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令非与荀长颢归回荀府之时,过院便嗅到硝烟味随风而来,二人皆不知缘故,但过门房并无不寻常。
脚步越近花园,乌烟瘴气的硝烟味越发浓郁。更能听到莫名其妙的铃声,终得见园中有人作祟。
其中阵法摆设,只见一个羊胡子老道画符舞剑,装神弄鬼。周围还有楚湫霖和荀长献与汪莲房以及一干仆人围观做法。
“二弟和二弟妹回来了。”汪莲房注意到二人归来,便从荀长献身后走到律令非身侧,“大嫂,这是在干嘛呢?”
“咳咳……你大哥觉得府上近来诸事不顺,说不定有鬼神作祟,便特意请了一位通天道士来做法除祟,还府上一个清净顺当。”
“是除祟还是作祟啊,咳咳……”律令非被呛得咳了起来。
“大哥也是好心,你觉得烟味呛,我们先去一边吧。”
荀长颢牵着律令非正要走开,云里雾里,荀长献冲通天道士一个眼神,他便挥剑顺着律令非二人走去的方向移动。猛地一剑出击,直指律令非其人。
荀长颢即刻防备守护,但通天道士的意图并非伤害律令非的身体。
“大师这是怎么了?”荀长献忙地走来,“这位可是我二弟,当朝文武侯。”
“本道通天晓地,知古往今来,自然知道这位是府上主人,但问题不出在侯爷,而在于侯爷身后这位女子。”通天道士摇头晃脑地故弄玄虚。
“我二弟妹怎么了?”汪莲房即刻急了。
“这位女子,天煞星坐命,乃是千年一遇的煞星转世。”
“煞星?”
“凡命里带煞,必定命硬克人,尤其天煞星乃是煞中之煞,硬中之硬。克父克夫克子,但凡身边男子,从八岁到八十岁,都会受其所克,轻则失财失健,重则短命丧命!”
“这么严重!”汪莲房大惊。
“大师可休要耸人听闻。”荀长颢决意不信。
“是啊大师,您是不是算错了,二弟妹的父亲健在,二弟也康健,韫玉,韫玉还没到八岁……”汪莲房忧虑不已。
“可自打你这个二弟妹进门起,荀府确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个人确实命硬,从凤蝶台摔落,群医束手无策都没死。但是荀府上下,你相公我,二弟,三弟,少康,甚至韫玉还没八岁,哪个不是身受其害?”荀长献例举质问。
“大哥,鬼神之说不可尽信。”
“侯爷此言差矣,这可并非鬼神之说,而是天道命数。人生而有命,命中有数,真的假不了,坏的好不了。”
“那不知如何破解天煞?”楚湫霖问道。
“天煞之硬,毕生无解。男人不能与之亲近,越近越受其害,若是有了孩子,也要送离身边抚养,亲戚朋友也要尽量敬而远之……”
“别再说了,纠正府上风水可以,但是污蔑我夫人,就算你真是通天道士,本候也不答应。”荀长颢牵着律令非离开法阵。
律令非眼中一阵烟雾模糊,她从不迷信,此刻却无法自证清白。生命中与她亲近之人,她的亲生父亲,纪宁都已死。荀长颢也与自己身临险境,就是荀韫玉也不止一次遇险,乃至宁季都曾陷入绝境。
回到凌霄苑,荀长颢察觉律令非心中的将信将疑,便捧着她的脸看着自己,律令非惊而回神。
“干嘛?”
“看着我的眼睛,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若非天意我也不会与你相逢相知,相爱相亲。但那个道士所言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你才不是什么天煞,你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礼物。”荀长颢尽道衷情。
“可是我爸和纪宁,在那个世界与我最亲近的两个男人真的都死了。”律令非一时脆弱。
“如今你是这里的人了,以前发生的事都不作数。我们一起这么久我不还是好好的,而且如果不是你,我才真的丧命了。”
“其实我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你不怕吗?”律令非凝望荀长颢眼中的绝对坚信,“我只怕你不在我身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听。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克我,那我也……”
律令非一把捂住荀长颢的嘴巴,生怕她说出自我诅咒的无畏话语。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那个道士这么骇人听闻的一说,一定会让娘和大嫂她们不安的。”
律令非绝非杞人忧天,楚湫霖确实是对鬼神之灵笃信不疑之人,她深信人命天命,各有造化。
法事结束后,楚湫霖便召通天道士见面寻求解决之法。
“大师,难道真的没有破解之法?”楚湫霖郑重问道。
“天煞之星,请恕本道浅薄,但恐怕当今世上也无人能解。若有人大言不惭能解此命,必定是神棍行骗,骗取钱财,而本道不打诳语。”
“这可怎么办呢?”汪莲房心急如焚。
“她需孤立己身,保守自己,方能不害他人。”
“难道是让我们休了她?”
“为了侯爷一生长健,长命百岁,唯有此法。”
楚湫霖陷入沉思,律令非已是她认同的儿媳,她对荀府也是贡献诸多。可她更得为先侯爷和先侯爷夫人保护荀长颢一生平安。
“娘,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当真休了二弟妹,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什么叫公平,让她一个祸害继续留在我们家害完大的害小的就公平吗?”荀长献一脸不屑说道。
“人生在世总有命,先侯爷在世年岁尚且不足半百。你们的祖父更因战事积伤成疾,未有四十便与世长辞。”楚湫霖语重心长,“长颢的责任,是延续荀府荣华,绵延荀家子嗣,我不允许一丁点可能存在的危机害到他。”
“可是二弟与二弟妹夫妻情深……”
“什么夫妻情深,我看是那女人城府极深!恨不得让我们荀府夫妻离散,父子反目,家宅失和,魅惑二弟做她靠山,有恃无恐。”荀长献连连指责。
“长颢也曾对晋姝郡主用情至深,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汪莲房不愿相信,但楚湫霖内心已坚定一切。
楚湫霖去到凌霄苑,只有荀韫玉与律令非在房中,二人嬉闹欢乐,楚湫霖从未见孙儿如此快乐过。
“非非我们去踢球吧!”荀韫玉拉着律令非出门,才知楚湫霖站在门外恍然失神,“娘,你来找我有何事吗?”
“娘有事与你谈谈。”楚湫霖拉了荀韫玉一把,温柔地摸摸他的手,“韫玉自己去玩吧。”
律令非心中有数,她让荀韫玉跟阿苦去玩,自己与楚湫霖坐而谈道。
“你们大哥今日找来的通天道士是上京城近年来闻名遐迩的通天大师,许多达官贵人的家都是经过他纠正风水改运换气,步步高升的。”楚湫霖说道。
“娘的意思是,他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毋庸置疑。“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楚湫霖长叹一气,深信不疑,”女子克夫,历代都有,只是未曾料想,竟让我们荀府遭了一个最严重的。”
“那您的决定是……”
“你若是爱长颢,爱韫玉,就该为了他们放开他们,让他们父子二人无病无灾,一生平安。”
”娘都是为了长颢和小韫玉好,这点我深信不疑,但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律令非正色回答。
“你可知道你如果留在长颢身边就会折煞他?韫玉八岁以后也会受你的侵害?”
“在初听闻那个道士这番言论之时,我也怀疑过自己,但是长颢给了我答案。上天为善,既然他送我来到这个世界,来到长颢的身边,就绝对不会是为了让我害他,而是让我爱他护他。”律令非眼中毫无忌惮,亦无怨念,“我们彼此信任并且说好了,绝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声音作出放弃对方的决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楚湫霖再道不出半句劝分二人的言语,律令非的诚恳和由衷令她满心信服。但她内心终究矛盾重重,天意难违,人意难分,楚湫霖无言以对。
恰时,荀长颢在凌霄苑中回来,擒着所谓的通天道士,荀长献也紧随其后。
“二弟,二弟,此事……”荀长献脸色难堪。
“大哥休要多言,此事还得给娘有个交代。”
房中二人也听闻是荀长颢归来,开门便见此景诧异。
“长颢你怎能对大师无礼?”
“娘,他根本不是什么通天道士,他是一个不知不扣的神棍,骗子。”荀长颢随手一把便让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通天道士摔趴在地,更扔下一袋银两,解释道,“一切都是大哥设计的,他用钱财收买此人装神弄鬼,故意说您儿媳妇是天煞星降世,为的就是骗取娘的信任逼我休妻。方才我本想找他谈谈,不想正好撞见大哥给他钱财,二人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真相暴露,荀长献也无地自容,道士更是连连磕头认栽。
“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夫人饶命啊!”
“长献,此事当真是你谋划?”
“娘,儿子只是再也看不下去这个女人在侯府作威作福才出此下策!”荀长献供认不讳。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