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律令非看来,萧璋是个作恶多端,丧心病狂之人,羞辱妇人,甚至杀人灭口,他也不见得做不出来。
但无人直面杀人现场,杀人之罪无法凭一己猜测论断。
“那你能说出你去竹林是为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杜小姐真想知道?”萧璋眼神挑逗。
“说!”律令非怒声。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隐瞒了。没错,本公子与这个女人有过那么一场愉悦的游戏。”
萧璋配合叙述今日的行程,他本约了朋友午时酒楼吃喝,岂料在路上,一个花容月貌的妇人跌倒他的马车前扭伤了脚。
萧璋毫不避讳自己起了贼心,提议送妇人回家,她欲拒还迎,半推半就,二人便顺理成章地暗度陈仓。
“她伺候得本公子很舒坦,她要本公子的宝石匕首作为报答,本公子就给了,但至于她之后是怎么死的,本公子一概不知。”
从萧璋的眼神里,律令非看到嚣张狂妄,视人命如无物,唯独没有杀人的理由。
“请大人一定为草民做主!”刀疤李哭诉道。
“做你个鬼的主,连本公子都敢告你是活腻了吧!”萧璋一脚踢飞了刀疤李。
律令非的目扫过刀疤李的身上和萧璋的衣物,仿佛看出些端倪,说道:“我要私下审问。”
“可以可以,让百姓都散了吧。”杜老爷求之不得,再将萧璋得罪可如何是好?
律令非首先审讯萧璋的马夫,不排除套供的可能性,马夫提供的萧璋一日行程与他在公堂上所言无异常。
与友人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竹林私情,而从竹林离开便去了酒楼赴约,衙门召令也是直接到了酒楼。
再询问与刀疤李同行的目击证人,他的叙述听不出半点端倪,态度也是诚然自然。
“天亮我跟小李一起去山上的竹林砍伐,因为季节不是很好,我们大概午时就回到家中了,在竹林外的道上亲眼看到萧璋公子上了马车……”
“你能回想起当时他穿的衣服还是公堂上穿得那一身吗?”律令非打断问道。
伐竹人回想了一下,确认地说道:“如果不是你花纹很像,看款式和色彩应该是同一件。”
“继续说下去。”
“我家跟小李隔了不超过十丈,各自回家放下竹料。我煮了一壶茶水,刚要喝就听到小李跑到我家门外,说她娘子被人杀死在家中了。我们即刻便来报案了。”
此中出现一盏茶的时间。
“敢告萧璋,你们也是很有勇气。”
“我本来也不敢,但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小李求我我只能赌上性命出面了。”
伐竹人看来确实是个老实人。
“在你眼里,死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死者已矣……”
“我见她长得很美,刀疤李却脸带刀疤很是丑陋。”
“小李脸上的刀疤是小时候被伐竹刀砍伤的,因此他自幼便十分自卑,娶得貌美如花的妻子,也是上天赏赐他为人善良……”
林氏也是伐竹林的居民,其母多年前抛夫弃女跑了。在去年底林氏的父亲病重几乎要死,刀疤李用尽家财为其请大夫花费药钱也没救回,但林氏却愿意以身相许报答刀疤李的恩情。
“他们夫妻关系如何?”
“虽然林子里有人说他们美人配野兽,但是我觉得没问题。一般都是小李砍竹子做成竹器让林氏拿到街上卖,一向也没有矛盾。”
“最后一个问题……”律令非问道。
伐竹人的口供别无其他,律令非转场到刀疤李的审讯。
“说说吧,案发情况。”
“我今日跟往常一样去山上伐竹,回家还早,我就先去了溪水边清洗竹料。待回到家中推开门一看,就看到娘子死了,全身都是血,身上还有一把匕首。”刀疤李俯跪在地回忆道。
阴暗的审讯室,最后,律令非出现在萧璋面前,他自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被夜下臣推进火里的恐惧阴影早已不复存在。
“杜小姐查清了没有,可别诬陷了本公子。”
“你如果杀了人,我必让你伏法,你如果没做,也自有公道。”律令非的目光在阴暗中燃点如炬。
“我怎么觉得,杜小姐因为上次之事的失手,巴不得这次是我杀人犯法好将我拿下呢。”
“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会拿下。”
律令非各决定带着几个亲自去一趟伐竹林,她已经能够策马奔腾,却未注意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中走着一个徐娅心。
“怎么是她?”徐娅心的目光望着律令非不羁背影。
“听说了吗?衙门又审理丞相公子了,这次听说是杀人案。”
“又是杜小姐勇武果敢吧,若是杜大人,绝不敢开堂审理。”
“先前的高利贷,如今又是杀人案,这荀侯夫人果真是不畏强权。”
“杜小姐是荀侯府续弦,她自己便是强权,仗着文武侯恩宠自然有恃无恐,不过能公正公开,也是不可多得的正义人士。”
“敢问一句,你们说的杜小姐,荀侯夫人跟刚刚策马过去的女子可有何关系?”徐娅心问道。
“她便是荀侯夫人,当日审判萧公子高利贷案,还有花原命案审理,我都在场。”
听到这个答案,徐娅心不禁备受震撼,她即便怀疑此荀五小姐并非真荀五小姐,却也不敢想她的身份如此敏感。
律令非一行人到了刀疤李的家门口,进去院子可见四处摆放的竹料,推开房门,案发现场触目惊心。
刀疤李的家院只有一屋一厨,再没有其他空间。
“这位是捕快大人吗?”一个平凡妇人在外面探头进来。
原来他就是目击伐竹人的内人,她十分担忧家中顶梁柱的安危。
“那萧璋公子是何人,他怎么敢去作证,真是不知死活!”
“夫人可别这么说,你的丈夫是好样的,不畏强权,只是不知他的善心与诚实是否被人利用了。”律令非似有所指。
律令非分派给捕快们一个搜寻河道的任务和搜索周边的任务,她自己跟隔壁妇人谈到死者。
“林氏她不安分。”妇人也只敢窃窃跟律令非这个女人说,“她生得漂亮,平日里我们女人出去兜售竹器,那些店铺买家都愿意向她买,还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我看见不少回她跟店家掌柜的眉来眼去,摸摸搜搜的,有一回还进了屋,许久没出来呢。”
“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吗?”
“她还有一个赚钱的手段,就是每次啊,倒在那些看着富贵的马车前假装被撞到,那些坐马车的富家人出手可阔绰极了,她摔一回就够我们忙碌一月赚的钱了。”
律令非竟不知该如何作想,林氏今日的马车一倒,可不像极了潘金莲的晾衣杆。
“若菲,找到了!”秦快有了收获,抱着一团湿透滴水的破衣烂衫回来。
律令非即刻查看了衣物,眼中有了定数。
“回去吧,案破了。”
京兆衙门再度开堂,萧璋是杀人疑犯的事再度满城疯传。已是黄昏时候,围观百姓却难以计数,即便饿着肚子不吃晚饭也要围观权贵受审的大场面。
混在围观人之中的,有徐娅心,甚至还有听闻荀侯夫人公道判案的名声特意前来的顾莫愁。
传当事人及目击证人。
萧璋及刀疤李上堂,前者压根不跪,律令非也不在意古代公堂律法。
“我已经找到让凶手不可否认的罪证,也得出了作案经过的推理。”
“若菲,凶手不会真是萧公子吧?”杜老爷惶恐。
“杜小姐,你可是要真要置本公子于死地?”萧璋依然无所畏惧。
“凶手并非萧璋。”律令非此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是惊错糊涂。
“怎么会不是他呢,他都承认了凶器还跟死者纠缠不清。”围观者议论纷纷。
萧璋更是惊诧,律令非果真要为自己证明清白?
“那凶手是何人,是不是犯案了就跑了?”杜老爷问。
“并没有,凶手不止没有跑,还贼喊捉贼以受害者的身份大肆报案。”律令非指出凶手,“没错凶手就是他,刀疤李。”
刹那,刀疤李浑身僵住,伐竹人伙伴却不敢相信,急说道:“一定是搞错了,怎么会是小李?”
百姓中也此起彼伏的怀疑,可是衙门为萧璋脱罪冤枉无辜?
“凶器来自于萧璋没错,而他在死者生前与她发生关系也不错,但杀人的却不是他。”
“怎么说?”
“尸体身上五处伤口,案发现场血光四溅,倘若凶手动手刺杀,一定会被鲜血溅满全身,但是萧璋的衣物干净整洁。”
不仅如此,律令非甚至当众解开萧璋的外衣,露出洁白的亵衣。
“杜小姐,以后若是要脱我衣服,我们可以私下……”萧璋调戏说道。
“闭嘴!”
律令非继续说道:“正方目击证人曾说过,在竹林见到萧璋时,他穿得就是这身衣物。今日死者倒在萧璋马车前实属意外,他没理由已经计划好杀人还带着备用衣物。”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