他每次送出的礼物,几乎都能引出点故事。

  他在书中的第一次出场,也是惟一的一次正面描写,就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送给宝玉,并说:“今日初会,伧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这段描写,与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贾宝玉见琪官的一段互看,特别发人深思。

  宝玉到冯紫英府上做客,结识蒋玉菡,因向他打听名闻天下的伶人琪官,得知就是蒋玉菡小名——

  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琚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与琪官。

  那怡红院名曰“怡红快绿”,而这里宝玉恰是拿松花(绿)汗巾换了蒋玉菡的大红汗巾子。无怪乎脂砚这里戏批了一句:“红绿牵巾,是这样用法。一笑。”

  然而故事到这里还没完,交代了这大红汗巾子的曲折来源:原是“茜香国女国王进贡——北静王赏赐蒋玉菡——琪官转赠宝玉”之后,却又写到原来宝玉的松花汗巾也并非他本人所有,而是袭人之物,所以就将这大红汗巾子赔给了袭人——这样子,袭人的松花汗巾就和琪官的大红汗巾子经由宝玉之手做了交换。

  原来,“红绿牵巾”的并不是宝玉和琪官,而是袭人与琪官。其间又夹着北静王的恩泽。

  特别的是,那水溶见宝玉的口角情形,与宝玉见琪官何其相似:水溶是夸赞“果然如宝似玉”,宝玉是笑称“果然名不虚传”;水溶是卸了腕上一串念珠,说“今日初会,伧促竟无敬贺之物。”宝玉则说是“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遂解下扇坠相赠;水溶的香串原不是自己之物,而是“前日圣上亲赐”的,琪官的大红汗巾子也不是自己的,而是“昨日北静王给我的”——竟又关北静王的事!

  两段描写如此相似,难道是曹雪芹笔乏吗?

  大红汗巾子从出现后,只在忠顺府长史官上门的时候照应了一次,写忠顺府长史官往贾府搜寻琪官下落,宝玉矢口否认,那长史官冷笑道:“既云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而赐鹡鸰香念珠出现后,也在第十六回黛玉回京后照应了一次:

  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接,未免又大哭一阵,后又致喜庆之词。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黛玉又带了许多书籍来,忙着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又将些纸笔等物分送宝钗、迎春、宝玉等人。宝玉又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重取出来,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遂掷而不取。宝玉只得收回。

  又一次写宝玉将北静王赏赐之物转赠他人。

  然而与茜香罗不同的是,那汗巾子原不是北静王直接赏给宝玉的,而宝玉最终也并没有据为己有,两个人都只是转了一道手,最终的获益者是袭人。

  那大红汗巾子原是琪官贴身之物,被宝玉转赠袭人,后来遂成就了袭人与琪官的一段婚姻;而香珠串是北静王腕上带着的,现撸下来赠与宝玉,而宝玉又想转送黛玉,却没送出去,反被黛玉讥斥道:“什么臭男人拿过的!”

  这“臭男人”固然不是说宝玉,而是此前拥有此珠串的人,是谁呢?是将珠串赠给宝玉的北静王,还是将珠串赐给北王的当今圣上?

  己卯本在这段后有句批:“略一点黛玉性情,赶忙收住,正留为后文地步。”

  那就是说这鹡鸰香还有下文了,会是什么样的文章呢?宝玉送出手的“茜香罗”成就了袭人、琪官的婚姻,那么没送出手的“鹡鸰珠”会不会带来一段悲剧?

  “鹡鸰珠”是惟一一件明写的北静王赠与宝玉之物,至于暗出之物,除“茜香罗”外,还有一套雨具。事见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说风雨之夜,黛玉闷闷填词,宝玉突然披蓑来访:

  (宝玉)脱了蓑衣,里面只穿半旧红绫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靸着蝴蝶落花鞋。黛玉问道:“上头怕雨,底下这鞋袜子是不怕雨的?也倒干净。”宝玉笑道:“我这一套是全的。有一双棠木屐,才穿了来,脱在廊檐上了。”黛玉又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轻巧,因说道:“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象那刺猬似的。”宝玉道:“这三样都是北静王送的。他闲了下雨时在家里也是这样。你喜欢这个,我也弄一套来送你。别的都罢了,惟有这斗笠有趣,竟是活的。上头的这顶儿是活的,冬天下雪,带上帽子,就把竹信子抽了,去下顶子来,只剩了这圈子。下雪时男女都戴得,我送你一顶,冬天下雪戴。”黛玉笑道:“我不要他。戴上那个,成个画儿上画的和戏上扮的渔婆了。”及说了出来,方想起话未忖夺,与方才说宝玉的话相连,后悔不及,羞的脸飞红,便伏在桌上嗽个不住。

  又是一句“我不要他”!这已经是第二次黛玉间接拒绝北静王的礼物了。

  此前宝玉葬花是用衣襟兜着花瓣直接撒进水里去,黛玉却说水里不干净,“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要用土葬——而北静王,正是姓“水”,这里面,是否暗示着什么呢?种种痕迹,显示了黛玉、宝玉、北静王之间,隐藏着某种似有还无的可能性关系,这些伏线会在遗失的后文里突显出来吗?

  而黛玉在拒绝了宝玉的蓑衣之后,却反过来送了宝玉一样东西,玻璃绣球灯——真真让人叹息,正所谓“彩云易散玻璃脆”啊。 西岭雪探秘红楼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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