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长乐正义凌然的态度瞬间转变，一派张扬也变成友好笑容。
“二嫂！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看你有几分眼熟，差点都认不出来，把你当成私闯的贼人逮捕了！”
律令非的猜测准确，荀长乐也确如传闻所言，是个疯疯癫癫的野姑娘。
“不过二嫂你怎么出墙了？”
“我……”律令非莫名觉得“出墙”一词不太妥当，心虚却实实在在地表现出来。
“二嫂你不会是……”
“你怀疑我什么？”律令非主动出击。
“听说二哥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府了……”荀长乐试探道。
律令非只怕荀长乐多想，她看起来像个直接的人，自己也并非为非作歹，刻意隐瞒反倒惹人疑心。
“没错，你二哥最近忙于一个案子，我在帮他调查。”律令非面不改色地坦诚道。
荀长乐的放心却令律令非意外，她眼里蓦然放光，对律令非毫不掩饰憧憬的样子。
“二哥居然让二嫂和他一起查案，我一直都想进刑部帮二哥的忙，他每次都会教训我一顿怎么都不肯答应的！”
律令非眼皮一沉，果然荀长颢是如此思想陈旧的大男子。
“我要去跟二哥理论，凭什么二嫂可以我就不行！”荀长乐听风就是雨，律令非自然不能让她去到荀长颢面前暴露自己，即刻阻止道，“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啊二嫂？”
律令非看荀长乐尽管冲动，却还并非一个无理取闹之人。
“你二哥没让我帮他查案，是我私底下去调查的。”律令非供认不讳。
“啊！”
荀长乐为之一惊，主动请缨掩护律令非回凌霄苑。这一路，律令非都在疑惑她打得什么主意。青梅和红豆见律令非异装归来，还尾随了一个五小姐，便已不由得疑惑重重。
“夫人，五小姐。”
“青梅红豆，准备一下晚饭，我与五小姐有话要谈。”
青梅与红豆退下，律令非毫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五小姐一定有话跟我说吧，但说无妨。”
“二嫂唤我长乐便好，何需如此生疏呢？”荀长乐看似并无恶意，活泼的笑容里参杂些许腼腆，“其实我是希望二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二嫂带我一起调查二哥的案子吧，我要证明给二哥看我的实力，让他刮目相看！”荀长乐撒娇一般。
律令非私人查案独来独往地惯了，此番多了一个姜澜庭已经让她多有不惯，这又来一个掺和的，实在叫她不能接受。
“查案的事是很危险的你知道吗？”律令非企图劝退荀长乐，“这次的案子急迫而凶险，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地下交易组织，一旦迫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是杀人灭口都不足为奇。”
“那长乐更应当保护二嫂了！”荀长乐义不容辞。
“但如果你出事了，你哥哥们，你娘都会责怪我的，我可担待不起。”
“二嫂不必担心，我可不是寻常府邸柔弱可欺的千金小姐，我荀长乐可是文武侯之女，自幼习武，且发誓此生要当一个不输男人的巾帼英雄。”荀长乐的意气风发着实令律令非为之动容。
“习武归习武，终究跟查案不同。”律令非主意未曾改变。
“二嫂，你就答应我吧？”
“不行。”律令非严厉如长辈。
荀长乐失落一刻，却孤注一掷也要抓住这次机会。
“二嫂若是不答应，那长乐只能再去请求二哥带我查案，顺便告诉他二嫂异装打扮出去查案的事。”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律令非目光一沉分外严肃。
“长乐并不想威胁二嫂，只是很想伸张正义却多年来苦无机会，今日上天让我遇见二嫂，便是给我这个机会，我岂能让它从指缝溜走！”荀长乐着实诚心诚意。
律令非并非一个妥协于他人威胁之人，可假使荀长乐告诉了荀长颢此事，他或许要将自己关禁闭也不为过，绝不能使荀长乐通风报信。
“我答应你，我可以与你商讨案情，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偷偷地查案。”
律令非退一步接纳，荀长乐便欣喜若狂。
“谢谢二嫂！”
天黑以后，律令非还是等到了迫不及待的荀长乐前来拜访，手里还抱着一堆武器东西。
“二嫂我来了！”
“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律令非并不理解荀长乐的思路。
“这里有小刀，暗器，用来防身，伤药以防万一用到，还有地图……”荀长乐介绍起来，律令非虽不以为然却也听到了在意的东西，“地图，京畿地图吗？”
“对啊，我私藏的。”
“拿来我看看。”
律令非接过卷张地图摊开在桌上，上京城中的所有城区和各个街道都标注清晰。律令非首先寻找到食为天的所在，沿着今日亲身走过的路线在地图再走一遍，主观的印象浮现与客观的地图上，律令非才发现一个绝大的客观事实。
从食为天绕了几乎半个城街道的终点的酒庄即便与占地范围极大的食为天坐落在两条看似不相关的街道上，却与食为天根本只有一墙之隔，今日那藤蔓疯狂生长的后院墙垣之后，便是食为天的后院。
与此同时，食为天旁楼的屋顶之上，漆黑的夜色下隐藏着敏锐的洞察，他清楚地看到酒庄就像食为天的院后院，今日那一壶酒的滋味，果真一如既往地地清甜可口。
夜下臣如影飞行，潜伏在黑暗里寻找光明，在食为天附属楼外潜游。灯火阑珊处，夜下臣暗黑面具下的锐利目光瞥见一个攀墙而上的身影，是律令非。
楼中走出地下掌柜的脚步，但凡他关注四周便能捕捉到律令非的闯入。夜下臣不假思索，从隐身的黑暗中跃身而起，将律令非从墙垣之墙带了下去。
律令非被一把掩住口鼻按在地上，这黑色身影的出现令她目中斗志之火熊熊燃烧，这可是她职业生涯中追逐不上的第一个大盗。
“是你！”律令非推开夜下臣即刻坐起身来，“你来这里偷什么？”
夜下臣闪躲律令非的动作，进而神思一滞，回道：“与你目的一致。”
“你？”律令非谨慎防备，“你怎么会知道我来干什么？”
“城中男童失踪，可是此事？”夜下臣了然于心。
“你当真是为了这件事来调查，你不是自称劫富济贫的侠盗吗？竟然还管这种事？贼喊捉贼的事，听起来还真是有趣。”律令非眉目眼色分外严厉。
“我知你我立场不同，你对我有偏见，但今夜我们既然目的相同，不如你先放下成见，与我携手破获此案？”夜下臣态度诚恳。
律令非的世界从来都是非黑即白，夜下臣这样的存在不存在她以往的世界观里。
“我今夜可以不抓你，但以后你如果还是从事偷盗被我撞见，我还是会亲手抓住你。”律令非冷静地回应。
“一言为定。”夜下臣欣赏这一刻的畅快利落。
二人潜行在暗中，窃听到食为天附属楼中二人密谈，一人是当日附属楼的掌柜，另外一位，便是这食为天的总掌柜。
“你雇来的人究竟怎么办事的，竟连吏部侍郎的儿子都敢下手，这是要将我们连根拔起吗？”总掌柜的的火冒三丈。
“已经给他发了消息，明日午时让他来食为天结算清账，了结此事就此打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做的干净点，小心行事，否则不止这偌大的食为天要倒闭，你我二人的脑袋都要落地！”
“小的一定谨慎行事。”
“下面的事也要你亲自盯紧了，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总掌柜的愤愤离去，律令非俨然已经看穿一切，在她再次查看食为天后侧门台阶的时刻，原来，起始亦是终。
律令非蹲伏在墙下，堂中蜡烛一暗，只听传来机关声响，律令非清楚地记得这道重门开合的声音。
律令非眼中愤怒已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真相近在眼前，那些无力挣扎的受害者就在那里，她猛地起身，却被梁上跳下的夜下臣阻止了冲动。
“明日，一网打尽。”
律令非忍受所有怒火，食为天摆设非法场所固然罔顾人伦，道德沦丧，那个抢盗孩童的猎人也绝不可放过。若今日她扫荡了食为天，便是将人神共愤的猎人放虎归山。
离开了食为天，律令非依旧一言不发，她从来查案理智，冷静沉着，无数次接近罪恶的深渊，却永远无法心境平和地面对黑暗。
夜下臣脚步若无，跟在律令非一丈距离开外。
“你走吧，我一个人不会回去找事的。”律令非认清现实。
“那明日你准备如何？禀告京兆府衙还是刑部公府？”
“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我一定会上报负责案件的刑部公府，你如果怕了，明日也没必要出现。”
“谁怕了，刑部公府的捕快，难道就比京兆府衙的厉害吗？”夜下臣十分傲慢不屑。
“还有，以后狭路相逢，你我还是对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不管什么理由。”
“呵，你不必强调此事，我夜下臣行走江湖多年，从来也没有怕过谁？尽管放马过来，抓到我算你的本事。”夜下臣消失在夜下，他的声音伴随不羁的风，环绕在律令非耳旁。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