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且算是告一段落,楚湫霖本想与荀长颢有话说,但还是让他先陪伴律令非回凌霄苑。
“娘现在知道晋姝与胡生这么有一段过往,不会让你休了晋姝吧?”律令非问道。
她唯恐晋姝失贞又失颜,她又是个脆弱女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才姐弟相亲,这安稳下来的内院岂能再起风波。
“放心吧,娘应该只是想了解内情,至于休妻,先皇赐婚又是郡主没那么容易。”荀长颢心里有数。
“不过你怎么会答应那个胡氏留下来住一晚,就不怕惹上什么麻烦吗?”
“如果硬是把她赶出去,她四处散播郡主之事又讲我们侯府的坏话可如何是好,柴房而已,她既然想,那就让她住一晚。”荀长颢大方而内敛。
安全送律令非到凌霄苑之后,荀长颢也就与之依恋不舍地分开了。
青梅见律令非回来便即刻去厨房准备炖燕窝。律令非独自在房中坐,不由得思索着那个妇人说的话。
她一直知道滴血验亲并不切实,但自那之后她也没有怀疑过善良可爱,乖巧听话的阿苦。可是有怀珠一事,她不得不牵连怀疑。
律令非还是一人去到了厨房附近的柴房,临门便听到里头的妇人说道:“侯府真是不一样,就连柴房都比我们那破屋大,要是收拾一下住得可就舒服了!要是住客房就更加享受了吧?”
言语之中听得出来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她嘴里羡慕着荀府的荣华富贵,心里也早就开始计算待会儿如何敲诈一番。
“只可惜你只能住一晚上。”律令非推门而入。
来人的表情着实威慑了胡氏一脸,但是律令非的面相终究年轻,胡氏自认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
来之前,胡氏也有稍稍打听过荀府,也知晓续弦夫人一事,今日又看到她与荀侯同来同往,便心中有数道:“您就是荀侯夫人吧?”
“我是……”
“民妇见过荀侯夫人!”胡氏即刻俯身跪拜,极尽谄媚,“夫人当真是年轻貌美,天生丽质,令民妇不敢瞻仰!”
“奉承话都不用多说,我来是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律令非将门关上才问道,“阿苦,真的是胡生的亲生儿子吗?”
律令非郑重其事地提问让胡氏稍有思虑,她又不知侄媳妇原本是别人的女人,自然认定了阿苦是胡生的儿子,但具体月份她并不甚解。
可是如果是另一位荀侯夫人,一定希望抓住原配夫人的把柄吧?
“夫人想用什么撬开我的嘴呢?”胡氏做出摩挲指尖的动作。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律令非极为不屑。
“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胡氏摆起架子来。
律令非预料到眼前这个妇人会厚颜无耻,没想到竟连自己都敲诈,但她可不会遂了别有心思之人的愿,缓缓说道:“胡生当年绑架冒犯的是先皇赐婚的郡主,如此一来他就算是冒犯圣颜,他自己罪该万死还得牵连家族,重则死罪不可赦免。”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胡生自作孽不可活!”胡氏即刻撇清关系,“那个没良心的连爹娘死了都不入葬立碑的不孝子孙不配当我胡家子孙!”
“坦白从宽。”律令非严色威慑。
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不像看起来好对付的样子,胡氏骗不到好处也不想把自己搭上,于是也就松了口。
她其实并举证不出阿苦就是胡生的亲生儿子,反正胡生带晋姝回老家时就已经怀孕了,大概当年九月出生的。
“不过那个孩子确实长得不像胡生那个不孝子,而且他小小年纪也很挺孝顺他娘的……”胡氏这才念叨着,“难道真的不是亲生的?”
律令非也听得她的片面之词无法分辨,但她自然更期盼阿苦这个乖孩子是荀长颢的亲生孩子,不要像怀珠一样。
“我知道了,你今晚最好安分一点,明天一早就离开,不要出去散播造谣。”律令非说罢便转身离开,胡氏却谄媚地上前,“夫人啊,你看我这一整天赶路都没吃什么东西,能不能麻烦您带我去厨房啊?”
离开柴房律令非需得经过厨房,律令非便允许胡氏跟着自己。走过厨房之外,她又要求道:“还请夫人带我进去吧,不然里面的奴才不给我吃的可怎么办?”
正在律令非要拒绝胡氏之时,青梅正好端着炖好的燕窝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自家夫人即刻欢喜上前,“夫人!这位是?”
“这是什么啊?”胡氏搓搓手。
“这是夫人的燕窝。”青梅回答道。
“燕窝啊,这种珍贵的东西像我们这种穷人这辈子都吃不起,看都没看过!”胡氏早已奢想得垂涎三尺,“我就看一眼燕窝长什么样子?”
还没等青梅反应过来,胡氏一把就打开了燕窝盅,顺势一个喷嚏打了出去,“对不起夫人恕罪对不起!”
律令非冷眼旁观她的表演,这个妇人的厚颜无耻程度一次又一次让她无话可说。
“你这人……”青梅气得火烧眉毛。
自己辛苦准备了几个时辰的燕窝只为让夫人和腹中胎儿滋养安睡,竟被一个妇人毁于一嚏!
“不过这样一来,夫人就不能喝了吧?”胡氏更加不要脸的地直接上手跟青梅抢夺,“我一个粗糙妇人不怕脏,而且正好也饿了呢!哈哈……”
最终,律令非允了这份燕窝给这个女人,尽管说无论是给她吃掉还是倒掉都是浪费糟蹋。
青梅一路不满那个莫名其妙的妇人,但是律令非也不好跟她说道内情,事关晋姝的清白,亦与侯府的门楣息息相关。
自作恶心得了燕窝的胡氏甚至招摇撞骗进了厨房,说自己是夫人的朋友让厨房给她再准备更多美食。
吃完了燕窝根本不够塞牙缝,胡氏又端着鸡鸭鱼肉回了柴房,一边啃鸡腿一边嫌弃道:“燕窝再贵也不过如此,还不如鸡腿好吃!”
柴房前,胡氏隐约看到一个人转身离去,一擦眼就是晋姝没错。
“侄媳妇!”
胡氏即刻奔上前,她还在想饱餐一顿之后该怎么找到晋姝,她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侄媳妇啊,你能摆脱胡生那个坏家伙回到好人家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婶呢也真心为你高兴。”胡氏故作好人道,但是目的昭然若揭,“你是郡主又是侯爷夫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像我们这种穷人家,家里除了墙就是门,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
晋姝就是来给胡氏送钱的,名为盘缠,实为心照不宣的堵住她的嘴。晋姝拿出一袋沉甸甸银子足以让胡氏惊喜若狂,可是胡氏又怎能不觉得侯府王府的家底深厚,这样一袋银子根本是九牛一毛。
“这么一点还不够你叔喝酒呢,婶还想有贵重衣服穿,漂亮首饰带……”胡氏打量晋姝一眼就盯上了她的血玉手镯,直接两眼放光上手去摸,“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血玉吧,很贵吧?”
晋姝并不惜财,可是这个手镯是她在荀府站住脚跟的倚仗。
“这个手镯是皇上赐的不能送人……”
但是晋姝还是将为数不多的发簪耳环都拆下来递给了胡氏。她自然来者不拒,一概收下。
“一个个的就会拿皇上压人!”
胡氏虽然不满,但好歹也有收获。而且她看得出来晋姝回来之后肯定不如另一位夫人得宠,也没什么油水好捞。
“罢了罢了,那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亲戚的情分还在,若是有什么麻烦还是可以仰仗一下的嘛!”
吃饱喝足的胡氏躺下就睡,她以为自己吃多了觉得肚腹有些不适,这些天走累了四肢难免疼痛麻木。
玉兰苑深夜灯熄灭,董湘兰坐在暗中警醒不睡。等待今夜之后,将会是某人的天翻地覆,而她终将拨云见日。
一夜之后,楚湫霖派去柴房送客的下人的惊骇声震惊了整个侯府。
胡氏死在了柴房!
尸体送到衙门接受检验,死因是砒霜中毒,死者生前进食过多食物,导致进一步查验的难度加大。
府上死了一个人的消息让人人自危,尤其是毒物是入口之物,厨房的人更加惶恐不安。
律令非因为特殊状况不被允许跟进案件,甚至柴房这个案发现场重地也被安排了下人看守不允许她进入。
而柴房出现晋姝的首饰和钱财的事,律令非还是忍不住去到紫藤苑询问。
“我只是给她送去盘缠,她要首饰我便给她了,但是我没有杀人!”晋姝依旧软弱流泪。
她无论牵扯在哪个案子里都是这般委屈流泪,梨花带雨。以往是她曾经犯下的错误她一一都认了,此番她却持否认答案。
而且胡氏已经将晋姝和阿苦的秘密暴露,事后杀人内灭口未免太刻意愚蠢。
“我只是循例一问,长颢会查清楚事情真相的。”
律令非离开紫藤苑时,董湘兰正好过来,一早的命案是她未曾预料的,律令非的安然无恙,更让她沉眸痛恨,咬牙切齿,“妾身,见过夫人!”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