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对你的感情确实存在了。”顾莫愁的言语失却了力气。
“并非所有的感情都是双向的,不是我喜欢你你就得喜欢我,并非我爱你你必须爱我。”律令非解释,揣度起顾莫愁的心思说道,“就好像你对荀长颢的感情,隐忍至今对最终对我爆发,那就是你认为最好的选择。”
从未有人当面拆穿顾莫愁的心思,她内心的强硬瓦解,被律令非说服得毫无反击之力。
“但我仍希望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够照顾他。”
“会有的,但那人不是我。”
顾莫愁认识荀长颢时还只是个小女童,痴迷舞刀弄剑,勇于向少年哥哥挑战。
荀长颢与晋姝大婚时,顾莫愁十三岁,她见他万般欢喜,迎娶新娘,从此之后,顾莫愁便将自己的感情封锁。过边关,上战场,全部精神寄托他方。
晋姝死,荀长颢痛不欲生,顾莫愁束手无策。荀长颢再娶杜若菲,顾莫愁同样无能为力。今日她依然无法扭转局面。
“我不会将你的心情告诉荀长颢,也不会劝你什么,我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
一而再再而三有人知晓律令非的秘事都安然无事,然而,她的计划之外,仍有他人。
宁府,宁季回家之时看到宁二媳在厅上数点物品,才知徐娅心来过,才刚走没几时。
“徐小姐今日突然拜访,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但也只是跟娘闲聊几句。”
“那徐小姐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
“没有。”宁二媳若有所思,“不过徐小姐与娘相谈甚欢,她还说改日再来拜访。”
宁季不禁心生介怀,无忌的提醒和侍卫的戏谑之言,如今徐娅心又无端拜访家中,岂非用心良苦。
“三弟,二嫂看这徐小姐对你有意,若三弟你心系的是那荀府小姐,可要早日了断其他才好。”
“二嫂提醒的是。”宁季才归门便又出门。
徐府外,徐娅心与丫鬟缓缓归来,远远便望见早一步先来到的宁季。
“宁公子!”徐娅心有一分喜上眉梢。
“徐小姐,可否听我单独说几句话?”
“当然。”徐娅心便让丫鬟先行归去,“宁公子想对我说什么?”
“宁季今生已心有所属,不配徐小姐青睐,还请徐小姐自珍。”宁季直言不讳。
“宁公子,何出此言?”徐娅心刹那晃神。
“或是侍卫们胡诌,那日徐小姐生辰宴上,徐小姐何以只拆我送的礼物,还让我为你佩戴发簪,今日更为何无端拜访家母?”宁季全然直言。
“宁公子见谅,小女子恬不知耻,私心青睐宁公子,给公子带来去困扰……”徐娅心羞于说出口一般,“与宁公子初见面时,我有感公子拾金不昧,雨天再见伞下避雨之时,我便倾心宁公子。那日宁府见宁公子与那位姑娘,早该猜测道宁公子已有两情相悦之人,都是小女子厚颜无耻,不知进退!”
“让徐小姐心生误会是宁季的错。”
“宁公子今日之言,小女子谨记,以后定会慢慢消除心中妄想,宁公子无需自责。”徐娅心诚恳柔弱至极。
“宁季告辞。”宁季话已说尽,亦有心逃离。
“宁公子稍等。”徐娅心从发上取下发簪递到宁季面前,“既然宁公子的心意今日小女子已经明了,还请收回这支发簪。”
“这本是送徐小姐的生辰贺礼,岂有收回之礼?徐小姐就留着吧。”宁季不与徐娅心直视。
“宁公子可否再回答我一问,假如宁公子未曾与其他女子两心同,不知公子以为小女子如何?”
“徐小姐冰清玉洁,知书识礼,贤良淑惠,是宁季配不上徐小姐。”宁季不再逗留,“宁季告辞。”
宁季背影远去,今日他的言明杀了徐娅心一个措手不及,但她指掌握紧发簪,将属于自己之物紧紧拿捏手心。
“难道我冰清玉洁的闺中小姐配不上你,红杏出墙的浪荡之妇反倒让你深陷情爱吗?”徐娅心话中恨恶不满。
荀府内,顾莫愁走后凌霄苑里十分祥和。
律令非被拉着陪荀韫玉跟阿苦写字作画,融于孩童的简单快乐之中。
“漂亮夫人,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我的名字,这么写。”
律令非毫无顾忌地在纸上写下潇洒的“律令非”三个字。
阿苦便挨个字念道:“非,令,最后一个字是什么?”
“是律,律法的律。”律令非纠正道,“而且你念反了,是律令非,不是非令律。”
听到律令非的名字,荀韫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门外有影,荀长颢叩门的手蓦地一顿,恍若听到“律令非”之名。他的手一下便捶开了虚掩的房门。
“爹爹!”
律令非抬起头来时,面对孩子们自在畅然的笑容不你觉敛藏。这一刻对面的荀长颢莫名有一丝揪心。
“你回来了。”
“我听说莫愁来过?”荀长颢急问。
“对,她来过。”律令非下意识闪避了荀长颢的眼睛对视。
“她跟你说了什么吗?”荀长颢一刻屏息。
“她,跟我道歉说那天打伤我。”律令非点到为止。
“没有其他了?”
“没有了。”律令非撒谎神色不太自若。
荀长颢还是松了一口气,走到荀韫玉身边,说道:“韫玉,你非非二娘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你们两个孩子可不能太缠人了。”
“非非不适,是怀了小宝宝吗?”荀韫玉此话简直一鸣惊人。
“你何时学了说这种话?”荀长颢惊恐无状。
“昨日遇到我们在院中遇到大夫人,她说少夫人怀了身孕感到不适。”阿苦人小鬼大的话听来有板有眼,“怀了身孕就是肚子里有了小宝宝的意思。”
“阿苦,不会是你教小韫玉学坏的吧?”律令非严厉追究。
“侯爷,夫人,阿苦知错了。”阿苦连连鞠躬致歉。
“还真是你,你明明比小韫玉年纪还小,知道的可真不少。”律令非不禁诧异。
“漂亮夫人难道真的有了小宝宝?”阿苦眼睛一亮。
“胡说八道,你小小年纪知道怎样才会有宝宝吗?”律令非的严肃形象被煞红的脸色磨灭。
“阿苦只知道宝宝是娘亲生的。”阿苦回罢低头呢喃,“阿苦也是娘生的……”
律令非庆幸阿苦不知,否则不知他还会跟荀韫玉探讨什么学问。
“韫玉是谁生的?”
荀韫玉一问直击荀长颢心头,今日之前,他这孩子从来没有问过娘亲是谁,娘亲何在?荀长颢也早已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片刻寂静,小孩的疑惑目光等待答案,两个大人却羞于相视。
“小韫玉是你爹爹生的。”律令非提荀长颢回答道。
“我……”荀长颢一时无措。
“漂亮夫人骗人,明明只有娘亲才会生小宝宝。”阿苦当场戳穿。
“小宝宝是他的爹娘共同孕育的,所以小韫玉当然就是他爹爹生的。”律令非一口咬定。
阿苦仿佛学到了知识,童言无忌求实问道:“那是为何会生出小宝宝呢?”
律令非猝不及防地面临了这个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爹和娘二人陷入爱河,彼此的感情融合交汇,诞生的爱情结晶就是小宝宝。”
“漂亮夫人说的阿苦听不懂。”阿苦终究是个幼稚孩童。
“总之就是因为爱。”律令非一字概述。
“此事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如今你与韫玉都还小,不需要懂得此事。”荀长颢终于开口遏止话题。
“是。”律令非瞥一眼荀长颢才难掩面上的尴尬。
两个孩童放下了纸笔在院子里踢球,律令非动手收拾乱堆的纸张,荀长颢顾及律令非的腰伤,俯身拾起地上的纸张。
“让我来吧。”
“没事。”
两人收拾着,律令非的名字被夹杂在纸张之间。
“刚才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如何向韫玉解释。”荀长颢心里有愧。
“你从来没跟小韫玉提起他的娘吗?”
“从小到大他都没问过,我也是对这问题唯恐避之不及时。”
“但今天他既然问了,一定免不了还有下次啊,总是逃避问题不是个办法。”律令非心虚无底,她还不是隐瞒逃避了荀长颢的感情。
“等他再长大些,如果他真想知道,又岂会永远被蒙在鼓中。”
“嗯,我相信你这当爹的一定会处理好这个问题。”
“只是韫玉由始至终也能唤你一声二娘。”荀长颢不禁遗憾,这话却让律令非思索甚广,急忙推诿,“叫什么二娘了,被叫了可是要负责任的我可承担不起。”
“韫玉如今这个年纪,也不知长大以后是否还会记得你。”荀长颢陷入了深沉,仿佛一言之间便老了几十岁。
“记得也好不记得更好,你之前还说以后再有相见之人就当彼此是陌生人,这会儿怎么忘了说那话时的决绝了吗?”律令非提道。
“我差点忘了。”荀长颢表面一笑而过,却是不想让分别的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道,“我在门外还听到你说什么律法,令非,那是什么?”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