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之初,律令非还是有些寻常孕妇的反应,恶心呕吐,懒倦欲睡,闻不得一些气味。
幸好有汪莲房这位贴心又有经验的大嫂还能常来凌霄苑为她打点一切。戚婉也是羡慕律令非终于有孕,前来看顾。
是日,董湘兰带荀韫玉过来请安之后还得回去读书,戚婉也让孩子快点回去,大人之间有大人的话题要谈。
于是董湘兰和韫玉告辞过三位夫人便离开了凌霄苑。
途中,董湘兰远远地看见荀怀珠在教训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小小年纪,盛气凌人。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爹爹把你们打出去!”
“奴婢不敢了!”
见到董湘兰带着弟弟过来,荀怀珠即便怒火正盛也不再怒骂不休,免得让她听了去又跟自己的娘说自己不懂事。
“怀珠怎么了?”董湘兰微笑关切如旧。
“与你无关!”荀怀珠对董湘兰一向没有好脾气,“这个时辰韫玉不用读书吗?你带他出来乱晃什么?”
“世子方才去了凌霄苑给夫人请安……”董湘兰一告诉荀怀珠她便恼羞成怒,“胳膊肘往外拐,亲娘不认认坏女人为母!”
“不管怎么说,怀珠你如今千万不要找夫人的麻烦,她怀了侯爷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弥足珍贵,怀珠你可别抹杀了你与侯爷的父女亲情。”董湘兰语重心长道。
荀怀珠却分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性子,即刻说道:“你也是个大白眼狼,你不让我去,我偏去找她麻烦!”
望着她气冲冲地向凌霄苑疾行而去,荀韫玉拉扯董湘兰的手担心地问道:“姐姐要找非非的麻烦吗?”
“放心吧世子,你姐怀珠再怎么任性也是个孩子,而且夫人那里还有大夫人和三夫人在呢。”董湘兰不禁一嘴角隐秘一笑。
妯娌三人共聚一堂自然话题不断,除了最重要的孕妇相关事宜,最令戚婉好奇的便是死掉的胡氏的内幕。
“荀府突然死了个人真是晦气,相公特意给我向大师求了一只平安福以免冤魂打扰。”戚婉刻意小声问道,“听说那个死掉的女人胡氏还当众说平康是她的孙侄儿,到底郡主跟胡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郡主先前会被胡生绑走呢,这其中到底有何内情?”
面对戚婉的疑惑之心,律令非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强行的隐瞒更会让人起疑,但是实话实说便是让晋姝和荀长颢都颜面尽失。
思忖之后,律令非还是表现出一副以夫为天的模样说道:“其实这些事都是长颢解决的,我怀孕了之后连介入调查的机会都没有呢。”
“此事可不能糊涂不知啊二嫂!”戚婉一副认真模样,“虽然郡主也是二嫂,但是她此番死而复生,失而复得肯定还有不少不为人知内情吧?”
戚婉遗憾地表示晋姝和阿苦归来时她不在府上,否则也能帮忙参谋参谋。
“平康侄儿跟二弟是滴血验亲证明的亲父子。”汪莲房证明道。
“也未必吧,万一其中有不为人知的手笔呢?我就听说有个人为了冒充富人员外的儿子在滴血认情的水里动了手脚,滴血是融合了,但后来分明就不是。”戚婉确有其事地讲述道。
“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谐安定,三弟妹何必谈这些有的没的?”汪莲房顾忌道,“而且平康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怎么看都像我们荀家的孩子。”
“大嫂说的对。”律令非顺势附议。
“谁说我们荀家的孩子都是乖巧懂事的?”戚婉忍不住大声了起来,“怀珠那丫头就一点都不乖巧懂事,难道她不是二哥亲生的?”
此言一出,律令非的心头蓦地惊慌一刹,但怎么想也知道戚婉只是反例说明歪打正着。
“三弟妹你越说越离谱了!”汪莲房指责道。
怎料戚婉言语不曾收敛,反而更加回忆往昔说道:“怀珠生出来的时候我还没嫁过来,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最近才怀疑从未与旁人提起过。”
“三弟妹不要在胡说了。”汪莲房不太好奇反而害怕她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可是戚婉却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我就跟你们说说怕什么,我记得那丫头的左脚还有右脚有六趾吧,她小时候郡主二嫂就遮遮掩掩的,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前段时间我在娘家顺便参加了一个亲戚孩子的满月酒,因为孩儿的脚也有多趾,一问才知,孩子他爹,他们祖上十八代都有这体征……”
律令非已经完全被戚婉的发现乱了心思。世上多指并指之人遗传何其多,并不只是荀怀珠和胡生这对父女如此。总会有人发现其中规律而不是天人异相。
“据我所知,不管是二哥还是郡主二嫂都不是那样的吧?”戚婉一语中的。
汪莲房也是越听越玄乎,不忍深思,律令非的神思已经停滞,忽而说道:“三弟妹你别……”
“胡说八道!”荀怀珠此刻破门而入,不分青红皂白地冲着律令非便暴怒,“你这个恶毒女人,居然敢说我不是爹爹的女儿,你以为自己有了爹爹的孩子就能有恃无恐吗?我才不会认他!”
“怀珠你别激动……”汪莲房抱着荀怀珠以防她危及律令非。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戚婉甚至躲到律令非身后,弱弱地说道,“怀珠你的脚跟别人都不一样呀。”
“三弟妹别说了!”律令非对此力不从心,她不揭露,也拿不出理由去保护荀怀珠。
六趾的脚从小到大都是怀珠的秘密,她从来都是尽量避免让他人知晓。
可是此刻她不成熟的心也慌了,虽然从小到大她都是掌上明珠,但无论奶奶叔伯婶婶,都偶有议论她与荀长颢不相像。
尽管荀怀珠一直自认为像娘亲,可是脚趾的问题如何解释?
“我是爹爹亲生的,我一定是爹爹亲生的,你肚子里的才是野种呢!”荀怀珠恼羞成怒地跑了出去,律令非身子不便还是请汪莲房追了出去,“怀珠你别生气,怀珠!”
汪莲房追着荀怀珠到了紫藤苑外,如果是去找她母亲应当就不会有事。汪莲房稍稍安心下来,想着回去跟律令非讨论如何解释是好。
直入紫藤苑的荀怀珠已经慌乱得流下了眼泪,因为听到府上这些天关于阿苦的谣言,她竟然真的那么一点心里动摇。
“不可能不可能!”
荀怀珠破门直入晋姝的房间,在房中修剪兰花盆栽的她被吓得一剪子剪断了花蕊。
“怀珠你……”晋姝平了一口气,荀怀珠朝着她冲了过来抱着她哭泣问道,“娘,我是爹爹亲生的的女儿,一定是吧!”
女儿突如其来的疑惑让晋姝一时愣住,她本以为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律令非并没有揭露开来,可终究隐患还是被一点就燃。
“是谁说的?”晋姝急问,荀怀珠不假思索地回道,“就是那个抢走爹爹的坏女人!”
这一刻晋姝才坚信不疑,仁慈宽松都是拖延的假象,原来律令非真的打算将自己逼入绝境。
她的手臂重重垂落,握着的剪刀也落了下去砸中了荀怀珠的左脚。
晋姝的不解释让荀怀珠更加不安,身为母亲难道不应当坚定地跟女儿说“没错,你就是你爹的亲生女儿”这种吗?
“不可能……”荀怀珠质疑地退离母亲转身跑了出去。
晋姝哀默不言,又不阻拦,荀怀珠是她亲生的又如何,也是她痛苦的起源。
“娘也保护不了你了,怀珠……”
一直在刑部专注于此次案情的荀长颢忙得焦头烂额。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现场线索,受害者此彼此没有联系。只有第一个案发现场留有杀人凶器的一把生绣剪刀还只是死者家中之物。
千头万绪正让刑部束手无策,荀怀珠的到来更是让荀长颢增添烦恼。
“大人不见怀珠小姐吗?属下看她哭过的样子。”唐宋如此说道。
终究荀长颢还是对女儿宠爱有加的父亲,放下手边的事务前去相见。一见到父亲过来的荀怀珠再次泪湿了眼眶,飞奔过去投入荀长颢的怀抱,“爹!”
“怀珠这是怎么了?”荀长颢不明所以地担忧,安慰着女儿,“发生什么事了跟爹爹说,爹爹给你做主。”
“有个人说女儿不是爹爹亲生的,爹爹你一定要严惩她!”荀怀珠十分愤怒,听得荀长颢也是不明真相,“谁敢如此胡言,是府上的下人吗?”
荀长颢也曾考虑过胡氏在府上对阿苦指认的事会造成流言蜚语,可如何他也不曾想到竟还能无端牵涉到荀怀珠。
他听来既是愤怒又是心疼,荀怀珠还只是个孩子,如此谣言岂不伤害她的心灵。
“怀珠你先别哭,你当然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是看着你出生的。你小时候爱哭,但是爹爹一抱你就不哭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父女联系啊!”荀长颢坚定地解释。
可光是如此荀怀珠却不足以相信,毕竟韫玉明明是自己的娘亲生的却跟律令非这个外人更近。
她必须要拿出让自己和他人都心服口服的铁证。
“爹爹我们滴血认亲!”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