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令非一夜无法入睡,次日荀长颢依然未归,律令非便打算即刻前往刑部公府上报真相。
律令非必须尽快让荀长颢知晓事情内幕,调遣人员,计划方案,实施抓捕,一击即中。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尚未出凌霄苑,律令非便被小梨截道请入了牡丹苑,楚湫霖已多日不曾约束她,今日不知为何缘故。
律令非站到楚湫霖面前,她一如老主母端庄持重,二人之间的目光无法融合。
“不知老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皇后娘娘,长宁昨日从宫中送出请帖,特意邀你入宫一见。”
“可是我今天有更为重要的事。”律令非心直口快,楚湫霖的目光瞥开,“重要的事?宫里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你即刻出发,绝对不能让长宁久等。”
楚湫霖是命令,是不容置喙,律令非无意与之争吵,只是不知荀长宁此番邀请是为何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紧急时刻。
律令非上了院外备好的马车,去见荀长宁并无难堪,只需先去到刑部公府向荀长颢禀明真相。
“先去刑部公府一趟。”律令非吩咐道。
马车上,律令非满心思考的都是食为天下隐藏的黑暗产业,世道的一切悲剧,归根到底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然而,律令非察觉到马车行驶的时长早已超过去往刑部公府的距离当用的时间,她探出头,只见马车已达宫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先去刑部吗?”
“夫人,老夫人有命,送夫人入宫。”
律令非眉头一皱,自己竟然疏忽至此,整个荀侯大院都是在楚湫霖管理之下,自己即便被称为“夫人”,却是半分权利都无有。
马车驾驶入三道宫门,荀长宁早已差人等候,律令非下车行走,疾步入内,通过这重重宫墙曲折深路到达皇后寝宫景仪宫中。
“请荀夫人稍后,皇后娘娘尚在梳妆。”
律令非这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茶水点心是无心于此,天边日头越升越高,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皇后娘娘还没梳妆完毕吗?”律令非忍不住问了一句。
“让嫂嫂久等了,长宁真是过意不去。”内殿传出荀长宁的声音,她一身富贵荣华的行头,出现在律令非面前,“宫中规矩繁琐,身为中宫,长宁实在不得不事事规行矩步,即便是亲嫂子来访,也需得装扮稳妥,否则不能面会。”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事找我?”
律令非面目平静心中却是急得起身,她亦无尊卑敬拜的意识,连面对皇后娘娘也是平等视之。
荀长宁若有所思,请律令非入座,命人奉上新的茶点。
“今日请嫂嫂入宫一叙,一是为了先前太子的事向嫂嫂道歉……”荀长宁言语之中诚恳。
律令非早已将先前的事抛诸脑后,更不愿耗费时间旧事重提。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无需重提,皇后娘娘大可以继续说第二件事。”律令非直言不讳。
荀长宁柔和的目光注视律令非,她看起来十分具有攻击性,与最初印象的嫂嫂判若两人,是她无法看穿亦无法评判的模样。
“还有一事,本宫已与皇上禀明,打算在宫中举行一次夫妻同心会,邀请皇亲及官员府上新婚燕尔的夫妻前来参事,以此联络皇亲贵戚的感情,更能促进新婚夫妻的感情。本宫在此诚然希望兄长和嫂嫂能够参与。”
律令非提不起半点兴趣,她丝毫没有与荀长颢促进感情的想法。
“我没兴趣。”律令非直白的拒绝令荀长宁始料未及,气氛蓦地凝固。
“不过是一场同心会,一群新婚夫妇相聚一堂罢了,嫂嫂不知有何为难呢?”
律令非唯独不能承认自己对荀长颢零感情,本来一句话能讲明白的事,她却不能把杜若菲的路走到死路。
“你兄长一天天的都很忙,哪有时间呢?”
“可若是兄长希望嫂嫂参与呢?”
律令非蓦然一惊,荀长宁的话不知是真是假,明明自己跟荀长颢已经讲得清楚明白。
“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男人,一个二婚的男人跟一群新婚夫妇掺和什么?”律令非语出惊人,毫不犹疑,荀长宁实在不知她是心直口快还是有意嘲讽?
荀长宁目光微微沉重,道:“看来嫂嫂根本不明白兄长的好意。”
律令非察觉荀长宁眼里的情绪转变,不由得想起汪莲房对自己的评价,她太多时候都不懂得顾及他人的感受。
“他,什么意思?”律令非的语气软了下来。
“倘若兄长与嫂嫂夫妻二人在同心会上夫妻同心,获得皇上的认可与赏赐,老夫人即使再心存不满,又还能有什么话说?”
律令非听明白了荀长宁话中之意,荀长颢曾说不会休了自己果然不虚,可从他的角度出发,长辈之意不了违,他便只能另谋他法。
“长宁不知嫂嫂在荀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老夫人不快,可既然兄长愿意站在你这边,长宁也只能微尽绵薄之力相助,无论以后你们夫妻关系如何,都在你自己二人的造化。”
荀长宁的话听来语重心长,颇有感慨,她虽然唤律令非一声“兄嫂”,年纪却本比杜若菲年长,跟律令非相比,她也是个更早进入婚姻生活并且担负重大的女人。
皇宫之外,荀府之内,荀长乐面带微笑,时常喜乐,她的回归,令整个荀府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即便,楚湫霖和戚婉总说她疯疯癫癫没点女孩家的样子。
荀长乐来到凌霄苑,满心期待律令非带她出去破大案,抓大犯,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二嫂出去了!”荀长乐走过繁茂盛花草丛中,心中闷闷不乐,揪着无辜生长的草叶子,“明明说好了带我一起去的,二嫂怎能说话不算话!我要去找二哥!”
言行如一,荀长乐即刻动身去刑部公府,连日来的调查无果,刑部的人员都陷入了困怠。
黑色身影的夜下臣藏匿在刑部公府对面的屋顶,眼见太阳越升越高,他等待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刑部里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不会遇到了什么难处吧?若再不通知刑部出动,错过时机便放虎归山了。”
夜下臣别无选择,他虽然刻意躲避刑部公府,但关键时刻他不得不自己出面。夜下臣飞跃屋顶从刑部正大门前落地,一支系着食为天食帕的飞镖刺入门墙,即刻引起了门禁的注意力。
“夜下臣!”
“听好了,马上告诉你们大人,近日来城中肆虐抢盗男童的罪魁祸首今日午时会在食为天跟雇主交易,请他马上安排人前去实施抓捕,一网打尽。”
夜下臣也是贼,人所周知的大贼,他的立场向来与刑部对立,二者是为敌人,他的这番话实在令所有人匪夷所思。
“今日我不偷不抢,只是传话,错过了逮捕机会,你们可担待得起?”夜下臣事不关己得一句威慑,飞跃而去。
于此同时,到达此处的荀长乐捕捉到夜下臣的踪影,即刻惊喜若狂,忘乎所以。
“夜下臣!”
夜下臣跃行在日光之下,失却了夜色的隐藏,便被轻功不俗的荀长乐追得死死的,完全甩不掉。
“夜下臣你别跑!”
“难缠的家伙。”夜下臣往人稀的地域逃跑,但光天化日之下,总归是有人来往。
夜下臣飞入食为天后街的酒庄,藏身在厚重的藤蔓墙后,荀长乐亦不顾一切地追了进去。
“夜下臣,你在哪儿?我叫荀长乐,我很崇拜你的,我一直听说你的事迹,今日终于见到你了,我想跟你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荀长乐眼里放光,大声呼喊。
夜下臣隐身在藤蔓之后听不得荀长乐的崇拜,追捕他夜下臣的人千千万,居然又被一个女人逼得走投无路。
“这个家伙!”夜下臣无可奈何,他摸到身旁就是通往食为天后院的木门,而且没有锁上。
荀长乐虽然性格疯疯癫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还是察觉到无声之处的有声。可当她跑到藤蔓墙时,夜下臣已经通过门逃跑,荀长乐也坚定二话不说地追了进去。
荀长乐迷茫在食为天偌大的后院,夜下臣不见踪影,她却被护院看做了可疑人员。
“你是什么人?”护院一个个人高马大,手持棍棒而来。
“我是……”荀长乐欲言又止,她绝不能暴露了夜下臣。
“说不出来了,抓走!”
护院凶神恶煞地向荀长乐逼近,她无处可逃,也不知如何解释闯入的理由。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只是……”
“他是本王的朋友,你们在干什么?”姜澜庭恰时出现,食为天的人,有一个是一个,都认识这位御亲王殿下。
“御亲王殿下!”
“长乐,过来本王这边。”姜澜庭一副王者气场。
荀长乐从围堵中脱身站到姜澜庭身后,二人虽无血缘亲情,但仍算是自幼相识的表兄妹感情。
“以前在宫中你就每次都会迷路,这食为天这么大,你还敢一个人瞎跑,跑丢了让本王如何跟荀表哥交代!”姜澜庭一本正经地指责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荀长乐干巴巴地配合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殿下恕罪!”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