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苑里,律令非跟青梅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却只有荀韫玉陪着律令非在座。
“夫人,方才来人说,侯爷在紫藤苑已经用膳了。”青梅禀告道。
听到这个消息,律令非既是早有预料也难免失落。
“那小韫玉我们就把这一桌好菜通通消灭!”律令非的热情得到荀韫玉回应,“通通消灭!”
凌霄苑这边二人吃得津津有味,颇有母慈子孝的氛围。而紫藤苑中,荀长颢未能吃得饱足,并非饮食不可口,只是心中不是那滋味了。
一桌唯独聊了几句荀韫玉,才知他依旧对晋姝十分生疏逃避。
“我带着平康去接韫玉想来陪娘亲吃饭,那个臭小子还不答应,非要跟那个非非……”荀怀珠气愤地说道,晋姝却制止她如此无礼,“怀珠,她是你二娘。”
“我本来就没当她是娘,如今娘亲你回来了她就更不算什么了。”荀怀珠不满怨道,“只有韫玉那个笨蛋把她当个宝!”
“韫玉是你弟弟,怀珠你怎能如此说他。”荀长颢不得不开口教训。
这个女儿却是向来嘴硬不服教训的,即刻反驳道:“他不认亲娘,还不是笨蛋是什么?”
“怀珠你别说了,别惹你爹生气。”晋姝急忙劝道。
荀长颢有气,气自己管不好这个女儿。
“韫玉认生,对陌生人都是这样的。你这才回来,彼此难免陌生,但是韫玉很乖巧很聪明的,日子久了便会认识你了。”
“我明白,我也会等。”
荀长颢趁机再提起一事,说道:“韫玉与令非感情深厚,而你也有平康和怀珠需要照顾,我不阻止你们母子相认,但是可否让韫玉继续跟令非生活?”
“这怎么可以?”荀怀珠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韫玉是娘亲生的,又不是那个女人生的,她自己怎么不生一个非要抢我娘的!”
“怀珠!”荀长颢至此语气才重了一些,晋姝却顾全大局,“侯爷说的是,韫玉与我不亲近也是理所应当的。韫玉能够跟她亲如母子必是因为她全心爱护他,我有什么理由非要拆散他们呢。”
就算荀怀珠耿耿于怀也无用,就连晋姝都如此说了。
董湘兰收拾罢了碗筷,荀长颢便也想先行离开。
“侯爷今晚不留下来陪夫人吗?”董湘兰问道。
“郡主要照顾怀珠和平康,我也想回去看看,看看韫玉。”荀长颢如此作答,晋姝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意,“侯爷去吧,我自会照顾怀珠和平康。”
荀长颢离门而去,同一扇门,在当初每每都是他欢喜雀跃地来,却被晋姝以各种理由拒绝灰头土脸地走。事到如今,他主动离去了,也再不是最初心境。
凌霄苑内,律令非和荀韫玉吃得过于饱足,荀长颢摸摸自己的肚子再轻轻一碰律令非的,小心思总是别出心裁。
“非非肚子里又有小宝宝了吗?”
“小韫玉这是看我胖了?”律令非收腹憋了一口气,“今天还陪你食欲大开吃了这么多,你倒是长身体长个子,我就光长肉了,万一你爹爹不喜欢我了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荀韫玉的声音之外,还有荀长颢推门而入否认道,“不管你胖还是瘦,我都喜欢!”
“当着孩子的面还这么肉麻,带坏小朋友!”律令非故作指责道,荀长颢却坐下反驳,“也不知是谁先带坏了韫玉?”
“嫌我带坏小孩,那你自己带去。”律令非一句话便委屈了荀韫玉小可怜,“非非不要韫玉了吗?”
“当然不会,非非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律令非毫不犹豫地疼爱道。
“那爹爹呢?”
“不要了。”律令非毫不留情,故作玩笑道,“一把推走,一脚踢开。”
荀韫玉听得出律令非是在开玩笑,便笑着说道:“那爹爹也太可怜了!”
“还是儿子知道心疼爹,女人啊……”荀长颢故作长叹,“我就是如此冷漠无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是啊,外表凉薄,内心温热,故作无情,心中有情。”荀长颢深情款款地凝视律令非。
荀韫玉小小眼神游移在二人之间,自觉说道:“韫玉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了?”
只听此话律令非便忍俊不禁,抱着荀韫玉难分难舍,道:“小韫玉不是要一直跟非非在一起的吗?”
“可是每次爹爹来,韫玉就要走了。”荀韫玉理所应当地童言无忌。
“时辰尚早,爹爹也想陪陪韫玉你的呀!”
荀长颢陪着韫玉去隔壁喂食兔子,两只兔子相处欢乐,吃得不争不抢。
“韫玉最近还和平康一起玩吗?”荀长颢想道。
“爹爹是问阿苦吗?”
“以前是阿苦,现在他叫平康,是你的亲弟弟了,知道吗?”荀长颢提醒道,他便回答,“韫玉知道了,方才韫玉还跟阿苦,平康一起玩。”
“你姐姐来带你去用膳,你为何不去?”荀长颢关切问道。
荀韫玉闭口不言,荀长颢便也不强求了。若是有一日荀韫玉也与生母亲厚了,律令非岂不只剩自己。
不对,律令非已经答应跟荀长颢生儿育女,可荀长颢此时却不禁生了犹豫。
照顾了儿子入睡,荀长颢便回到了律令非身边。二人相拥高床暖枕缠绵悱恻,温存之余,荀长颢却沉重谈及生子的问题。
“今日在宫中我亲身感知了长宁生产的痛苦,失血的危机。我才想起一句话来,说妇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九死一生,我犹豫了,到底该不该让你为我生孩子?”
律令非何尝不知古代女子生产的艰难,若非与荀长颢情深似海,她也不会愿意为其承受女子至痛。
“而且你的身体先前便从凤蝶台坠落过,虽然上天保佑好像没有后遗症,但未必不存在隐患,我越想便越发不敢了。”荀长颢考虑周到,忧虑更深。
“那我问你一下,假如我怀孕临近分娩,情况十分凶险,大夫说保大保小只能保一个,你怎么选?”律令非试探问道。
“当然保你!”荀长颢毫不犹豫,但此时也不过是假设而已,“若你会面临性命之忧,我倒希望我们二人相守一生平安康泰便足够了。”
律令非切身感受到荀长颢因此而生的忧心忡忡,她恨不得钻入这个男人的胸怀,就此安稳一生,彼此不分。
“那我们就随缘吧,不用努力,如果有了便是天意,若是没有,那也无求。”律令非从容淡定。
“但我还想何时请济世过府为你诊察一番,勿要身体各方无碍,就算顺其自然,也能安心一些。”
“都听你的。”
荀府挑选吉日,阿苦正式认祖归宗。先夫人死而复活的事也不再隐瞒府中上下,荀长颢亲口宣布,两位夫人,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荀长颢顾念晋王思女心切,是日准备带着晋姝而几个孩子回趟晋王府。
律令非只是送荀韫玉出门,今日她不会同行。
“韫玉快过来去找外公了!”
荀怀珠站在晋姝身旁,母亲的目光温柔渗透过荀韫玉的小小心灵,但他依旧惶恐得逃避。
“韫玉,跟爹爹去见外公。”荀长颢能够牵起荀韫玉的手,他却见律令非站着不动,便僵持了,“非非不去吗?”
“非非在家等你回来。”律令非从容放手,“你娘亲会照顾你的。”
言语之间,律令非目光示意晋姝趁机靠近韫玉,她也试着靠了过去。未曾想到的是韫玉竟害怕晋姝到不可预测的地步,只是靠近一点点,他居然挣脱了荀长颢逃回了律令非身旁。
“非非!”
荀韫玉陷入了莫大的困境,无论如何也不愿从律令非身边离开。
“既然如此,此番还是主要带平康去见岳丈,不如就由着韫玉吧。”荀长颢思虑决定。
最终只能如此,律令非牵着荀韫玉目送马车远去。她原以为这也过了好几日,荀长韫玉不至于还对晋姝如此陌生。但这一次有又一次逃避,定会让晋姝心痛不已吧。
“小韫玉你不乖哦。”律令非牵着荀韫玉回去,“我……”
“你跟阿苦都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的娘亲也就是你的娘亲,你怎么不给她抱抱?”律令非并不责怪地问道。
“韫玉只要跟非非在一起。”孩儿紧紧抓牢律令非的手。
“又没有人不让你我在一起,只是那个娘亲也喜欢韫玉,你就不要这么躲着她好不好?”
长久以来,荀韫玉本已对律令非十分乖巧听话,可在此事上,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最初的自闭一般。
离了荀府,荀长颢送晋姝回到晋王府。晋王不顾天寒地冻在门外等候,父女重逢的情形犹如平静海面下暗潮汹涌。
“回来了?”
“父王……”晋姝心中苦楚与愧恨的情感交杂错出。
入内之后,晋姝搀扶老父亲上座,即刻跪下磕头,她拉过阿苦一同跪下道:”平康,快见过外公。”
“外孙平康,拜见外公。”
“这就是你的儿子?”晋王牵过阿苦的手细细地凝望,“真像,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