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长颢身着血迹脏污的衣物回到梧桐苑才换下,负责浣衣下人收取衣物去洗时才发现衣物破损且沾染血迹。
恰逢小梨前来催促牡丹苑的送洗衣物,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告知了楚湫霖。
“长颢受伤了!”楚湫霖眉目之间惊现忧容,“前段时间刑部大事已了,长颢近段时间分明在府上歇息,怎会有受伤之理?”
楚湫霖突然想起来,荀长颢所说的同心会,楚如意也曾对她提起过律令非提剑一事。
楚湫霖即刻动身去往梧桐苑,屋前,平安与红豆正关门退出,转身才见老夫人驾临,正欲行礼。红豆既在,便是律令非在,楚湫霖示意他二人不要出声退下。
楚湫霖无声靠近,透过门纱,她看得真真切切,律令非亲自为荀长颢换药,这一刻的温婉贤淑,体贴丈夫竟是她前所未见。
楚湫霖静观此情此景,没有进门便离开了。
屋内,律令非为荀长颢换药。
“其实有平安为我换药就行,无需劳烦你跑一趟。”
“是我伤了你,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不麻烦。”
“我想了一想,同心会的御前表演,我们可以在舞剑中适当加入剑斗,不拘常理,出其不意,更容易博得头彩。”荀长颢提议道。
“可以。”律令非同意道。
“除了御前表演,同心会还有一些流程,试探夫妻是否心有灵犀。”
“有哪些流程,你说。”
“无非就是考验一些喜好的事物,饮食的偏爱,按例都大同小异。”荀长颢继续问道,“不知你最喜欢的食物是?”
“没有。”
“那讨厌的食物可有?”
“也没有。”
律令非平静至极便是淡漠,她一向没有饮食上的偏颇喜好。
“你别光顾着问我的,你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律令非反问道。
“其实,我好像也与你一样没有口味上的特殊偏好……”荀长颢一想又坦诚,“不过我以前喜欢吃街边的饴糖。”
“喜欢吃糖的男人真是少见。”
“可笑吗?如今想想,确实可笑。”荀长颢的目光蓦然深重。
“反正你跟我都没有什么特殊喜好,也套不了话,不如到时候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吧。”律令非说道。
“也好。”
“为什么你好像很在意这次同心会?”律令非发出质问。
“我……”荀长颢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与楚湫霖的约定梗怀于心。
“不会是因为第二次参加,才更害怕输给那些初婚没有经验的后辈吧?”律令非颇有打趣之味。
“你可是在嘲讽我之意?”荀长颢反问,律令非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无妨,输赢无妨,不过一场闲会罢了。”
“怎么就无妨,既然参加,当然要拿第一了,这才是竞争的意义所在。”律令非辩驳道,却也并非一心只想着取胜,“所以这些日子你得好好养伤痊愈,才不会影响到时候发挥。”
“夫人说的是。”荀长颢脱口而出。
时至同心会前一天,荀长颢和律令非最后一次排演舞剑大获圆满,青梅和平安二人的掌声声动震天,引来了因连日寻夜下臣行踪不遇而愁眉不展的荀长乐。
“二哥二嫂!”荀长颢飞奔而来,“二哥教二嫂练剑吗?二哥好生偏心,平日里不仅不教长乐,反而指责长乐舞刀弄剑不像个女子模样,转身就跟二嫂双剑合璧,你侬我侬。”
荀长乐所言虽是气话,却听得青梅几人笑声满园。
“二哥与你二嫂是有正事,岂像你整日无所事事玩物丧志。”荀长颢依旧训言。
“随便二哥怎么说喽。”荀长乐赌气似的来了一句,却即刻消散了怨气,“不过二哥与二嫂感情和睦长乐也就放心了,娘也不会非逼着二哥休妻再娶。”
荀长乐向来心直口快,随口而言,不知自己的话会影响难得的和乐气氛。律令非不改平常心,荀长颢却有苦难言。
“明日,我们一定要取胜。”荀长颢莫名坚定。
皇宫景仪宫内,荀长宁正在做明日同心会的最后安排。
“御花园处一定要安置妥当,还有御膳房的准备,必须要毫无疏漏,最重要的,望戏台上皇上的座位尤其要注意。”
皇帝入了景仪宫,荀长宁即刻起身相迎。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臣妾宫里?”
“朕知道明日便是皇后在后宫举办同心会的日子,特来看看准备的如何。”
“谢皇上关心,臣妾已将一切准备妥当,明日必定万事顺利,也望能顺应皇上心意。”
“朕确实很期待,毕竟就连皇后的兄长文武侯竟也要携手新夫人参加同心会,着实叫朕万分意外。”
“兄长乃是应臣妾之请,给臣妾这位妹妹一个人情罢了。”
“可是朕看那位新侯爷夫人才是与众不同,想必会有好戏看。”皇帝眸中别有所思。
“不知皇上看好同心会上哪对夫妇能够同心同德,拔得头筹呢?”
“朕听闻信阳姑姑次媳温婉贤淑,知书又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表弟二人新婚燕尔,举案齐眉,实为一对天造地设的模范夫妻。”皇上语气中肯地说道。
“看来信阳姑姑已经找过皇上了。”荀长宁一语中的。
“皇后猜得不错,但不知文武侯可有找过皇后呢?”皇帝反问道。
“兄长的为人如何,皇上不会不比臣妾清楚,但臣妾相信,兄长既然答应参与同心会,便也会认真对待,不负众望。”
“文武侯确实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不曾让人失望啊,朕拭目以待。”
时至同心会当天,天光正好,暖阳明媚。从荀府出发的时辰已至,荀长颢亲自来到凌霄苑接律令非上路。
房门开启,为合宫规,律令非不得不盛装打扮一番,锦服华丽,浅妆淡抹最相宜。荀长颢的目光被律令非深深吸引,最令他欣慰的,却是她耳上所带的耳坠,是他所赠的第一份礼物。
律令非乃是初次这般精心打扮,自觉略有不惯,接收到荀长颢与往日不同的目光,更是有些不自在。
“奴婢见过侯爷。”青梅红豆于律令非身侧行礼,“侯爷觉得夫人今日漂亮吗?”
荀长颢蓦然回神,律令非的美丽是有目共睹的,此刻一句夸赞却难以出口。
“该入宫了,迟到不敬。”荀长颢慌慌地未敢正视律令非。
“那就赶快出发吧,红豆,舞剑装和配剑一定要带好。”
“奴婢知道。”
荀侯府的马车畅行无阻,驶向皇宫。马车内,律令非把玩着舞剑,虽然只做一时只用特意定制,剑柄剑鞘也是精致至极。
“这把剑之后可以开刃当真武器用吗?”律令非问。
“待今日过后,我就让平安送到制剑坊开刃。”荀长颢此言一出,律令非心悦得嘴角微微上扬,荀长颢却接着说道,“不过你可不能拿着武器在手就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你是觉得我会去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吗?”律令非一脸正经地反问。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个女子,拿刀拿剑打打杀杀的终究不好。”荀长颢解释说。
律令非眼珠一转,到仿佛想起什么的质问道:“你对顾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愁与你不同,将军府之责是在守卫国家,上阵杀敌无可厚非。况且莫愁也说了,如果遇到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即便褪下武装换红装也无妨。而你,早已嫁为人妇,自然更不能随心所欲,肆意而为。”荀长颢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律令非手中的剑一声入鞘,跟荀长颢一言不合的她决定不回应他的“教导”,毕竟,再说下去怕会再生争辩。
“不可能心意相通吧,他始终还是陈腐思想的男人。”
律令非推窗望外,荀长颢感受到她的淡漠,二人回归于毫无交流的状态。
马车驶入宫门,窗外的景致从民生百态变为栋栋高墙,律令非也失去了观赏的兴致,伸手去合上车窗。
一队巡宫禁卫退步墙缘避让马车,律令非手中推合窗扇,却恍惚在衣冠整齐划一的禁卫队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律令非疾手推开窗户,马车却已疾行驶过,令她无法看清那个人那张脸,队伍也反向行去,为首的禁卫剑眉星目,沉着稳妥。律令非的心思飞出窗外一刻,正回身时,荀长颢能够轻易看出她眸中情绪波动,从若未见。
“怎么了?”荀长颢问候。
律令非蓦地抬起眉眼,那一刹的柔弱全然不像她自己,仿佛丢盔卸甲过后的不安。
“没什么。”律令非不言。
目的地已达,与荀侯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到达的还有一辆贵气豪华的马车。那辆马车走出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人到中年却气质犹存。在马夫搀扶下,贵妇人一眼便看见前面的马车上跳下一个律令非,不禁眼里流露鄙夷之色。
“荀侯府的马车?”
荀长颢也下了马车,他注意到身后马车陆续下来的一男二女三人,便带着律令非上前去。
“长颢给公主二姨母请安。”荀长颢礼数十全,律令非也只能配合地鞠躬。
她便是当今皇帝的姑姑信阳公主,亦是荀长颢生母长公主的亲妹妹。
“长颢,姨母听说你此番会与新夫人参加同心会,还以为是虚假传闻,居然是真有其事!”
“姨母才是有心,竟亲自陪同表弟,表弟妹前来。”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