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退朝,荀长颢一人在殿外谨守待召,等到的却是皇后早产的消息。
在听到这消息的一刻,皇帝为夫为父之心战胜了帝王之心,与荀长颢即刻赶到皇后宫外。
产房血腥,男子不宜入内,更何况是帝王,更不能沾染任何不净不洁。
因为动气和郁闷,导致皇后早产且难产。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二次生产本该顺利许多,但她这次产难竟比初次更痛苦难耐,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响彻宫门。
一盆盆血水和宫女门的匆匆来过都让皇帝心里难耐。
“皇后怎么样?”
“嬷嬷和御医说,此胎早产月余,胎位稍有不正,皇后娘娘怕是要吃苦!”
“皇后……皇后,朕去看看……”
皇帝听闻皇后吃苦心如刀割,但他身为九五之尊便是有许多身不由己,只能听皇后产难痛苦,却不能进去安慰。
“皇上,长宁是皇后,她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坚韧和毅力才能成为你的皇后,这一关她也一定能挺过去。”荀长颢坚定相信。
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荀长颢陪在皇帝身边,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君王眼里对妻子生产时的忧心忡忡和惶恐不安。他也曾体会过两次这样的忧与喜,一想到这里,他对晋姝便添了几分愧疚。
孩子哇哇落地的哭声让满宫的紧张气氛转变会轻松喜悦。皇帝与荀长颢的愁眉终于得解。
“生了!”皇帝龙颜大悦,面对荀长颢方才想到二人仍在冷战,“恭喜皇上,又当父皇了!”
“荀侯也是,又当舅舅了。”皇帝故作姿态道。
“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
嬷嬷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婴儿恭贺皇帝,他亦有寻常男人的情绪,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诞生,欣喜万分。
“皇后呢?”皇帝欣喜不忘妻子生儿之苦。
“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产难气虚,出血不止!”
欢喜一时,恐慌更甚。
皇帝放下孩子去到产房外,血腥与药味弥漫浓厚。皇帝不顾阻拦也要冲了进去,无需御医等人跪拜,竭力救治皇后。
为不干扰床旁施治,皇帝止步于分殿,几度哽咽,说道:“长宁,朕想明白了,只有你才是朕的皇后。如今你与朕儿女双全,朕还要与你携手共看江山,抚育儿女,白头偕老。”
荀长颢仍在殿外守候,她才明白何谓女子生产九死一生。
“荀侯,皇后娘娘脱险了。”宫女禀告道,“皇上请荀侯先行去往勤政殿,之后皇上会去听您一个答案。”
荀长颢为妹妹松了一口气,敬道:“臣遵命。”
皇后醒后便又因为气血虚弱睡着了,皇帝确认险情已去,且安排御医和嬷嬷时刻守候之后才去到勤政殿见荀长颢。
“臣恭喜皇上……”荀长颢一开口便被皇帝制止,“荀侯方才已经恭喜过朕了,荀侯也不要以为朕得公主之喜会让朕盲目原谅你。”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上座,思索着说道:“说吧,如果结果让朕不满意,就算皇后为朕生了公主,朕也不会为了她的缘故怜惜你。”
尽管皇帝威严厉色,荀长颢依旧面不改色,郑重跪请晋姝与律令非同位平妻,在府地位平等。
“说到底你还是偏爱新欢。”皇帝隐忍怒气,“郡主生性温柔软弱,而你的荀侯夫人刚烈要强。如此,郡主就算重回荀府,也不会好过吧。”
“臣可以向皇上保证,令非绝不会欺负郡主。她就算性格强盛,但内心刚正,她最厌弃的便是不法不公不正,她绝对不会做一个欺人害人之人。”
“那万一你的二位夫人不能和谐共存,针对矛盾又当如何?”
“臣必定共论,绝无偏私。”
皇帝在此之前已然决定,只要荀长颢能够保证不偏不倚,他便不再介入其事。
“荀侯,郡主先前失踪假死一事朕可以不追究你保护失利之责。今后不要再让她受半点伤害了。”皇帝只能到此为止。
“臣遵旨。”
皇帝望之叹息,命人预备难数的珍稀礼物让荀长颢带回府上,以示皇后生女,惠及全家的赏赐。
“这一对血沁玉镯乃是玉山进贡,珍稀无比,举世无双。朕觉得,赐予荀侯夫人正好。”皇帝尤其点到这里,“还有其他的礼物,便由荀侯带回去自行分配。”
“臣谢皇上圣恩。
宫中恢复安宁,荀府之内却是几处惶恐难安。
律令非在院中静候消息,如坐针毡,这一去,着实太过久长。
眼看天将黄昏,律令非快步行出凌霄苑,寒风凛凛之中,她竟与晋姝不约而同地相遇。
“长颢入宫一整天没有回来。”
“都是为我之故,我姑且还有郡主的身份,夫人如果答应,我想请求入宫。”
“那就拜托你了。”律令非别无选择,她入宫并不如晋姝方便。
二人同出府门,迎面便是荀长颢归来以及宫中太监送达恩赏。
“长颢!”律令非那一刹欣慰看到荀长颢安然无恙,不顾一切奔向他,晋姝却停步不敢上前。
“皇上答应了,还有皇后生了一个小公主,皇上又赏了这么多东西。”荀长颢迫不及待地与律令非分享喜悦。
“一定是皇上喜得贵女内心大喜,你这小外甥女刚出生,就被你占了便宜。”
“那也是天意如此,你我势必是要当一辈子夫妻的。”荀长颢才想起来手中之物,若有所思地打开对她继续说道,“这是皇上亲口说赏赐给荀侯夫人的玉镯。”
“一对玉镯?”律令非一想便恍然大悟,她拿起其中一支笑对荀长颢,“另一个是郡主的,她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刚才还想进宫……”
律令非回顾已不见晋姝在身后,她早已默默归去。
“你亲自去送给她吧,这样才算不负皇命。”律令非亲口说道,荀长颢早知她慷慨大度,忍不住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拥入怀中,”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大白天的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律令非试图推开他却不得用力,“你再不去我就不让你去了。”
“我去便是了。”荀长颢绝对服从。
二人一同归内,律令非顾念许多。
“郡主才回来,紫藤苑里或许诸多短缺,皇上赏赐的东西,你看看有哪些可能用到的就一并给她送去。”。
“你不看看有何喜欢的留用?”荀长颢考虑道,律令非却毫不犹豫,“我只喜欢你。”
说罢听罢,荀长颢惊喜一顿,却让律令非从手上逃走。
“为夫饿了,还望夫人早些预备。”荀长颢向其呼唤,律令非回之一句,“那你就饿着吧!”
荀长颢与律令非小别,起行去到紫藤苑,送去了玉镯和皇帝恩赏的其他礼物。
他与晋姝久不相处,如今这院子里就他二人,彼此都不自在。
“这是皇上金口玉言说赏赐予荀侯夫人的。”荀长颢打开了玉镯盒子。
“那侯爷就该给夫人送去。”晋姝颔首说道。
“这是你的。”荀长颢方才开口的晋姝便惶恐,“我不配!”
“我已得到皇上恩准,从此以后你与令非对外都是荀侯夫人,二人平起平坐。”荀长颢说道。
晋姝惊恐之余,亦有心虚,这个名号她早就自知不配得了,却还是分了现在这位夫人的羹。
“其实侯爷根本无需这样……”晋姝心事难言。
“今日我陪皇上亲证皇后的产难之苦,不由得想起你生下怀珠和韫玉那两年的回忆。尤其是怀珠,在母腹中就是个偏执的孩子,僵持不下,你生了一天两夜,累到晕厥。还有韫玉,甚至平康的出生我都失责。就凭这三个孩子,你都配得荀侯夫人这个位置。”
荀长颢心软地谈及至此,晋姝的眼泪便如雨下。
“娘!”
推门而入的是怀珠和阿苦,还有提着食盒的董湘兰。
“娘怎么哭了?”怀珠急步跑了进来为晋姝擦泪,荀长颢心怀愧疚,“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些。”
“是爹爹弄苦了娘?”怀珠在意。
“原来侯爷在。”董湘兰惊讶不已,毕恭毕敬地照旧,“定是侯爷与夫人久别重逢,喜极而泣。正好,侯爷就与夫人,还有怀珠小姐,平康少爷一起用膳吧。”
“好啊!”怀珠满心欢喜。
荀长颢看到这对儿女,自认亏欠,尤其是阿苦,他需得弥补他失去的父爱,于是松口道:“好,湘兰你准备一下。”
“太好了,让韫玉那个臭小子不跟我们一起来,爹爹现在在陪我们。”怀珠这般自恃道。
几人坐下,荀长颢和晋姝也让董湘兰入座。除了荀怀珠与爹娘都亲近,其他人还是格外生疏。尤其是阿苦,本是灵活小孩子,此刻坐在荀长颢身边却像极了一块木头。
“大家吃饭吧。”荀长颢关注身边的小儿子,“平康要吃什么,爹给你夹。”
受宠若惊的阿苦看了一眼娘,她却掩面情绪未平。
“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应该挑食,鱼肉菜蔬都要吃。”荀长颢为阿苦夹满了菜。
“爹爹我也要!”荀怀珠吃醋起来,荀长颢自然一视同仁。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