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飞从小,便藏着一只盒子,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不只是这个世界的母亲,也是那个世界的母亲……
但他却一个劲的摇头,他实在分不清眼前的怪物是男是女,黑色长发中,竟显出一张男人的面孔,却涂着厚厚的白色胭脂,与一对朱红的唇。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觉得恐慌,反而有着一丝淡淡的熟悉。
然后那如面具的白脸,竟带出一丝笑意,对着渝飞,使劲的嗅了嗅,才说道:“呃呃,原来你是妖。”
渝飞愕然,又慌忙摇了摇头,“黑衣白脸”却已经飘回到那刀疤男子身后。
接着,“嘭”的一声,那棍子果然是一把伞,在那男子胸前被打开,腾起一阵血雾,伞却悠缓的转起,在一具死尸的胸前;在渝飞的眼里,竟是那么的诡异。
然后一段毫无生气的话语,就像那用胸转伞的死人所说,“三日之内,北山墓地,你来找我!”
未等渝飞回应,黑色花伞,已拖着那死尸,退回到他的屋内,随着一阵让人心凉的笑,消失在才映了点夕阳的窗外。
当夜,渝铁山疲惫的返回铁铺子,炉内的铁件已经焠好了火,石板地面,也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父子俩的生活,就是这种无言的默契,他望了望儿子的屋,窗还开着,渝飞似已睡去。
他感到一阵愧疚,飞儿从小就这么懂事,却跟他失去了太多,但他又何尝不是?
在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世界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多危险的人、太多的残忍与杀戮,就连他自己……
他突然皱眉,一阵莫名的心疼,似乎在警告他,他又想起了那不该想起的回忆。
他慌张地躲回自己的房内,关上破旧的门,颤抖的拿出一只酒壶,狠狠的灌了几口,才困难地吐出一口气,不由望着窗外的月光,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轻的问道:“你何必又让我想起你?”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又狠灌了两口酒,继续道:“飞儿已经相安无事的长大,你该放心了。”
话落,他整个人似一根腐朽的烂木头,坠在床上,嘴里还模糊地问着月亮。
“甘愿平庸,我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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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匆匆而过,第二天早上,刚朦朦亮,吉鲁就来趴渝飞的窗台,看着渝飞还没起,便眨着小眼睛,大叫道:“嗨!紫庄小姐,你怎么来啦?”
渝飞猛地坐起,却正撞见吉鲁的坏笑,只能无奈地瞥了瞥那硕大的圆脸,然后穿衣,拿了两块干粮,从窗口跳了出去。
二人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悠闲的走在清晨的小路上,没有人们鄙视的目光与嘈杂的话语,只有远处沉寂的房舍,近处青翠的花草,还有那吸不够的新鲜空气。
吉鲁是渝飞最好的哥们,却与其一样,都是这个世间可悲的孩子,因为他们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当然也没体会过母亲的关爱,但他们却都是被母亲带到了这个世界,一个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一个却是被这个世界召唤而来,然后受尽了这个世界的“另眼相看”,体会了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突然,吉鲁怼了渝飞一下,渝飞才从昨日的沉思中醒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段纤美的紫衣背影,正是紫庄小姐。
每日的清晨,去书院的路上,他们都会相遇,渝飞都会在后面偷偷的望着,却望而却步。
紫庄,在渝飞眼里,是位没有贵族气息的女孩,与镇上其他孩子一样,在谷山镇书院学习,却是紫薇家族,族长的独生女。
“嘿!紫庄小姐——”
这次吉鲁像是终于抓住了机会,将干粮全部塞进口中,嘟囔着叫道。
作为兄弟,他当然早就猜透了老大的心思,见紫庄茫然转身,便如穿上了轻盈的舞鞋,看似飘然,却笨重无比的,贴向了那修长的腿。
“离我家小姐远点!”就在这时,一段惊雷般的声音,从紫庄身后传出,然后一个比吉鲁瘦不上哪去的女孩,挡在了紫庄的身前。
吉鲁却眺了眺如豆的小眼睛,谷山镇谁不知道他吉鲁泼皮,便硬生生的撞在了那女孩身上,还不忘掐了掐那肥硕的腰肢。
“恩,厚了点!”
吉鲁皱着短小的眉毛,然后又掐了掐,才潇洒地转过身,撒腿便跑。
“小瘪独子!你找死!”那女孩吼声如狮,身形如虎,向吉鲁猛追过去,转眼二人便跑得无影无踪。
“菜莉,别追他了!”紫庄娇喊道,却无济于事,只得对渝飞无奈的笑了笑。
渝飞知道菜莉是紫庄的贴身丫头,从小与紫庄长大,二人情同姐妹,便快步上前,恭敬道:“紫庄小姐,不必担心。”
说完,他的心就如开水锅一般,不但沸腾,热气似乎也涌上了脸,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紫庄说话。
紫庄颔首微笑,却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二人一时无语,却脚步协同,一起向镇上书院走去。
走了一段路,渝飞发觉对方似在偷瞄自己,便紧张的侧目,却只看到紫庄在摆弄自己的长发,然后才转过脸来,淡淡道:“你的力气,很了不起。”
她对这个与其他少年相比,截然不同的少年,不禁多了几分好奇,却又不知如何打消自己的好奇。
渝飞不由得挺了挺自己单薄的身躯,短短的黑发,由于缺乏营养,鼻梁显得异常挺直,一双暗金的眼睛,此刻却闪着光,淡淡道:“紫庄小姐也不可置信吧?”
说着,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破布鞋子,与对方那一尘不染的精致皮靴,又马上把目光抬了起来。
一个贫民孩子的尊严,与富贵人家相比,是更加的不可侵犯。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打铁,说做铁匠很好,不但可以练力,还能敲打出美妙的声音。
“我相信!”
紫庄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渝飞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他望着对方那洁白的脸颊,一双细长俏丽的眼睛,淡紫的长发,就好比一朵高高在上的太阳花。
现在突然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二人走过小桥,踏到书院前的方形广场,渝飞才想起要说什么,却被一段优雅的声音打断。
“嗨!紫庄,早上好!”
一身锦衣华服的惑茨,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紫庄身前,竟将一旁的渝飞视作了空气。
紫庄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道:“早上好,惑茨少爷!”
惑茨含蓄地回礼,亲昵地说道:“早就跟你说过,别叫我什么少爷,我父亲可比不了贵府大人!”
然后斜眼瞥了瞥渝飞,又嘲讽的说道:“不像有些人,父亲就是全镇的笑柄,自己还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至尊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