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令非凝望此刻的荀长颢,眼里,言语里遍布对自己的关切,她有什么理由怀疑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假真心?更何况,那已是一个去世的女人。
“大概就是喝醉了说胡话吧,听不清但是一直在我耳边吵吵,我恨不得一脚把你踹下去!”律令非凶狠起来。
“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醉了。”荀长颢二话不说。
“这样也好,醉酒伤身。”律令非轻轻触摸到荀长颢的肩颈。
“可明明我依稀记得昨夜与你缠绵……”荀长颢
想道。
“然后你就把我当枕头睡着了。”律令非解释说。
“那当真是过分极了。”荀长颢话锋一转,“既然我已经清醒,不如继续昨夜的中止?”
“不要。”律令非扭头一望天色,未亮透彻,倒是不急着起床,“大嫂约我今天再去找三弟妹一趟。”
“昨晚好像我跟三弟也去了。”荀长颢记得有次一说,但记忆模糊。
“你们去过了,怎么样?”
“我仿佛记得去到戚宅门前,但后来,后来……”
荀长颢用力回想,没有戚宅的后续浮现脑海,反倒是有一张晋姝的面容转瞬在脑海里清晰。一瞬间的景象,似梦非梦,亦假亦真,令他瞳神一紧,神色一顿。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两个醉鬼别闹出了什么事才好,今天我跟大嫂再去看看。”律令非一个翻身准备下床,荀长颢却猛然将其从身后抱紧,“天色尚早,再多睡会儿。”
“你又想干嘛?”
“我不想继续便是了,但是我想多看看你。”荀长颢的语气显得有一丝突兀,律令非转过身来,只见他眉间紧蹙,眼中不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我……”荀长颢开不了口,他甚至不知为何晋姝会突然间强占了他的脑海,更有一分惊慌失措乱了心。
“不会是喝酒喝坏了吧?”律令非即刻紧张地摸摸荀长颢的脑袋,“头还疼吗?”
“头不疼了,我也没喝坏,你别紧张。”荀长颢流畅表达。
“说个话吞吞吐吐,我还以为你喝多了出问题了呢?”律令非松了一口气。
“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还是亲身验证一番为好吧?”
“什么?”
荀长颢捧着律令非的脸颊便予以热吻,让她的的面容,呼吸,心跳占据他自己的全部。
“你不是说不继续了?”律令非脱嘴一句话。
“反悔一次可以吗?”荀长颢心中急切。
“你这请求显得好像我很小气又专断似的。”律令非委屈。
“是我贪心,但我想要。”
荀长颢再亲吻律令非的时候,她全然顺应,彼此之间没有私欲摄取和贪得无厌,只有爱里的彼此回应。
到了与汪莲房约定的时间,律令非与之携同出门,二人临门戚宅,此番戚婉竟愿意见二位嫂嫂了。
律令非再见戚婉时只觉得她一改往日招摇风范,衣着打扮都简约了,不施粉黛,神色略微倦怠。
“多日不见,大嫂二嫂都好吗?”戚婉对二人可谓友善,汪莲房却是忧虑不已,“三弟妹准备还要在娘家待多久呢,什么时候回荀府?”
“大嫂,我已经在休书上画押了。”戚婉的热情冷却下来。
“三弟妹,三弟真的知错了,而且那个女骗子……”
“他的事,他被骗,他幸福,都与我无关。”戚婉绝口不退。
“二弟妹你说句话啊。”汪莲房只盼律令非能巧言相劝。
律令非保持缄默已久,对荀长仁作出的种种行为,她始终无法原谅。
“三弟妹,听说三弟前些日子来过你家?”律令非开口问道。
“是啊,烦人。”
“三弟一定是还心怀三弟妹你!”汪莲房忍不住说道。
“大嫂所言不无可能,而且我还知道,三弟并没有在休书上画押。”
“他没有?”戚婉略显一分急色。
“是,而且你手上也没有休书吧?这是不是就代表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并没有结束?”律令非道破一问。
“是,没有休书,自然不算休妻!”汪莲房大喜过望。
戚婉没有说话,眼中沉淀思绪万千,她痛心绝望的当时所做的决定并没有后悔,可听说休书不做数,她竟也没有其他想法。
“三弟这件事做的大错特错,就算三弟妹今生都不原谅他也无可厚非……”律令非说道。
“二弟妹你在说什么啊?”汪莲房眼中急色。
“我只是就事论事,但反向而言,三弟也是受了蒙骗,他承受了几倍的痛苦。”律令非一句两句峰回路转,“不过最终你们二人的结局如何,旁人都无法决定。你们到底是夫妻缘尽,还是缘分未绝,只看你们自己的心里到底怎么想。”
律令非不像汪莲房规劝,也不拆散,二人与戚婉时隔多日的叙旧,律令非的一番话也叫戚婉陷入深思。
律令非能够对他人之事置身事外,冷静客观地对待。但当她归来荀府,竟不料荀长仁作怪之心尚未死绝。
楚湫霖派人请律令非与汪莲房归来到牡丹苑,去时已见荀长献与荀长仁两兄弟在座,更令她诧异的事,红豆不知何故在堂上侍立。
“娘。”律令非见过楚湫霖,却见红豆神色苍白,目光惶恐,“红豆你怎么在这?”
“是我让红豆来的,有事问她。”楚湫霖言语严肃。
“不知是为何事?”律令非问道。
“让你与你大嫂来,正是为了此事。”楚湫霖郑重其事,“长仁失妻又失妾,如此对他对荀府都不好,娘想过了,外面的女子形形色色都不可靠,不如府上女子来得知根知底……”
楚湫霖话已至此,律令非不禁想到下文。
“红豆性情好,样貌好,娘决定让她做长仁的妾。”楚湫霖直言不讳。
“不行!”律令非一口拒绝,楚湫霖的目光尚且忍耐,荀长献瞬间怒发冲冠,拍案而起,“让你的丫鬟给三弟做妾是给足了你面子,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二弟宠着你让着你,可没让你蹬鼻子上脸,在我们荀府娘才是一家主母,你只是个儿媳,娘做的决定你只能遵守!”
荀长仁虽未开口,但眼神中凉薄冷清,他根本没有想通此事中他一错再错,此刻更是执念怨恨,一意孤行。
“二嫂,婉儿被你逼走了,那个女人也是因为你入了大狱,难道三弟要你一个丫鬟你都舍不得给吗?”
“红豆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她有自己独立的生命,思想,谁都没有办法逼迫她嫁人。”
律令非沉着道来,红豆侧眸瞳中星辰闪烁,她所忠心的小姐总是护着自己。
“你这女人就是巧言令色,舌灿莲花,你根本对这个家不屑一顾,你恨不得把这个家都搅散了!”荀长献痛声指责。
“我只维护自己的身边的人,无论你怎么说我,此事只要红豆不愿意,谁也别想逼她,就连我也不能,也不会。”律令非目光坚定。
“红豆,你的夫人当真待你不薄,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的意思吧,你到底对夫人有几分忠诚,你到底,愿不愿意做三房的妾室?”楚湫霖言语之中没有逼迫之言,却逼迫深沉。
“奴婢……”红豆跪下。
红豆满心感动律令非对自己的维护,可她也愿意为律令非付出一切。假如她因为自己与荀府隔阂便错失了她与荀长颢的美满姻缘,红豆更宁愿用自己的一生幸福来换。
“红豆,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为你做主。”律令非扶着红豆的肩膀,做她的靠山。
“夫人……”红豆泪湿眼眶,坚决俯身回道,“奴婢愿意。”
律令非一时惊色,她心知肚明红豆不会对荀长仁有意,说出这句“愿意”也是没有半分心甘情愿的真心。
“红豆!”
“二弟妹,就算红豆与你主仆情深,但做荀府的三房姨娘,那也是个主子,岂不比伺候你这个不成体统的主子强?”荀长献嗤之以鼻。
“不可能,红豆你是不是有苦衷?”律令非绝不相信红豆是贪恋享乐之人。
“夫人,红豆心甘情愿。”红豆转身跪拜律令非。
“不可能的。”律令非决意不信。
“这可是红豆亲口答应,没有任何人逼她,若菲你要是还多加插手,那就真如长献所说,你对我们荀家毫无真情实意了。”楚湫霖一语定音,“那就这么决定了,红豆今日就去海棠苑伺候。”
汪莲房围观此情此景,律令非显然不服判决,她便赶忙上前阻止律令非继续顶撞悖逆。
“二弟妹,你少说一句,红豆若是真心所愿,如此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好事?在你们眼里你们心里,对你们自己有利,顺从你们心意的事当然都是好事,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事。”律令非正目楚湫霖的威严。
“杜若菲,你再敢如此出言不逊下一个被休的就是你!”荀长献怒道。
“我说的有错吗?荀长仁对婚姻不忠,还试图瞒天过海,三弟妹离他而去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令她失望。他自己愚蠢收人蒙骗,我查清真相,反倒我成了毁人家庭的罪人,还要我以自己的丫鬟作为赔偿,真是可笑至极!荒谬绝伦!”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