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镇,一座位于美蓝国北方,蔻蔻城西端的边陲小镇,因为建在山谷官道两侧,每日便都有过往这里的行客。
此刻,小镇场院的围栏之外,聚集的人群,正围着场中的两个少年,一个锦衣华服,一个破衣粗布。
一个是本镇贵族的少爷,一个是小镇铁匠的儿子,他们之间,那奄奄一息的牛已被好事的人们,推到了藤架上。
惑茨目光闪烁,本计划对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贫民小子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众人心中也是一凛,这蒙骗作假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原本嘲笑讥讽的人们,再次陷入了沉寂,全部被眼前这个少年所震惊。
那可是两个成年人都无法举起的一头牛,一个少年要将之举起?
会累死的,他一定是疯了。
在旁人凌乱的想法中,渝飞看到紫庄已经挤到了围栏前,一双圆润的小腿,正紧张的并着,像是对场中十分担心。
在担心我吗?
他想着,已豪气万丈,俯身抓住了藤架的圆木。
不容失败、破釜沉舟,他从没有这么自信过,他相信,成功永远留给坚持的人。
一股狂暴的力量,已从渝飞的胸口涌现,注入他的双臂。
接着,藤架发出一阵受力的扭叫,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竟是那么的刺耳。
藤架被一个少年抬离了地,上面半死不活的野牛,还不忘象征性地弹了弹腿。
刚刚还满是鄙夷的面孔,现在竟全部张大了嘴,扭曲得好比那牛身下的藤架,还随着藤架的“吱吱”响声,喘着粗气。
惑茨本就煞白的脸庞,变得更白,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窄窄的眼睛才微微的眯起。
因为他看出了渝飞的异样,抬起的藤架,并没有再高一分,牛没有被举过头,他当然还可以再找些理由,诬陷对方。
他这样安慰自己,但渝飞却怒吼一声,抬起的藤架,竟突然升高。
一寸、两寸、三寸……
场中,一个满身破旧的单薄身影,似乎正准备用行动,告诉刚刚耻笑过他的人们,奇迹——只会眷恋倔强的人。
“渝飞!你给我住手!”一段嘶哑焦急的呐喊,穿过呆立的人群,传进渝飞的耳里。
“父亲?”
渝飞大惊,脱手,藤架带着牛,牛压着藤架,重重的坠在了地上。
一个略带佝偻,显尽沧桑的中年男子,头脸上,还挂着乌黑的焦灰,冲到了场中,却最先向围栏外,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躬身行礼。
“龙……龙大人,小儿不懂事,多包涵,各位相亲,多担待!”渝飞的父亲,渝铁山,一边哈着腰,一边小心的说道。
原来惑茨的父亲,古山镇唯一的武技贵族,惑龙,就站在人群之后,一支暗箭已从他的袖口闪出了寒芒,见渝铁山打断了渝飞,便慢慢的收了回去。
然后趾高气扬,连正眼都没有抬一下,只用重重的鼻音,“哼”了一声。
渝铁山却不以为意,回身拉住渝飞,对身周的人歉意的笑着,钻过木栏,便向人群外面走去。
渝飞虽然属于穿越者,却从不拂逆父亲,因为他亲身经历,对方把他抚养成人,也让他从心里接受了,这另一个世界的唯一亲人。
他忍着眼内的滚热,目光穿过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场中或许没有人会不知趣的提醒,一个穷小子抬起了一头牛,虽说没有举过头顶,却也是了不起的神力。
“他可以抬起一头牛,很了不起。”
这时,一段幽雅的声音,穿过有些沉闷的场地,传进所有人的耳中,正是一旁默默旁观的紫庄,她是镇里最大贵族紫薇家的小姐,却不像其他贵族那样高高在上。
见无人回话,她又疑惑的问道:“你们没看见吗?”
但还是无人回话,此时渝飞已经走远,但他听到了全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还是得不到认可。
因为实力,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里,人们当然会为强者锦上添花,而不会为一个贫弱的小子雪里送炭,而其余的,都他娘的是浮云。
他想着,体内的热血终于沸腾,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瞧不起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面不要争强好胜,意气用事!”渝铁山说的缓慢,却语气沉重。
渝飞没有言语,只低头沉思,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怕事,但他知道父亲并不胆小,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会攀上无人敢攀的山崖,给他采野果子吃……
渝铁山要把做好的铁器给人送去,渝飞便独自走回了家,踏入铺子的门,炼铁的火炉内,正燃着红红的焦炭,从他穿越开始,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一个见人便笑、逢人低头的老实铁匠。
铺子后面就是卧室,随处可见的破败,可看出,父子俩过的十分清贫。
渝飞拿起炉内刚打到一半的铁器,抡起马头锤,渴望一锤,就能把内心的不甘与气愤,击得一干二净。
“当”的一声。
但一段冰冷的声音,却让火炉旁的他,打了一阵寒战。
“修刀,修杀人的刀!”
渝飞苍然转头,只见一段乌黑的衣袍,竟从卧室的方向,走到了他的眼前。
黑袍遮盖着那高瘦的身躯,只在头上宽松的兜帽内,隐约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脸上一双如水般平静的眼睛,却避开了渝飞震惊的目光。
“小店这里,只制作农猎铁器,修不了兵刃!”渝飞虽然年少,但已有了一份成熟的稳重,忍着内心的惊骇,沉着的回道。
一把粗糙的黑刀,突然从黑袍中伸出,带出了丝丝的杀气,也带出了一段森冷的话,“把盒子交出来!”
话落,渝飞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波澜,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呵呵呵!”
那满是刀疤的脸,竟然笑了,笑得实在毫无暖意,笑得实在太丑,就像满脸的疤,突然裂开了其中的一道,里面还呲出恶黄的牙。
但后面的话,却被一个古怪的笑声取代,“呃,呃……呃呃呃,呃!”
就在渝飞的眼前,一把黑刀落了地,那刀疤男子的前胸,似乎突然长出了一根铁棍,正慢慢的伸长、缓缓的生长。
让那男子本就扭曲的脸,更加的扭曲,最后已分不出是人脸,还是一张褶皱的皮。
那“铁棍”才冲破对方的黑袍,带着凌乱的肉、带着粘稠的血、带着体内的热,出现在渝飞的眼前。
那像是一根雕着黑花的棍,又像是一把印着花未开的伞,渝飞来不及分辨,已闪身到了铺子门口。
他不是害怕一个被杀死的人,也不是惧怕那杀人的“棍”,他只是惊异,今日家里怎么会生出这等怪事。
此时已近日落,在这个孤立山坡的铺子内,门外的秋凉,已让他隐隐感到了丝丝寒意,他瞪大的双眼,才看出那刀疤男子身后,一段黑色如墨的身影。
然后是一只闪着光亮的皮鞋,一尘不染,从那男子身后最先而出,带出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突然跳到那已经毫无生气的刀疤男身侧,发出之前那古怪的笑声,“呃,呃……呃呃呃,呃!”
渝飞的心已经跳出了花,却看不清那稠密的黑发下,是一张怎样的脸,直到一双煞白枯瘦的手,从那黑色袖口里伸出,探到那刀疤男子身前,才带出一阵古怪的声音,问道:“呃,呃,他们寻了几十年的盒子,原来在你这。” 至尊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