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岸道路没有足以通过一辆马车的旁巷,第一个街角转入便是大宅大院聚集的街区,姜澜庭了解的是,此处多为富贵人家的别院,但常年无人居住为多。
非法场所多隐蔽,脚下这片土地便值得怀疑。
律令非按着印象走过最后一段路,越发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酿酒香,直到一座废弃的大院落外侧门口,有人踩着一级级台阶往门中运送酒缸,她确定了酒香源头。
“是浓烈的酒香味而不是清风送来的香气!”
律令非恍然大悟,在她二人下车行进的路段所闻到的是极为浓烈的花酿酒香,而不是沿岸那一路而来能够嗅到的微风清香,跟此处的浓厚酒味相比,那一路的酒家的花酿酒便显得微不足道。
律令非立刻上前询问送缸人。
“请问,这里是个酒庄吗?”
“这个院子,是啊,是个大酒楼制酒储酒的地方。”
“你们知道是哪个酒楼的储酒室吗?”
“我们只负责送酒缸,至于是哪家酒楼真不知道。”
“谢谢。”律令非再问一句,“这别院区还有其他院子用来储酒吗?”
“我们送过货的仅此一家。”
送缸人往院子里搬完货,负责酒庄管理的人也从街的那头出现,进了侧门将门从内锁好。
律令非不能轻举妄动,但她几乎可以确定下车地点就在此附近,这般浓香的酒味绝对不会错。
“这个酒庄有什么问题?”姜澜庭窃窃问道。
“你也说过了,临近下车时嗅到一股花酿酒的气味,那些沿岸酒家的花酿酒香算的了什么,这里才是真正的源头。”律令非解释道。
“难道说这里就是?”姜澜庭恍然大悟。
“先从这里着手调查。”
律令非和姜澜庭绕着坐地范围不小的酒院围行了一圈,大门紧锁,门前积灰,锁上铁锈,应当是许久无人出入。另一边侧门亦是上了陈旧铁锁,可酒庄的后门却被隔壁街的墙垣占并吞噬了。
“如果只有方才那一个出口,那便不是我们进来的门了。”律令非眉头微蹙。
“为何?”
“你还记不记得记得最后入门时的台阶数。”
“只有十分平坦的一阶。”
“是,可刚刚我们经过的门的台阶有三阶。“律令非仰头面向高墙,“事到如今,看来只能进去调查了。”
“进去,容易。”
姜澜庭一把揽住律令非的臂膀身躯,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间便被带着跃过高墙站在了院子里。
律令非硬是愣了一下,姜澜庭一副骄傲待夸的表情,却没有得到律令非惊羡的一眼。姜澜庭的技能着实令人怀疑,不过对律令非而言如今查案为重。
“你怎么不夸本王?”
“夸你翻墙私闯民宅吗?这可是犯法的。”律令非一句冷漠。
“是你要进来调查的吧?”姜澜庭无辜反问。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不可避免。”
律令非的思绪仅一片刻便恢复,她站在原地不动,观察这院落杂草丛生,苔藓漫长,确实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姜澜庭实在无话可说,律令非的眼里和脑海里,只有查案而已。
小心翼翼沿着从门开始延伸的唯一一条路线缓步前行,律令非尽可能不破坏院内的自然生长。
“如果查到那个地方,你要怎么办,单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翻天覆地吧?”
“那就报官,让官府差人来围剿抓捕,把那些财迷心窍,丧心病狂的罪人一网打尽。”
“禀报荀表哥吧,他一向秉公办事。”
“别说话,刚刚在门外的负责人是进门上锁,他一定还在这酒庄里,一旦被发现……”
“何人还敢动本王不成?”姜澜庭有恃无恐。
“但如果会牵扯出阴暗的交易,涉及源源不断的财富利益,杀个人对他们而言算得了什么?”律令非的话令人为之一颤,“你一个女子,这心里到底都在想着什么啊?”
“这个世界上的阴暗面,像你这种活在云巅之上,阳光明媚的人来说,又见过多少呢。”律令非感叹。
“你怎知我没见过?”姜澜庭小声反驳道。
唯一有人迹行走的路延伸到后院酒房,墙上爬满疯长的藤蔓,花酿酒的来源便是此处,成排成列的酒缸在院落里被封口静置。
“四处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暗道地窖之类的,不过要小心遇到人。”律令非嘱咐道。
二人分开查找线索,为了安全起见,律令非留下姜澜庭在确认无人的后院,自行一人向院前走去。可沿途房屋走廊,亭台楼阁,花坛草地,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满布尘埃蛛网。
律令非更是从后院走到前门都没有撞见半个人,就连方才锁门的负责人都不知所踪,整个大院有人活动痕迹的居然只有那个酿酒的后院。
律令非回到后院,环顾居然不见姜澜庭的人影。不是风动的瓦片声响,律令非朝屋顶望去,却见姜澜庭从屋后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一壶酒。
“你跑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被人发现抓走了!”律令非稍微流露一丝情绪。
“担心本王出事啊?本王只不过是酒虫作怪,便去掏了一壶酒喝。”姜澜庭二话不说打开酒壶潇洒畅行,酒香入口,目中有了定数。
姜澜庭在酒室稍坐,一副喝醉了的恍惚神情。
“非非,本王好像喝多了,你送本王回去可好?”
律令非站在藤蔓墙下,伸手触碰到藤枝的一刹,一回头便看见姜澜庭那副醉得摇头晃脑的样子。
律令非不说话,掀开厚重生长的藤蔓后是陈旧的石墙罢了。
“非非,送本王回府!”姜澜庭突然命令似的。
“我又不是你府上的奴婢,你凭什么使唤我,回家自己回,我还要继续调查。”
“你若不送,本王就去找荀表哥,告诉他说他府上的人以查案为名私闯民宅,破坏现场,知情不报,私自行动。”
律令非听姜澜庭这番威胁话语倒是流畅通顺,丝毫不像喝醉的样子。她并不害怕荀长颢其人,只是他会管制自己,像个禁锢妻子行为的大丈夫。
律令非向姜澜庭走去,他醉意在脸,笑意朦胧,抬起沉沉的手臂伸向律令非。
“扶本王!”姜澜庭耍赖撒娇,律令非却冷漠拒绝,“自己走。”
律令非转身走去,姜澜庭嘴角微微上扬,慵懒地起身跟上。墙下,律令非蹲了下来,姜澜庭却不解其意。
“你蹲着做什么?”
“殿下不是喝醉了吗?还能飞檐走壁吗?”
“本王不会飞檐走壁,但无论何时本王也不会踩着一个女人的肩膀。”姜澜庭从律令非身侧攀爬上墙,反向律令非伸手,“本王拉你上来。”
律令非目光滞疑在时光之间,逆光不见姜澜庭的容颜,她将手伸了过去,被他紧紧拽住。
二人离开了酒庄,姜澜庭的醉意也就消退了,窃窃喜笑,只是他见律令非的思绪依旧深沉。
“别想了,世上没有何事能一蹴而就,查案也一样,刑部查了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收获,你这两日就查到了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迟一天,在险境中的人就多一天危险,我也一天不能放心下来。”律令非深思熟虑道,“一定在那附近,我觉得我不能走,如果有人出入那个地下场所,一定会有马车经过,我得回去蹲守。”
“别去了!”姜澜庭即刻阻拦道,“你一整天不回府,韫玉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湘夫人会照顾他的,不用我担心。”
“但照顾孩子是你的职责,你如果一整天不见人影,老夫人怪罪怎么办?”姜澜庭费劲口舌只为劝说律令非回家,“大不了本王保证,会差遣亲信去酒庄蹲守,万一有可疑人等,拿下等你审问,如何?”
姜澜庭给出的条件对律令非而言着实甚好,也可以信任。她离开荀府已一天一夜,不知青梅红豆会否发现她不在紫荆苑照顾荀韫玉的真相。如今自己在荀府的处境岌岌可危,而她又不得不顾及身边的人,身后的人。
“好我答应你,我先回去,你一定要派人盯着,一旦有任何情况……”
“本王立马找你禀告!”姜澜庭毫无王爷气势。
律令非对姜澜庭心怀一丝莫名其妙,可她还是暂时撒手回去了荀府,只是思绪万千一直都在回顾案件的线索。
“如果告诉荀长颢让他布控的话,万一打草惊蛇,可是那个殿下真的可靠吗?”律令非越想姜澜庭越不可靠。
律令非环顾无人,仍旧一边陷入思绪一边翻墙回府,平稳落地的一刻,便被一个惊天动地的女声吓得神思一恍。
“何人在哪?”
律令非脚已起势,那女子却比律令非更加迅速,瞬移一般拦在了她的面前。女子虽相貌平平,却不是丫鬟的打扮,律令非从未见过她,她却是看律令非似曾相识。
而这府上的荀家人律令非已经一个个都见过了,如眼前人这般年纪,前段时间不在府上的人,只有五小姐荀长乐。
“你是什么人啊,鬼鬼祟祟地闯入我侯府可是要偷窃财物?今日遇到我你算是栽了,跟我去见官!”女子言思流畅,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律令非。
“等等!”律令非发出了声音,摘掉了假胡子。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