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巧遇的亲戚两家一道入宫,信阳公主跟外甥相互扶持走在前头,相聊甚欢。公主次子与夫人携手恩爱,如胶似漆,而律令非就像个被抛弃的孤家寡人,独自行走。
“长颢啊,依你看来,今日同心会上,会是你与若菲脱颖而出,还是表弟跟表弟妹拔得头筹呢?”信阳公主巧笑问道。
“长颢岂敢妄言,凡来参与同心会的夫妻,皆是有所准备,谁能博得头彩,皇上自有公论。”荀长颢巧妙回应。
“唉,姨母听长颢这番话可是成竹在胸,一定在府上做了万全准备,只赢不输。但你表弟妹身怀有孕,姨母与表弟都不愿让她过分操劳,便让她随意准备准备,不失礼就够了。”
“表弟妹有孕,那可是喜事一件,长颢在此恭喜二姨母!”
“自然是喜,他夫妻二人自成婚以来,便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夫唱妇随,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夫妻感情浓厚,亲密无间,自然会开花结果。”信阳公主说起儿子儿媳的恩爱事迹滔滔不绝,害得他二人都害羞起来。
“能与所爱之人彼此携手,恩爱不疑,便是世间最大的幸事。”荀长颢不禁感慨道。
“可是,二姨母也为去世的姐姐对长颢有所担忧啊!虽说侯府已有韫玉,但一个哪够,子孙满堂才是祖宗所喜,长辈所悦,何况你成婚不过迟你表弟一月,如今你表弟妹已有孕三月,为何若菲的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呢?”
信阳公主愁容满面地深切关怀,一口一个“若菲”地叫唤,律令非却一声未曾入耳,只顾欣赏御花园美景,不知何时已经落下队伍。
“此事……”
荀长颢也是拙口,几人停下脚步才察觉律令非远远地站在花丛之中悄无声息地抓住了一只蝴蝶,着实是自得惬意。
“姨母可是听说这杜若菲是老太君千挑万选出来的孙媳妇,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信阳公主不屑地一笑,“你表弟妹有孕不能累着,二姨母便先带他们去找皇后娘娘,长颢也得好好看管自己的夫人,别让她跑丢了才好。”
信阳公主一走,荀长颢便往回走到律令非身边,她松手放飞了蝴蝶,松了一口气。
“你跑开这么远做什么?”荀长颢问。
“听你的公主阿姨说你表弟表弟媳怎样夫妻恩爱,怎么听得下去?”律令非眼里满是拒绝。
“为何听不下去,莫非,你也会羡慕他们不成?”荀长颢笑而反问。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的感情都不一样,又不是必须没日没夜地黏在一起才能表现夫妻情深。”律令非评价道。
“你说的十分有理。”荀长颢认同也说道道,“只不过表弟初婚之喜,难免乐在其中,我们自然也盼着他们百年好合,始终如一。”
“你还真是个好表哥。”
景仪宫中,长桌大宴已摆设完毕,夫妻双双对对,形形色色,各有各的相处模式。
律令非与荀长颢二人恰时到来,但比起其他夫妇的相敬如宾,亲密无间,他二人的相处状态十分微妙。无男尊女卑地齐头并进,两人之间又隔着一人的距离,并不亲密。
文武侯本就是朝中风云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并且二婚侯爷与年轻貌美新夫人的组合,更是惹人注目。
皇后娘娘盛装出席,众人齐站拜敬。
“参见皇后娘娘。”
“众位免礼。”皇后娘娘仪态万方,“今日本宫邀请各府新婚夫妇入宫,为的是促进感情,交流夫妻心得,若有好便与众分享,有坏便引以为戒。在此之前,本宫已备下午膳请众位享用,入座。
“谢皇后娘娘。”
众夫妇论资排辈入座,宫人们开启长桌膳食,百道宫中佳肴映入眼帘,目不暇接。
“开席。”皇后娘娘开口。
满座夫妻皆恩爱,为人夫者呵护妻子,为人妇者贤惠体贴,连连夹食相赠,何其温馨画面。
荀长颢与律令非所坐的位置离屋荀长宁最近,她也就能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兄长和嫂嫂各吃各的,但也并非毫无交流。
“宫里的美食也不过如此。”律令非淡淡地评价道。
“食不言。”荀长颢道。
律令非的目光扫过负责开菜的宫人,前次她入宫时,奉菜后的宫女太监都会退下,今日却没有。而他们虽然低眉顺眼,却一直在偷偷观察饭桌,而且怀抱托呈掩饰什么。
“难道,吃个饭也是考验夫妻感情的流程?”
律令非稍微在意了周遭的其他夫妇,可谓是一个比一个恩爱,但如果让她当着这么多人面对荀长颢大献殷勤,打死律令非也不愿为之。
宴席过半,夫妻恩爱的戏码也开始腻了,律令非试图去夹稍远处的一盘菜肴,却无奈挽袖不便,筷子不够长,便顺手夹了另一个菜。
荀长颢却注意到律令非的目标未达,默不作声地起筷为她夹菜,唯一一次。
长宴结束,众人满足。皇后娘娘却提议玩一个消食游戏。
“这个游戏,还是皇上提议,看看众位是否是将自己的丈夫或妻子视为眼里的全部。”皇后娘娘此话一出,众人都十分好奇。
“不知哪对新人愿意一试?”
自由一对新婚夫妻主动接受挑战,所有人都拭目以待,不晓得是怎样一个膳后小游戏。
“开始吧。”皇后娘娘发号施令。
果如律令非所料,奉菜的宫人并不是摆设,他上前一步,提出问题:“请公子说出方才用膳时为夫人所夹的全部菜式?”
问题一出,夫妻之间面面相觑而议论纷纷,自请回答问题的公子仔细回想,他只管夹菜做戏做足,根本也不记得哪个菜自己没有夹过,只能将手可触及的菜式半蒙半猜地说了几个,并不准确。
又一对新婚夫妇试图挑战,并且胸有成竹。
“回娘娘,臣记得为夫人所夹的菜式是……”
“莫急,内侍尚未提问。”
问题换了一个,乃是请夫人回答她的丈夫给他自己夹的第一口是什么食物,随意猜测的答案准确的概率当然极小。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下一个问题又有变数。
“你妹妹不愧是皇后娘娘,果然厉害。”律令非向荀长颢耳语一句,却被口中厉害的皇后娘娘点了名,“侯爷与夫人可想一试?”
荀长颢无可推诿,律令非却是看起来信心十足。
皇后示意二人身后的宫人出题,问题便是,桌上荀长颢吃过的最多的是哪一道菜?
荀长颢并不认为律令非会关注到自己如此细微,但律令非一眼扫过二人面前的二十几道菜式,稍一回想便得出了答案。
“是这个。”律令非端起她的答案,也就是荀长颢右手边往前数第二道菜。
“回答正确,侯爷总共夹了这道宫廷糖醋肉六次,确是最多的菜式。”出题宫人确认答案。
律令非不过自信而已,一笑置之。
“荀夫人果真是爱慕侯爷,如此他的一举一动才能尽入眼底吧!”
“其实不是这样的。”律令非出乎意料地解释道,“我并没有时时刻刻去注意他吃的是什么菜,吃了多少。”
“夫人也是猜测的?”
“当然也不是凭空猜测,是推理。”律令非全然置身事外地为众人解释何为证据推理,“长桌上虽有百种佳肴,但每个人出手可及的顶多二十几盘菜。我方才试过,我就算用尽全力也夹不到对面两排菜肴,那侯爷当然也比我手长不了多少。众人用餐,一般人都会拘于礼数,可以夹到吃的菜式便多局限在近范围内,越靠近自己多夹菜的可能性就越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这盘肉的量,很明显比其他菜少的更多。”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若不是问他吃的最多的菜式,我也未必能答得出来。”律令非一言竟有撇清关系之意。
“即便如此,在场也只有侯爷夫人通过了皇上设置的第一道考验。”皇后笑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游戏,同心会的目的本不是争胜。本宫安排今日在御花园进行夫妻同心交流会,现在请各位与本宫一同前往。”
所谓夫妻同心交流会,不过是一群新婚夫妇聚众讨论羞耻的新婚生活罢了。
御花园里花香正好,长久亭庭内外,三五成桌,男人之间高谈阔论,女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实在欢乐融洽。另有宫中画师,各方位作画描绘记录盛情。
律令非跟荀长颢没有与其他人坐而论道,而是跟荀长宁坐在一起,品茗闲适。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律令非不愿招惹他人,其他人却对他们这对侯门二婚夫妻别有用心。
眼看着,几个不知什么夫人的女子就成群结队地向律令非走来。
“皇后娘娘!”各人行礼。
“荀夫人,这荀侯与皇后娘娘兄妹平日一个在侯府一个在皇宫,今日可以说是难得一见。但是夫人与侯爷日夜相见,何必如此形影不离,不如与我们姐妹一起聊聊新婚心得?”
”我没兴趣。”律令非毫不犹豫地冷眼拒绝。
“二嫂,各位夫人既然盛情邀请,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荀长宁的语气可谓是十分敬重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二嫂了。
律令非不经意瞥过荀长颢一眼,他岂不知以律令非的个性何人都敢拒绝,可为维护荀长宁的脸面,他必须开口说话。
“皇后说得不错,其实今日本身就是夫妻同心会,我随你去与其他人打个招呼。”荀长颢主动说道。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