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荀长献的自恃震怒不同,楚湫霖眼中更多的是沉着冷静。律令非所言虽是顶撞,但近日之事她何错之有?
“红豆,起来扶你家夫人回去。”楚湫霖吩咐道。
“娘!”兄弟二人皆惊奇母亲对律令非的斥责冲撞无动于衷。
“是,老夫人!”红豆搀扶律令非离开牡丹苑。
楚湫霖面前,荀长献十分不满律令非,更对母亲方才的妥协不予苟同。
“二弟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扰乱家门,拆人夫妻,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该被休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大哥说得对,若不是二嫂背地里嚼舌根,婉儿也不会离开我。”
“够了,你们兄弟二人还要糊涂多久?“楚湫霖深深叹息,“尤其是你长仁,你二嫂说的没错,是你欺骗婉儿在先,她绝望的是你的欺骗,而不是暴露的真相。至于那个女骗子,更是你我母子二人猪油蒙心落入骗局,若非你二嫂,你才会落得个人财两空,我荀府才会蒙羞。你不仅黑白不分,自欺欺人,居然还想对你二嫂不利,你当日若伤了她一分,你要如何面对你二哥?你该清醒一点了!”
“就算三弟错了,那二弟妹连娘都不尊重,出言不逊,还是个不尊长辈的不肖媳!”
“她确实言语重些,但娘分得出来,哪些话是不肖,哪些作为是真情。”楚湫霖理智以对。
“那娘,红豆之事呢?”荀长仁再问。
“红豆是她贴身丫鬟,她不舍得也是理所应当。”楚湫霖问道,“婉儿的休书,你不会真的签了吧?”
“孩儿没有。”
“婉儿虽然任性,但嫁入侯府七年,除了肚子不争气,其她也都没有大错。此番也是你对不起她在先,你既然没签休书,说明你还没有放下她,夫妻缘分虽说是上天注定,但谋事在人。”楚湫霖语重心长道,真论罪排号,她在此事上也是帮衬儿子一错再错,今日差点又要糊涂行事。
荀长献兄弟二人始料未及,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对律令非改观至此。但荀长仁冷静下来深思楚湫霖的教导,他深知心中对戚婉的夫妻感情藕断丝连。
“难道真的是我逆天不顺?”荀长仁自我反省道。
“三弟你在嘟囔什么呢?”荀长献愁眉不展,怨念尤深,“这个二弟妹真是手段了得,不知何时竟连娘都站她那一边了,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律令非回到凌霄苑,红豆瞬间泪流满面,“夫人,您不该为了红豆……”
“你是为了我好才那样说的吧?”律令非一语中的,“你这不是为了我好,你这叫愚忠,你以为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就能换我不与他们争锋相对?你错了,矛盾未经解决便始终存在,绝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能够解决的。”
“可若是为奴婢之事,害得夫人与侯爷生了嫌疑,奴婢岂能心安?”
“你安心吧,如果荀长颢会因为家中种种矛盾的事与我生嫌,那我们早就一拍两散了。”律令非心中坚信荀长颢与自己情比金坚。
“但是老夫人呢?今日夫人为我违背她的意思,她定会心中不满。”红豆仍有顾虑。
“娘那边……”律令非隐隐察觉楚湫霖方才的反应并无追究自己之意,“我找机会跟她道歉,只要她不再专断让你为妾。”
“都是奴婢的错。”
律令非对红豆仍有嘱咐,“红豆,你护我,我必护你。不过你答应我,不能再做傻事了,如果不是你真心喜欢愿嫁之人,谁也不能逼你。”
“谢夫人恩典,红豆只愿毕生陪伴夫人身侧,足矣。”红豆此刻所言才是真正的甘之如饴。
律令非安抚红豆罢便起身再去牡丹苑,楚湫霖没有对她避而不见,二人相视之间,彼此情绪都十分稳重。
“你怎么又回来了?”楚湫霖不动声色地问道。
“娘,方才是我言语冒犯。”律令非谦卑恭顺。
“你知错了?”
“在红豆一事上,我坚定自己没有错,但我确实出言不逊了。”
“为娘已知道你的性子,刚正不阿,宁折不弯。”楚湫霖略有无奈,“但娘并不糊涂,知道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荀府好,还是为了破坏我们这个家。”
“娘……”律令非惊异楚湫霖的通情达理,“长献和长仁虽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心里一清二楚论性情,论能力,论道德,他们都不如长献。长献自视甚高,不顾他人,长仁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近来府上之事,无论是长献的少康还是长仁的事,要不是有你洞察秋毫,事态还不知会发展到如何地步。总之为娘已经教训过他兄弟二人,希望他们能够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多谢娘明白我心。”律令非内心如释重负。
“长颢没有看错人,娘也相信自己不会再看错你。”
红豆之事,楚湫霖收回成命,荀长仁亦没有再找红豆的事。
是日,律令非带着账本临到莲荷苑,此番主要是找荀少康,解决他的赌债问题。
“所有的赌坊,账款加起来总共是一万三千一十七两。”
“这么多!”荀少康自己都难以想象。
“这确实是很大一笔钱,不过府上账房已经清付。对此,少康你有什么想法?”律令非试探地问道。
“我虽是荀府的人,但没理由挥霍账房的储蓄钱财,少康一定会担起责任,还补漏洞。”
“你果然变了。”律令非十分欣慰,荀少康目及柳朱,他虽身在荀府一直没有养家糊口的忧虑,但从今以后必会改过自新。
“前段时间因为柳朱的身子尚在恢复期,我便一直没有与你洽谈此事。我跟你二叔谈过,这笔钱让你一次还清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商量出一个结果。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事业,但我相信过几年后你一定会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大丈夫,就从你有收入的第一个月起,每月抽取你月禄的十成之一充补账房,无妨你赚多赚少,只要十分之一,一直到你还清这一万两。”
“少康谢二婶信任。”荀少康对此深感满足。
“你也不用着急,还没完成的学业继续完成,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再误入歧途。”
“少康必定谨遵二婶教导。”
荀少康与柳朱都对律令非的决断毫无二话,汪莲房也毫无怨言,律令非如此做法也是希望荀少康铭刻教训。
然荀长献得知此事却是怒火冲天,直奔凌霄苑意图对律令非追究到底。
“杜若菲!”
荀长献无人可拦地冲撞而入时,律令非正在与荀长颢父子用膳。
“大哥,你找二弟有事吗?”荀长颢起身上前。
“二弟,大哥此行来并不是找你,是有事要质问这个恶毒的女人!”荀长献气势汹汹。
“不知大哥找我,所为何事?”律令非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让少康还债是什么意思,他的债务是府上账房清算的,又不是你出的私房钱,少康欠你的吗?你凭什么让他以后月月供奉,你居心何为?”荀长献指着律令非的鼻子吹鼻子瞪眼。
“大哥,此事是我的主意。”荀长颢回道。
“二弟你别再维护着女人了,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狐狸精,不仅迷惑了二弟你的心,还要让我们荀府不得安宁!”
“请大哥慎言,令非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里好,此事确实是我的意思!”荀长颢解释道,“我们并非想给少康压力或者贪图财利,而是想让他了解何谓责任。”
荀长献绝不接受荀长颢的解释,一心认为是他维护自己的女人,一个在荀府横行霸道,反而日渐高升的女人。
律令非当了一回躲在丈夫身后的小女人,他人恶语她尽都不以为然,只要荀长颢一心向她便是欣慰安然。
“大哥说的那些话着实难听了些,你别放在心上。”荀长颢悉心劝慰。
“我当然不会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了,我只要你心里明白就好。”律令非笑而面对。
“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荀长颢全然体谅。
“不止你明白,那日三弟想纳红豆之事,娘也表示相信我,大嫂更是一直都向着我的。”律令非言之欣慰。
“大哥二哥只是一时糊涂,一时冲动,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也会解除对你的芥蒂。”
“这几天倒是没见到三弟。”律令非想道。
“三弟他或许想通了,在想招求三弟妹回来?”荀长颢猜测道。
“希望如此,可别再打其他人的主意才好。”
“荀家人多事多,桩桩件件,一事接一事,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律令非搭着荀长颢的肩膀,目目相对。
“不如我明日搁置刑部事务,陪你上街,你看中什么便买什么?”
“你明知道我从不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吃穿用度在府里也一应不缺。”
“我就想陪你一日,或者你想出去游玩也可以。”
“出游大费周章算了,那就明天逛街去,我偶尔也可以买点东西打扮一下自己吧?”
“女为悦己者容?”
“既然明天要出门,那今夜早点睡。”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