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外孙之后,晋王还有些父女之间的秘密与晋姝私聊。荀长颢便领着阿苦介绍此处她母亲出生长大的地方。
偌大的王府,丝毫不比荀府逊色。阿苦从来只知与母亲在一个屋子里相依为命,却从不知道她曾住在如此富贵的府邸。他以往看到的母亲都是粗布麻衣破衣烂衫,怎能想到她出身高贵,贵为郡主。
阿苦对每一处亭台楼阁都细细欣赏,荀怀珠却有话说:“爹爹再像以前对我说的那般跟平康也说说,是在哪里跟娘邂逅,然后两情相悦的。”
荀长颢确实曾对荀怀珠回忆过不止一次他与晋姝的相遇相知,如今想来那不过是错,再提也毫无意义。
“不说了吧。”
“爹爹莫不是忘了和娘的相遇,就记得那个女人了?”荀怀珠赌气道。
“既然你想听,那爹爹说就是了。”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主人公还是那对少年,荀长颢却再讲不出感情。如果真如律令非所说,那个姝儿是她曾经针锋相对的朋友,便是已不在人世了。
可是荀长颢却有种心思隐隐提示,他年少深爱之人根本不是别人……
“就这样,爹爹娶了你们的娘……”
就此开始了五年内心水深火热却还要自欺欺人的痛苦生活。
“先有了怀珠,后来又生了韫玉,现在又多了一个平康。”
荀长颢真情流露地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愿时光印刻这一瞬间的亲情成为永恒。
“爹爹还是爱娘亲的!”荀怀珠只愿如此相信。
荀府处,戚婉又一次来找律令非探听正妻之争的后续,得知结果的她竟一时懵然。
“如此说来,那便是二嫂你与郡主二人平起平坐同侯府女主人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二嫂可不能掉以轻心,就算名为平妻,但二嫂可别忘了,郡主二嫂可有三个孩子呢!”戚婉激动地说道。
律令非转头看了一眼书案上全神贯注地荀韫玉,就算妯娌二人要说闲话也不能让孩子听到胡思乱想。
“韫玉侄儿在呢?”戚婉不得不心服口服,声音逐渐放低,“还是二嫂手段高明,韫玉是世子,只要他在您身边抚养长大视二嫂你为生母,说句难听的,将来就算二哥走了,那韫玉当你是娘,您就是大权在握的老夫人。”
“三弟妹别再胡说八道了。”律令非不禁叹息。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母凭子贵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个世道,没有儿子你就什么都不是……”戚婉岂能不念及自己,“如果我能生个儿子,也不至于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对于戚婉立足于时代的说法,律令非不能苟同。反而是荀长颢的那番话令她欣慰,她也同样送给戚婉,“就算没有孩子,若能夫妻二人携手恩爱到老也不失为幸福的一生。“
“二嫂年轻,二哥也是正当年,其实若想生应该早早地怀上了吧?”戚婉疑惑道。
律令非只当闲聊,将荀长颢的顾虑担忧与人说叨一番,戚婉却是备受感动。
“二哥对二嫂这般深情厚爱,他真可谓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趁着戚婉感动,律令非也有心为他们三房死说几句公道话。
“其实三弟妹还会望荀府跑,就说明你不是真信想要断绝与三弟的夫妻缘分吧?”
“才不是,我只是关心二嫂的事。”戚婉矢口否认,却是一直无所遁形,“如果不是还自认是荀府的媳妇,你还会一口一个“二嫂”得叫着?”
戚婉已无言以对,对律令非选择坦诚相待。自那以后,荀长仁无论晴天下雨都赖在自己家门口奇招百出求自己原谅。那些她曾经最喜欢的金银珠宝一批批得送。
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戚婉确实看到了荀长仁的悔改之心,但终究心中已生出一条裂缝。
“或许他娶了别的女人,就能达成所愿有孩子了呢?”
“可如今三弟根本不想娶其他女人。”
“如今是,可谁又知道过个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他会不会又想要了呢?”戚婉也有思虑深长的时候。
世间最善变是人心,它不像季节更替让人清楚看见过程,或是晴天霹雳,或是背后一刀,无人能够测定。
律令非本该是最能想通这个道理的人,以往的善恶生死无时无刻不在她眼里上演,但如今她的眼里看到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爱。荀长颢的爱融化了她内心的坚冰,填补了其中空缺。
荀长仁找来了凌霄苑请求戚婉的原谅,二人你追我赶得便离开了。
“非非,三叔三婶在吵架吗?”荀韫玉问道。
“打是亲,骂是爱。”律令非不知如何解释是好,只能如此形容,荀韫玉却迷惑了,“可是爹爹从不打爹爹也不骂非非?”
“你爹爹真好!”律令非不禁感叹,却才想起 他正在陪另一个夫人回娘家,“算了,别夸他,免得他骄傲。”
“嘻嘻……”荀韫玉总能体会地欢喜而笑。
荀府的日子仿佛能够就此平静下去。
是日,律令非去了账房整理账务,发现近日出账有一百两没有详细记载。她问过管家,竟是老夫人取用,他才没问缘由。
留在凌霄苑的荀韫玉只能和青梅一起玩猜字游戏。百无聊赖的时光,阿苦迟疑地推开房门探入其中。
“阿苦!”荀韫玉惊而察觉,即刻放下一切跟阿苦玩在一起,“韫玉我们一起溜兔子好不好?”
“好!”
两个孩子加两只兔子,他们手里拿着萝卜白菜引导兔子奔走,从凌霄苑跑了出来。荀韫玉满心欢喜,跟兔子在花园里赛跑。
“哈哈哈……”
“韫玉我们来比赛,看一白二二白谁能先跑到那边的亭子里。”阿苦提出比赛。
“好。”
欢喜之声蔓延整个花园,阿苦引领着二白奔向前方寒亭。亭中,怀珠真在烤火盆,她看到晋姝张望着外面,自信说道。
“娘,您就安心等着韫玉这只小兔子上钩吧。”
是荀怀珠出的主意,用溜兔子的方法将荀韫玉带回晋姝身边。
阿苦快过韫玉一步,顺利地跑过最后一个转折。韫玉竞争之心并不强,但也认真游戏,一点一点引领着兔子跑了过来。
转角现寒亭,荀韫玉却一步停顿不前。而地上被洒下了萝卜白菜,让兔子直直地奔走到手持萝卜帮子的晋姝脚边。
“韫玉,玩累了就进来歇会儿吧?”
母性温柔纵使哪个孩子都不该拒绝才对,可是韫玉偏偏对晋姝抗拒至极。他眼里盯着兔子露出担忧之色,脚下却忍不住挪动后退。
如今只剩青梅照顾荀韫玉,律令非与她提过若是郡主来找韫玉,还是得让他们母子团聚。
“世子,去前面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青梅推动着荀韫玉前行,每靠近一步他眼里的恐慌便增长一分。
既知道荀韫玉喜欢兔子,晋姝便伸手抓起来脚前啃食的小白兔。岂料这个动作让荀韫玉蓦地激动起来,他竟冲了过去将兔子夺回,一刹的冲击让晋姝摔倒在地,还磕碰了火盆烫了手。
“郡主夫人!”青梅一时慌张,其他人也都担心晋姝的情况。
而在那时,荀韫玉扛起两只兔子便逃之夭夭。
“世子!”青梅两边顾不得,只能追赶世子离开。
“韫玉这个笨蛋!”荀怀珠怒道。
“世子以往虽然认生,但这段时间在夫人教导下明明已经好了许多,更何况世子一向温柔,怎会伤人?”董湘兰紧张不已,“郡主先回房上点药吧。”
“可是韫玉……”
“青梅追去了,无事的。”
荀韫玉因兔伤人的消息传到律令非耳中,她顾不得别的先回到孩子身边。律令非入院便呼唤青梅给她开门,荀韫玉已经蹲在墙角对着两只兔子沉寂许久。
“怎么回事?”
“世子跟平康少爷溜兔子,在寒亭碰到郡主,世子莫名推倒了郡主。世子抱起兔子便跑了,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
简单听过青梅的几句解释,律令非还得先安抚荀韫玉的心情。他本已变得开朗,许久不曾自闭在角落,竟连律令非的声音都无动于衷。
“韫玉,小韫玉……律令非蹲在荀韫玉身前温柔呼唤,他沉默的眸子渐渐抬起,望着律令非眼里闪烁泪光,“非非!”
荀韫玉是个粘人的孩子,可他不是如此无端会伤人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兔子,平日里有个下人逗逗他都已经习惯了,不至于因为晋姝抱了他的兔子就引起了他的攻击。
越回想自己这段时间见过荀韫玉逃避晋姝的场景她便心里越糊涂,他们之间的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会让荀韫玉抗拒那个看上去尤其温柔的女人?
“韫玉,你不喜欢阿苦的娘吗?”律令非试探地问道。
光听此言,荀韫玉竟都在怀中颤抖了一下,律令非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事。
“韫玉别怕,你为何不喜欢阿苦的娘亲呢,跟非非说,咱们小韫玉什么都会跟非非说的不是吗?”律令非温柔引导,牵起韫玉走出墙角护在怀里。
“因为,因为……”荀韫玉不敢言说,“她,她……”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