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酒家,姜澜庭守着睡倒的律令非百无聊赖。回想起他跟律令非之间的点点滴滴,倒也足以斟满一杯美酒。
“你会选择本王吗?”姜澜庭自言自语道,“本王到底是何时喜欢你的?”
律令非一拍桌子震醒了姜澜庭的遐想,她并未酒醒,只是迷醉之时还想到何事,站起身来还有些站不稳地走了。
“哎哎哎……”姜澜庭赶紧追了上去,“你这是去哪儿啊,回荀府吗?“
“不回,我要去,去找纪宁季。”律令非糊涂语言。
“纪宁季是谁?”姜澜庭不知。
律令非尽管半醉半醒,身体却记得通往宁季家的那条路。姜澜庭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她,帮律令非开道。
“你到底要去哪里啊?那个纪宁宁季的到底是……”姜澜庭脑海中闪过一丝印象,瞬间如雷贯耳。
姜澜庭的脚步猛地顿止,律令非醉眼迷离地转身,不知是现实是幻境,看到了宁季的身影。
“宁季!”律令非奋不顾身地跑了过去。
当姜澜庭转身之时,已然看到一幅难以接受的画面。他想起宁季就是宫中侍卫,而喝醉了的律令非全人投入他的怀抱,将他心中一切的联想都坐实。
“殿下!”
宁季承受了全部压力,姜澜庭的目光,律令非的醉意,宁季一时无措,心中惶恐。
“你别告诉本王你跟她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姜澜庭步步逼近宁季,用压抑喉间的声音质问。
宁季无从否认,律令非虽醉却直言不讳:“他是我男朋友。”
“只是朋友?”姜澜庭心存一点希望。
“男朋友是喜欢的人,我爱他。”律令非的醉言干脆利落。
这一刻比起猎场得知律令非是侯爷夫人的彼时,姜澜庭的心境才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如今想来,原来在宫里二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你跟本王过来!”姜澜庭一把拉过律令非走进无人的巷子,宁季即刻跟上,“殿下……”
“你放开我!宁季……”律令非呼唤道。
四周无人,姜澜庭才敢大声怒斥:“你可知罪!”
”你干嘛凶他?”律令非试图击打姜澜庭,却是醉成了如假包换的软妹子。
“卑职不敢!还请殿下听卑职解释。”
“你想解释什么?你说!”姜澜庭全然怒不可遏。
“卑职与夫人乃两情相悦……”
“荒谬,她是荀侯夫人!”
“她不是,她与荀侯只是名义夫妻,我们已经约定好,待荀老太君大寿之后,荀侯便会放她离开,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宁季沉着解释。
姜澜庭脚下连连退却,他本以为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会纠缠不休直到她对自己动心那天,岂料她早已与人两情相悦。
简直是荒谬绝伦!
“她凭什么看上你,你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侍卫而已。”姜澜庭声声质疑,
“卑职原先也不懂,但如今卑职心里确定,即便她曾经为他人身披红装,我若爱她,便愿意接受她的一切过往。”宁季甘之如饴。
姜澜庭竟然信服,律令非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如今想来她曾经说过的话,她本不是个嫌贫爱富,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至于她爱宁季的理由,天知道。
但即便如此,姜澜庭也不会像上次那般主动退却,因为他的敌人不是伦理道德,不是荀长颢,而是眼前的宁季。
“那本王告诉你,本王也看上了这个女人。”姜澜庭前所未有地严正声明。
宁季并非对姜澜庭毫无猜想,今听他的亲口证明,姜澜庭甚至比荀长颢更为难以对抗。
“本王,不会把她让给你。”姜澜庭趁律令非还在手便将她如傀儡一般拽入怀中。
宁季心中有恨,但眼里偏又习惯性压抑一切情绪。
“卑职不敢与殿下相争……”
“你这是答应把她让给本王了?”
“卑职更没有这个权利,但卑职即便以下犯上也要保护所爱之人。”
宁季向律令非温柔伸手的刹那,姜澜庭就输了。他的霸道占为己有,不敌宁季一只手掌心的温暖。
律令非牵手宁季,笑容里纯粹毫无杂念,姜澜庭松懈了全身的力气,任由律令非走向她所谓爱的男人,小鸟依人一般依赖他。
姜澜庭感受到一种失其所爱的心痛,明白自己果然是对律令非动了真心。
“本王不会就此放弃的。”姜澜庭鼓足勇气,“在你尚未公开之前,本王仍然有机会,本王要跟你,区区侍卫,公平竞争。”
“殿下是个正人君子。”
“不,本王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要了你的小命,你如果怕死的话最好趁早放弃。”姜澜庭威胁道。
宁季本是个畏于高官权力之下的小小蝼蚁一只,就连共事的每一个侍卫,他都不敢违抗,如今为了律令非,他却愿抗争到底。
“殿下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今日不行,卑职需得先送她回去。”宁季搀扶着律令非离开。
“你要带她去哪儿。”姜澜庭追问。
“荀府。”宁季毫不犹豫。
“你还真是不怕死吗?”
“卑职问心无愧。”
宁季一句问心无愧,竟反衬出姜澜庭心中有愧。
宁季的心里拨云见日,他本该是勇武果敢之辈,无奈世事压迫得他甘入尘埃。是律令非让他敞开了心扉,勇于抗争一切。
可宁季又岂能预料一切,从巷子走出,他搀扶着一个喝醉的女人,遇上的竟是他的母亲和兄嫂。
“三弟!”宁二媳惊见宁季。
宁氏虽然双眼不利,看不清人脸模样,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自己的儿子,以及他怀中有个女人。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宁季居然跟一个女子搂搂抱抱,纠缠不清。
“这人是谁?”宁氏手里的拐杖愤愤点地。
宁季一时无措,真正的毫无畏惧何等难得。更何况他此刻面对的是他严苛至极的母亲,若是与律令非的事被她知晓,定是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荀侯……”律令非糊涂说道,宁季临时扯谎,“她是荀府五小姐!”
宁季正直不曾说谎,但他眼里的闪烁其母不能看见,紧张却是情有可原。
“荀侯府?”宁氏问道。
“正是。”
“儿媳看这姑娘穿着模样确像是富贵人家。”宁二媳妇一说宁氏才敢稍微信任。
“你怎么会跟荀府五小姐纠缠不清?”
“儿子只是恰好路过,五小姐喝醉了,儿子本想送她回去。”宁季如鲠在喉。
“你是如何认识荀侯五小姐的?”宁氏仍问。
“宫中,五小姐探望皇后娘娘时有幸相识。”
“娘,你就别审问三弟了,让三弟送五小姐回府吧。”
“也对,娘和你嫂嫂陪着你送她回侯府。”宁氏别有深意。
宁季搀扶律令非一路,实在悬心惊胆,庆幸她依偎着他怀,安静下来,直到荀府门外。
“娘,我们这么几个人突然冒犯不好,儿子一人将她送去就好。”
“去吧。”宁氏扶着手杖,向着荀府的方向,枯竭的眼里思绪万千。
“闺中小姐还喝醉了满大街跑,成何体统。”宁氏略有不满。
“娘,今日看起来是荀府有成婚喜事的样子。”宁二媳隐晦说道,“三弟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成家了,不知他与这荀府五小姐是否有缘呢?”
宁氏没有反驳。
门房处,宁季自报姓名交托了律令非的,转身离去时忍不住回望。终有一天,他望能光明正大地带她回自己家中,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结局。
宁氏看不见,宁二媳却是过来人,看得出宁季的依依不舍。
“娘,二嫂,我们回家吧。”
“如果三弟有幸能与荀府五小姐结亲,那定是天大的好事。”宁二媳说道。
“二嫂说笑了。”宁季冷静以对。
“不过二嫂可听闻,荀府大老爷的长子娶的就是平民之女,那可是长房长孙,可见荀府对门第并无成见。”宁二媳越想越有希望。
“那五小姐好像只是个庶出。”宁氏似有所想地开口。
“娘也觉得可能吗?”
“二嫂别说此事了,你今日怎么带娘出来了?”
“三弟你复了职,娘不得亲自去感谢徐统领啊。”
“没什么好感谢的。”宁季随口一言,宁氏便急眼,“忘恩负义,若不是徐统领你现在还在宫里守着毫无出息的死人门!”
“孩儿知错。”
宁季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复职大抵是因为荀长颢的关系。至于徐统领,自己在他眼里就如一文不值的草芥一般。
荀府,门房人安排了下人扶夫人回房,凌霄苑房中,荀长颢带着荀韫玉等候已久,却等回来一个醉沉沉的律令非。
“有位自称内宫侍卫的年轻男子说遇到夫人喝醉,便将夫人送了回来。”
听到内宫侍卫,荀长颢即刻想到宁季,红豆也有所反应。
律令非彻底沉醉了,青梅红豆两个女子的力气都支撑不住,幸好荀长颢在场,将她抱回床上。
“去煮点醒酒茶来吧。”荀长颢吩咐下去。
“奴婢这就去。”红豆自请去,回望荀长颢对律令非呵护备至的画面,依然心中感怀。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