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壁开始受力撼动,明洞窟中,荀长颢被铁链死死地绑在顶壁石柱上苏醒。石守一端上来的水他没有喝,但是双双递上来的点心他却被催促吃了一口,就此中招。
壁内的震动越发蓄势猛烈,而荀长颢身上的铁链束缚太过坚硬,无论如何也无从挣脱。他只恨自己愚昧,为何不能在此之前看透事情真相。
他既然知道祖父覆灭北朝之丰功伟绩,便该更清楚对于北朝余孽而言他就是仇敌的子孙,所谓父债子偿。
可如今一切都已来不及,荀长颢甚至不知律令非情况如何,惨无人道毒害全村的恶人能否绕过她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荀长颢奋发全身骨子里的力气也想挣脱铁索去找到她。
可咬紧牙关的力竭之后,荀长颢也无法挣脱这一道不容逃脱的锁链。
“别挣扎了,没用的。”石守一站在洞口冷漠说道。
“令非在哪里?”荀长颢即刻追问。
“你都要死了,还顾得了谁?”
“她在哪里,你不要杀她,她是被荀府强娶的无辜女子,她与我荀长颢没有半点关系!”荀长颢忍痛撇清一切,只盼律令非与荀府无关能够逃过一劫。
“谁说我们没关系?”
律令非的声音蓦然传来,石守一转身之际,被律令非奋身一块石头砸倒在地。
律令非奋不顾身冲进已经开始落尘的洞窟,甚至在听到深处的爆破声不禁浑身一颤。但旧事的畏惧和恐慌只一瞬,她全然无畏,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荀长颢面前。
荀长颢一刹那的感受比自己死里逃生更加欣慰欣喜。
“墙后有暗道,一定是埋了连锁火药,很快就会炸出来,这洞穴会坍塌,你快出去!”
“我不。”律令非喘息未定。
锁链的锁已锁上,律令非不是开锁神偷没有办法,她只能搬起石头去砸,对着坚硬的铁链。
爆破声更剧烈靠近,洞窟已经开始受到震动牵连,汹涌晃动。律令非用尽全力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一头磕在地上,眼前一阵眩晕。
“你快走,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活下去!”
律令非却爬起来继续锤打铁锁,高高举起的石头每一击都反击在掌心连心的痛,绝不放弃。
洞窟的内面爆发炸裂声,紧接着周边此起彼伏地爆破,洞窟开始大幅度地坍塌。
“你走啊!”
“我本该是死了很多次的人,但为什么最后死的都是不该死的他们,我不会再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伴随着顶壁柱的一炸裂,律令非手中的石块爆发出极大动力砸碎了铁锁。荀长颢满身的铁索坠落,他顷刻抱住失力倾倒的律令非跃出洞外。
一瞬间,洞窟坍塌下来,律令非心力竭尽,昏去在荀长颢怀里。
荀长颢或许因为点点滴滴对律令非日久生情况,但只有真正历经死生,他才注定将这份感情刻骨铭心,一生爱她,一生不负。
律令非仿佛重历死地一般,在沉眠的意念里被爆破和炸药围困而无处可逃。天地震撼,八方炸裂,毫无生机。
纪宁消失在混沌里,但还有一个人抱住了律令非,奋不顾身护她于死生危难之中。
律令非惊醒时全身疲惫,毫无力气,但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一刻她看到荀长颢俯在床前,铮铮男儿眼眶湿润。
“荀长颢,我们,还活着吗?”
“活着,都活着,我们……”荀长颢激动得热泪盈眶。
律令非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她是看过无数生离死别的淡漠人,枪林弹雨,刀山火海,无数次地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未有哪一次如此巴望活着。
“没事了,别哭了。”荀长颢捧着律令非的双颊,指间擦拭她的眼泪,却被律令非调侃,“你还说我,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
“我爱你。”荀长颢说罢一吻律落在令非额头。
那一刻,律令非前所未有地心中悸动。
石门村十七户三十九人命案,抓捕的真凶石守一对作案全过程供认不讳。承认利用祭祖的规矩之便,在酒中下毒,其余闭口不谈。
石守一画押认罪,锒铛入狱。
律令非独自去到狱中,暗无天日的死牢,阴暗潮湿腐朽。一步一步,律令非都想起堕入悬崖的生死之际。
石守一的力度拿捏精准,只将律令非的身体推出悬崖之外,失重下坠的律令非在反应回来后轻易就抓住了悬崖生长的藤蔓。
律令非方才稳住,试图攀附上爬,岂料藤蔓脆弱中断,律令非才抓紧生机便又断了这生机。
将死一瞬,她才知自己既无法自救,也无法救荀长颢。
律令非如堕平地,没有口吐鲜血,没有粉身碎骨,原是这浓雾山壁下延伸出一道平台。
石守一推她出去并未想杀死他,而只想摆脱她。
关押石守一的牢房外律令非一步停顿,他也察觉了来人的脚步,转身回看。
“为什么,只是为了一堆堆冷冰冰的宝藏?”
对律令非而言,或许金银财宝,无尽钱财都视如尘土。但对世间更多人而言,富贵钱财便是红眼毒,噬心蛊。
石守一对律令非坦白了所有隐情,他的祖父一代受命看守飞天壁宝藏,当年为保住北朝同胞屠灭石门村,杀伐果断。
石守一的记忆里,他从小就被灌输守护亡国旧宝的意志。他的父亲更是毫不隐瞒当年亲眼看到祖父杀死祖母的残酷无情,用以当做冷酷守护人的榜样。
游鬼林的鬼,也是为了让历代村民疏离飞天壁。
而当半年多前村民之中有人发现飞天壁藏宝之后,财富会让人彻底迷失自我。他们联合威胁村长取宝,否则就将五十年前的事捅漏出去。
对石村长而言,他一生的使命只为守卫宝藏不受侵袭,人命,早在他心里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斩草除根的灭村的计划惨无人道,毒药也是从藏宝洞里取到的,据说那是王室赐死的毒药,极其珍稀。
药少爷来人的目的被石村长察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嫁祸于他。因而才有了那日自导自演的黑衣人逼迫村长的戏码,黑衣人便是石守一。
本来钱有源也在一步步走上断头台,但因为荀长颢的的现身,让所有的仇恨归回本源。石村长决定违背祖命炸毁宝藏,唯一的祭品就是覆灭北朝的荀姓血脉。
在石守一看来他的父亲泯没人性,就好比在他父亲心目中祖父毫无人性。
“你既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埋没人性草菅人命,又为什么做了他的帮凶?”
“因为罪恶的血脉,自会行出罪恶。而罪人,终该以死赎罪。”石守一回说罢便一头撞在了死牢的铜墙铁壁上。
“石守一!”
律令非私心不认为石守一完全该死,该死的恶性的传承。
捕快搜查发现,石村长家留书坦诚了五十年前的罪行,但他与双双却人间蒸发。
罪人终将以死谢罪。
律令非不能确定,那日的爆破是从山壁深处而发,除非另有出口,否则以身为祭。
消失的宝藏祠堂的灵牌,由此牵连出来一举告破的还有五十年前石门村惨遭屠灭案,凶手是石守一已逝的祖父石守忠。
本朝从没有灭北朝遗民的皇命,而当年杀人灭口者也只是石守忠一人。
因而石疯子无罪释放,从牢中被放出的还有药少爷和保镖二人。在保镖搀扶下,药少爷求见荀候,二人跪地感激不尽。
石门村十七户三十九条惨绝人寰的命案宣布告破,同时公之于众的还有五十年前的真相,何其骇人听闻。
钱有源从县衙配合调查离开,荀长颢亲自送他出来。
“律兄……不是,侯爷折煞草民了!”钱有源的笑脸渗透苦涩。
“其实知晓了真相以后钱老爷可想过,当年你的祖父之所以要与你断绝关系驱逐你出村子,是为了保护你免得丧命?”
“呵,那个顽固老头子是怕自己受到牵连吧,到头来还不是死翘翘!”钱有源装作嗤之以鼻的态度,“我回家吃香喝辣的去了,告辞。”
石疯子也被押了出来,在县衙门口被解除了封禁。
“哈哈哈哈哈……”石疯子看着荀长颢和钱有源疯笑着。
“疯子!”钱有源转身就走,疯子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荀长颢问道。
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石疯子这一刻才开口回答道:“回村,呵呵……”
荀长颢岂不难受,天大地大,他已无家可归。他才准备回县衙让县令安置可怜人,便看到钱宅的仆人跑去将石疯子拽上了自家马车。
“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荀长颢立于县衙之外,思忖许久,人世间的悲剧层出不穷,谁人都不能断绝发生。但若是人心还留存一点人情,也不至于冰冻三尺。
而了结一切事情的荀长颢,此刻只想回到律令非身边。
律令非在县衙房中休息,荀长颢疾步而至,紧张敲门。律令非打开房门,荀长颢的目光存在闪烁紧张之色,望见桌上打开的药瓶和律令非手心的伤痕。
“在上药?左右手不便,我来吧。”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