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韫玉牵到律令非的手时仍然小心翼翼,他自己往凳子上坐下无需律令非扶抱。孩子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律令非的肚子,略有些不知所措。
“小韫玉怎么了?”
“奶奶说非非肚子里有小宝宝了让韫玉去跟湘姨娘住。”韫玉悄悄叹息不舍。
在律令非的认知里,董湘兰是个性格懦弱的女子。尤其是不会隐瞒恶行恶心,但对荀韫玉,除了那次便也都是照顾周到,律令非也因此放心,“是啊,你湘姨娘从以前就很疼爱你,你跟着她也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那韫玉还可以跟非非在一起吗?”荀韫玉失落而期待道。
“等到弟弟或妹妹生下来后,你就回来照顾他这样可以吗?”律令非笑对荀韫玉,揉揉他略微不太欢喜的脸蛋,“那要多久啊?”
“大概八九个月吧。”律令非计算道。
这个时间实在想来漫长,但无论是律令非还是小韫玉,都万分期待新生儿的到来。
是夜,荀长颢已经逼不得已归回梧桐苑居住。实在是漫漫长夜,深深寂寞。
不知夜深几许,荀长颢依旧辗转反侧,忽而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响,他稍有疑惑却即刻起身去开门。
门外之人并非他以为的律令非,而是董湘兰。夜光不够明媚,照不亮她特意打扮过的一番容颜。
“你怎么来了?”荀长颢扶着门问道。
“妾身担心这梧桐苑,侯爷久不居住无法安眠便想来看一看。侯爷,睡不着吗?”董湘兰试图伸手挽到荀长颢的手臂,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却也白给了她走进房间的机会,“我这里一切安好,你回去照顾韫玉吧。”
荀长颢留人不顾,背身走回卧室。岂料身后房门一闭,董湘兰却没有离开了而是将自己跟荀长颢锁在了一个房间里。
回头一刹,荀长颢被董湘兰奔来紧抱,他下意识地推开她退了一步,略带愤怒一般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侯爷,妾身是侯爷的妾,本该伺候您!”董湘兰跪地请求,泪花闪烁,口吻苦涩。
“你难道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说的?”荀长颢坚定不移。
当年爬上了荀长颢床的董湘兰本不为楚湫霖所接受,但是她苦苦哀求,自认不配伺候侯爷,只求照料郡主留下的两个孩子,为荀府做牛做马一辈子,别无所求。
荀长颢一方面自认有错,另一方面又怜惜这个护主的女子才答应留她在府上,可是却有话说:“是我酒后乱性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姝儿,但姝儿已去,我今生已失所爱,本不愿再有其他女人。你如果对姝儿忠心,那就留下代为照顾一对儿女,在荀府我只能允你衣食无忧,其余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董湘兰满口答应,他认定荀长颢是个心软的男人,只要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就还有机会。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她是真心有那么一点心动保留在心。
“可是如今郡主没有死,侯爷也有其他女人,为何偏偏不能接纳妾身?”董湘兰质问道。
“因为我爱她,而你不一样。”荀长颢坦然而言。
“妾身随郡主入荀府已逾十年之久,为妾六年,难道侯爷对妾身就没有一丝怜爱?”
“我衷心感谢你为我与郡主照料怀珠与韫玉这么多年,也惦念你为荀府付出,不计你一时的错误。”荀长颢心平气和道,“如果你想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定的资产放你自由。你离开荀府以后便能自由嫁娶,做一世普通妇人,而不是在荀府里虚耗年岁,我对不起你。”
荀长颢这般才叫董湘兰痛彻心扉,她始终撼动不了这个男人的心,而律令非却掳掠了他的心两次。
事到如今,董湘兰已经执迷不悟,绝不退缩,凭什么律令非可以幸福圆满而自己却只能退而求其次?懦弱的晋姝一退再退,毫无作为!
命运不公,她要主宰一切!
就连当年初见时的怦然心动,都已经被击碎,荡然无存。
年少有为,风度翩翩的荀侯世子从晋王府花园经过,丫鬟湘兰稍远地看见他,这一眼便从眼中走进了心上。
一见钟情总是美不胜收,但欲念妄想污浊了最初的纯正。
是日早晨,晋王府送来两份上等的燕窝到晋姝手上,特嘱一份给她,另一份给有孕在身的律令非。
董湘兰主动请缨带韫玉给律令非请安时一道送去,晋姝也不敢面对便答应了。
近黄昏时,董湘兰才领着韫玉去了凌霄苑,带着那份丰厚的燕窝。
凌霄苑里,青梅与其他丫鬟正在摆上晚膳,韫玉来了自然正好。
“夫人,这是晋王府送来的上等宫燕,有补虚养胃,滋阴润燥之效,怀孕妇女吃燕窝益母益子。”董湘兰将燕窝交在青梅手上,并叮嘱道,“这个时候泡上两个时辰,炖煮一刻钟,睡前让夫人吃上一碗,滋补助眠。”
“夫人这几日正好睡得不好,那奴婢这就去泡上,睡前给夫人服用!”青梅即刻前去准备。
“对了还有,泡燕窝得用无根水,我为郡主泡了一份还剩下一部分水在厨房水缸后面,青梅你可以用着。”董湘兰细心嘱咐。
韫玉暂时留在凌霄苑与律令非共进晚餐,董湘兰离开凌霄苑时正好看见门房匆匆转折去牡丹苑的方向。
是平日里向夫人禀告习惯了来客事宜,此刻却突然想起夫人因为怀孕而休养于是转去报告老夫人处了。
“这个时间,难道说……”董湘兰蓦然眸中闪过灵光,她喊住门房问道,“这么匆忙是有重要客人来访吗?”
“外面有有一个妇人胡氏,她说她侄儿是咱们荀府的先生叫嚷着要见他。”
那一瞬间,董湘兰的眼中隐藏显露,一封书信一去无声,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你去吧。”
董湘兰急步去向紫藤苑,晋姝的很多秘密已经袒露给律令非知道她却无动于衷,今日,或许她们二人都将一了百了。
膳后,董湘兰请求带着阿苦去接韫玉回来,他自然兴致勃勃随着去了。
天色尚未完全暗去,院中二人绕行顺便以作消食。董湘兰只听到有人撵人的声音,便牵着阿苦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孙侄儿!”胡氏一声呼唤,阿苦整个人都愣住了。
律令非这边收到消息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听说有一个胡生的亲戚来到荀府闹事,此刻还在楚湫霖面前纠缠不休。
事及阿苦,律令非也即去牡丹苑一趟,正巧遇见归来的荀长颢。
“你回去休息吧,我去处理就好。”荀长颢顾及律令非的身孕。
“我都走到这里了,赶紧进去吧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了!”律令非心急不已,荀长颢只能扶她前进。
前厅灯火通明,尚在走廊上的二人便听到一个妇人呼天喊地的声音,“我苦命的侄儿啊,你怎么这么惨啊!你人死了,你的妻儿还被别抢了啊,强权迫害,天理何在啊!”
“刁妇闭嘴!”楚湫霖实在被气得不轻,喘促气逆,“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刁妇赶出去!”
“你们不能欺压良民,官大压人啊!”胡氏野蛮又缠人。
“到底怎么回事?”荀长颢及时出现在门外。
厅上,晋姝和阿苦母子跪在一侧啜泣不止,董湘兰也跪其侧,胡氏坐地上又哭又喊,简直一团乱麻。
楚湫霖憋着一口气终于等来了荀长颢,她是着实解释不清也压不住这个蛮不讲理乡野村妇。
“你如果还不安静下来,那本侯就请你到刑部说话。”荀侯的威慑尚且能够压制住这个有勇无谋的撒泼妇人。
荀长颢才得以为她答疑解惑,胡生的死是官府盖章定论的意外伤亡,她也不敢再质疑什么,只是他一口咬定晋姝是他侄媳妇,阿苦是胡生的儿子。
先前晋姝归来时,流言蜚语众多,但既然荀长颢一语带过,楚湫霖便不予多言。事到如今,情况至此,她才不得不辨,“长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我侄媳妇怎么成了你的女人?”胡氏趁势质问道。
“那是因为你的侄子胆大包天,六年前潜伏侯府拐带本侯夫人,后又试图对府中世子不利,其人罪不可赦,是天理昭彰取他性命!”荀长颢震震怒火,胡氏却纠缠不休,“那我孙侄儿……”
“平康是我们荀府的血脉,本侯曾与她滴血认亲,全家人都能作证。”
胡氏只是个无知妇人,这一番又一番解释她是半信半疑。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是侄儿也是别人,他的生死不该关系自己,但是好处她又想得。
“民妇有眼无珠,不识侯爷夫人和公子!”胡氏即刻向晋姝和阿苦磕头认错。
“马上离开荀府,不得与任何人互胡言乱语,如若让本侯听到半点闲言碎语,唯你是问!”荀长颢震慑而言。
“民妇不敢,不过今晚这么迟了,民妇赶了这么久的路真的又饿又累,能否让民妇有幸在荀府住一晚上,就算是柴房也可以?”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