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胜和陆清走在回楚府的路上。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清开口说道,“常玉,我有封信想要麻烦你帮我带一下。”
“哦?什么信?”
“如果你到了京都,到了翰林学院,里面会有一个叫做陆子瑜的人,帮我交给他就好了。”
江常胜收起了信。
“为什么不自己去给他?”
陆清伸了一个懒腰,“懒得见他。”
“你就不怕我拆开这信偷看?”
“我相信你还没那么无聊。”
江常胜哈哈一笑。
“这陆子瑜跟你什么关系?”
陆清耸了耸肩,“我真名叫陆子清。”
江常胜一愣,来了兴趣,却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楚府后两人就此别过,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
江常胜收拾好了行李,前去拜访了一下楚员外。
“常公子,你今天刚醒过来就要走吗?”
“留在这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再走也不迟啊。”
一番挽留之下,楚员外见江常胜去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临行前塞给了江常胜二百两银子做盘缠。
“常公子,你此行是要去京都吗?”
“是的。”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员外您说。”
“在和五路大仙决战的当天,我为了安全起见,已经派人把我女儿楚晓曼送去了京都。”
“我当时心想只要让她去了京都,那大仙肯定是没办法的。”
“常公子,我在京都也不认识什么人,晓曼她又是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
“如果常公子在京都能碰到晓曼的话,还麻烦公子能关照的地方多关照一下。”
江常胜想起了那个擦肩而过,初见便惊为天人的姑娘。
“我会的,员外放心吧。”
楚员外闻言大喜,执意要送江常胜一程,可惜江常胜习惯了独来独往,在拒绝了之后便一人轻装出发了。
虎国整个诺大的南原,共有三大州。
古州、荆州、西州。
虽然南原板块只有三个大州,但是地域要比西北和东土更加辽阔,人口也要更多,资源更丰富。
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过江之鲫跃往西州坠月城。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点明了南原的地位,点明了京都在虎国的存在感。
这句话里的坠月城就是京都,在没有成为十一姓江山的首府前,那座大城之所以名为坠月,是源自于上古传说。
世有天人,天人生有七子,长子为狮身人面赤发红须的崇义,他手握九黎壶带懵懂人类反抗于天地间,被奉为赤帝。
第七子为穹宙,生而知之,法力无边,前半生教化人类留下千万功法绝学,后半生不问世事苦追天道妄图长生,被奉为道尊。
而天人七子之中,第三子名为寰。
寰出生之时,恰逢漫漫寒冬,当日间万冰破碎,有无数鱼儿跃出冰面欢欣鼓舞,乃是天地之祥兆。
寰生而浪漫,灵智刚开便懂得世间万般字画音律。
古之演义中记载道,这是一个充满才华的人,也就是他发明了绘画,发明了音乐,后来更是发明了舞蹈,还有人类最初的礼仪等。
寰终生未娶,沉浸于音律等文化礼仪。
记载之中,后于三十四岁某日中,寰立于满月之下,忽望月而振臂高呼。
“吾心所向,待于月里!”
也就是这八个字,让这个上古时候的浪漫狂人做出了一个后世中人永远无法想象的举动。
他开始逐月。
寰认为自己的心上人,就住在月亮里等着自己。
演义里后来的原话里是这样写的,“寰逐月而奔,足足九九八十一日,永不停息。”
“穷极之时,寰跪于山崖边终不见月,只得望星而叹,疲死于山川草木前。”
这个上古时期脑洞大开的浪漫狂人,追到最后也没见到住在月亮里的心上人,最后累死在了天地间,只留下了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望星而叹。
“寰死后,世间万物皆为震动,百鸟汇聚,群蝶送葬,花花草草皆为其衣,大河停歇不前,山川陷落低语。”
“万物以寰躯为基,移山倒海落有一祥瑞之地,名为坠月。”
这个上古狂人死了以后,他所在的地方山川变幻斗转星移,直接成为了一方美丽的世外桃源,被取名为了坠月,也就是坠月城的由来。
紧接着在不断的历史变迁中,坠月城成为了虎国十一姓王朝的京都。
这个神话故事在虎国里可以说是三岁小儿也能倒背如流。
京都,充满魔力与魅力的两个字,坠月,充满浪漫与神秘的两个字。
江常胜现在的目的地便是这座瑰丽莫名的大城。
此时此刻的他牵着盛世穿梭在夏衍镇的街道上,脑海里忍不住幻想了起来。
当年的寰一定是无比激动和欣喜的吧。
甚至是可以想象到他站在月亮下振臂高呼的模样。
“吾心所向,待于月里!”
只可惜后来那结局…
一想到这里,江常胜忽然忍不住摸了摸那封金贵的圣帝圣旨,怅然若失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今天的自己不是寰,她更没有也不会待于月里…
江常胜打起精神来,开始快速地穿过人群。
夜晚的夏衍镇依旧依然热闹,人丁兴旺摩肩接踵。
走着走着,江常胜忽然停住了身子,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异动,而是顿了顿依旧面不改色继续前行。
眼看江常胜就要离开夏衍镇了,但是他忽然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他走进客栈中,将盛世带到了后院的马棚里拴好,摸了摸盛世的脸,然后迅速上楼进入房间,闭门不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里,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大叔走进了客栈里,姓黄,名华林。
黄华林压低了声音冲着店小二威胁道。
“刚才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是哪个房间。”
店小二看了一眼黄华林那锋芒毕露的寒刀,颤颤巍巍地说道,“二楼第二间房。”
黄华林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楼上。
他藏于江常胜的房门外一时之间眉头紧皱,这里是闹市区域,人多眼杂,一旦和苦苦追寻的常玉开战,肯定会伤及无辜。
黄华林索性在江常胜的对面开了一间房,显然打定主意要盯住。
多年的官兵生涯,黄华林在侦查方面还是非常老道的,他开始小心地关注起江常胜来。
转眼间,人静楼空,黄华林只看到江常胜熄掉了房间里的灯火,睡去了。
许久之后躲在自己房间窗户边的黄华林不放心,打开门于过道中又偷瞥了一眼。
看到黑暗之中江常胜的确是躺在床上睡觉,这才放下了心。
黄华林刚一回头,就看到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了一个佝偻的老头子。
老头子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样,手脚更是不利落。
“尿尿,尿尿…”
显然这个老头子是要起夜,一副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模样。
“噗通。”
老头子在黄华林的面前摔了一跤。
黄华林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扶起了他。
“尿尿,尿尿…”
没想到这一扶,老头子竟然直接脱下裤子冲着自己尿了起来。
当场尿了自己小半身。
黄华林顿时气坏了,却又无可奈何。
“大爷,你房间里没有夜壶吗?”
“拉屎,拉屎…”
老头子继续口齿不清地说了起来。
黄华林顿时满头黑线,眼看这老头子就要在过道里开始脱裤子拉屎。
黄华林连忙让他打住,万般无奈之下扶着他摇摇晃晃地朝茅厕走去。
“拉屎,拉屎…”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茅厕的门被锁住了,黄华林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老头子来到了后院马棚前。
“大爷,您别,您别,您等等!”
就差那么一点,老头子就拉到黄华林身上了。
黄华林一脸的蛋疼之色,连忙叫来了店小二来帮忙照顾。
忽然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冲上楼去。
来到江常胜的窗户前,发现江常胜依旧躺在床上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脸色难看无比的他回到房间就开始洗手换衣服。
一闻到衣服上那股尿骚味,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他娘的,也忒倒霉了…
黄华林开始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道多了多久,黄华林猛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再次来到了江常胜窗户前。
他眉头紧皱,踱了几步之后,猛地拔刀撞开了江常胜的房门。
整个人气机勃发,一个箭步上前一刀架在床上。
当他看到床上根本没有人之后,一脸的震惊之色。
这,这竟然是做出来的假象!
“啪!”又一脚踢开隔壁老头子的房间。
里面仍旧是空荡荡的。
蹬蹬蹬蹬跑下楼去,马棚里少了一匹马。
恍然大悟的黄华林一想到之前被尿了一身,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
夜空中响起了他的咆哮。
“常玉!”
“你跑不掉!”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镇外的泥土路上,有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子骑着一匹马奔驰着。
马背上的他身形越来越笔直,那张满是沧桑的脸颊更是悄然变幻了起来。
陡然间,一张冷峭标致的面容出现在了马背上。
忽一回头,冲着那遥遥灯火的夏衍镇方向。
邪魅一笑。
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但我有预感。
我不是老鼠,你也不是猫。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