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祁妙的脑海里,闪过的,是自己的一生。
儿时的烂漫,少时的浪漫,还有那破碎不堪的现实和梦想,和不愿去回想的梦魇。
祁妙哭了,眼泪从脸颊上滑到了脖颈,滑到了肚兜上,可是没有人听得见。
脱?还是不脱?
脱?还是不脱?
到底是脱!还是不脱!
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思维,撞击着她的心田。
祁妙不傻,祁妙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祁妙那光滑的玉臂在颤抖。
屏住呼吸的三个男人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孩,生怕错过了丁点细节。
片刻后,祁妙的手臂,垂了下去。
她快速的捡起了衣服,在三个男人惊讶的目光中,遮住了自己春光乍泄的身子。
“对不起,老师,我做不到,我不理解,我不相信。”
做不到,不理解,不相信。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是带着卑微的哭腔说出来的,却没有丝毫的动摇,满是坚定。
三个男人傻眼了,为首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他么是不是傻?”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一个傻子?”
“嗯?”
“你把自己当什么?”
“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么矜贵吗?”
祁妙没有说话。
另一个男人拦住了为首的男人,显然是要开口说点什么。
“小姑娘,王老师这个人可能说话方式比较简单粗暴,不太对,你别被他吓到了,他说话什么的,可能比较激动,比较冲,方式也不对。”
“你叫做祁妙是吧,祁妙,我还是那句话,并不是只有我们会这样对你,或者说我们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
“你想要做一个艺星?什么是艺星?就像你在大圆村学唱老曲一样。”
“首先必须得别人喜欢你,得那些观众喜欢你,其实吧,他们啊,喜欢的不是你。”
祁妙愣了愣。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观众们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表演的模样,或者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他们喜欢的样子。”
“祁妙,我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你还小,你要知道,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艺星,说简单点,说直白点,就是商品,明白吗?”
站在原地的祁妙,听到这番话,听到商品两个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想学表演,你想唱老曲,你想当艺星,你就要有觉悟,你自己不是你自己,你自己,只是一件商品,一件无数人都喜欢的商品。”
“我们让你转一圈也好,让你脱衣服也好,也都是为了了解你,选拔你,明白吗?”
“我们要找出一个你能够迎合大众的造型啊,让更多的人喜欢你啊,你说对不对?”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要比为首的男人,更加会哄人,说起话头头是道。
显然,这就是他们骗女孩子的老套路了,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相互配合,可以说,基本上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们,没有几个能够抵挡的住他们的说辞。
因为他们并不是简单的勾引你,而是利用你的梦想,你的现实,你的憧憬希望,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漏洞来进行诱惑。
“这一行,其实很复杂,水很深,有时候,艺星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暗底下,是很难以启齿的。”
“你要知道,有那么多的平民老百姓要看你,要喜欢你,还更有很多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会看到你。”
“所以呢,你要做的,大多时候,就是把自己包装成一件漂亮的衣服,明白吗?记住,你不是你自己,你是一件商品。”
“等你有一天,到达了常人无法触摸的位置了,那个时候,你才能够从商品,开始慢慢做回你自己。”
“然后话再说回来,我们让你脱衣服,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相反我们让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鉴别你,更是帮助你。”
祁妙没有说话,不得不说,这一番理论,很有说服力。
祁妙擦了擦眼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想知道,难道不脱衣服,就不能唱老曲,演戏了吗?”
提问官一愣,“唔,不脱衣服当然也能,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顺着你的心意走的,没那么简单,你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十五岁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脱衣服,除了之前那些简单的观察之外,其实部分还代表了你是否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行里行走下去的能力,明白吗?”
祁妙的声音变得突然有点麻木了。
“脱衣服就能够在这个世界走下去了?”
“哎呦,你怎么就是一根筋不明白我的意思啊?”
“你连衣服都不愿意脱,以后如果碰到困难,碰到危险,怎么办?你连此时此刻这点心理障碍都无法克服?以后的艰难路程你怎么面对?”
“你应该懂的,在这个世界,就算你不脱衣服,也会有无数人想要扒掉你的衣服。我就比方说吧,如果你继续在这个客栈,在这里生活下去,不等你自己脱衣服,在未来的日子里,肯定也会有你难以想象的事情。”
“到时候你就明白,今天你在我们面前脱衣服,脱掉的是衣服,拿起来的,甚至是你未来的人生,还有你的梦想。”
听到这里的江常胜都忍不住感慨,这三个男人,真的很会演戏,很会骗人。
“并且,我还想补充一句,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三个老师并不想骗你。”
“脱衣服,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会发生什么,可能会发生什么,你心里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话说到这里,忽然就有点露骨了。
“我们三个老师啊,并不是要故意为难你,真的不是,我们是想帮你。”
“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你还年轻,我明白,年轻的心都差不多。”
“明天一早,我们三个就要离开这家客栈了。”
“现在,是你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听到这句话,祁妙愣住了,呆住了。
祁妙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她的脑海和她的心,已经无法用文字和语言来描述了。
她的脸颊满是苍白,写满了无力。
在这一刻,孤零零站在房屋中央的祁妙,就像一个玩具,世界就像一个机器,伸出巨大的手掌,开始向她抓去。
那些好的坏的,疼痛的,希冀的,憧憬的,都在那只手掌里。
只可惜,不是她抓向它们,而是它们抓向她。
在这一刻,彻夜难眠的江常胜早已坐起在了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关注着隔壁。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有很多害怕的东西,比如说怕疼,怕失败,怕孤独。
但在这一秒,还有江常胜突然发现,人原来最害怕的就是时间。
平时感觉不到飞速前进的时间一旦忽然慢下来。
那么所有的细节,每一帧画面,每一个想法,每一缕思绪,都会被放大播放一万遍。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五彩缤纷的,臭气熏天的。
所有的所有,还有每一片零碎的感官感受,会将一个人拉扯开来。
没有人逼你,但你自己会逼你,没有人会碾碎你,但万象包罗的世界会悄无声息的踏过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百年那么久远,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安静的世界里,响起了一个柔弱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行,我不信,我不愿意。”
简单的九个字,变成了简单的十个字。
紧接着,希希嗖嗖的穿衣服声。
三个男人彻底傻眼了,看着面前那个开始穿上上衣和长裤的小姑娘。
“谢谢老师的教导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祁妙便打算迅速离开。
但是就在祁妙正准备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刹那。
“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了起来,那是一个一脸阴沉的男人,他的身后站着其他两个面无表情的同伙。
祁妙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惧。
“你,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干嘛?”为首的暴躁的男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那早已燃烧的欲望。
“小姑娘,很有骨气嘛,真他娘的少见啊。”
“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们的房间?是说进就能进的?想走就能走的?”
祁妙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什么老师?什么考试?不过是三个丑陋的男人骗涉世未深小女孩的把戏罢了,一旦当游戏结束,他们也就露出了自己的嘴脸。
只不过前者是吃相好看,后者是吃相难看罢了,但改变不了的便是恶心丑陋的本质。
“大哥二哥,跟这个小姑娘说这么多干嘛,你们说那么多有屁用!我他么早就想强上了!”
“每次都要整这么一出,我就觉得强上最刺激。”
“哈哈,三弟,那行,你先上吧,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还是个雏,你动静小一点,千万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这家和平客栈的老板娘听说不简单,没有人敢惹,也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好了,快!”
一声低沉的咆哮。
祁妙惊恐的睁大了眼眸,紧接着就要夺门而出。
“来人啊,救…”
还没有冲出去,声音才喊到一半。
“唔…”
祁妙便被一个男人勒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巴。
巨大的力道差点让祁妙背过气去,当场眼泪就滚了出来。
另外两个男人显然有备而来,立刻拿出绳子等工具,就开始捆绑起祁妙。
男人们的房间,和江常胜的房间,都属于非常差的位置,并没有住什么人。
“嘿嘿,按住,按好了,我先来!”
喘着粗气急不可耐的低沉声音响起。
“嘶…啊!”
“踏马的敢咬我,靠!”
一个耳光甩在了祁妙的脸上。
“哭啊,哭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