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是一场梦,我应该是一阵风---《秋水你好呀,我是你讨厌的那个江常胜》
她真是太好看了,那碧波荡漾的水眸里尽是芳华。
一低头一抬头的风情更是绝代。
尘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女子?
许多人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男人们总是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偷偷地目不转睛,心想如果能够和这样的人儿在一起,那上辈子得修多少福气。
女人们总是看一眼便会悄悄地艳羡妒忌,这世界上有男人可以配得上她吗?应该没有吧,她也许会喜欢女人也说不定呢,那样我也许有机会呢。
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吗?
惊为天人,大概说的便是这样的女子吧。
窗外门外的狂风与暴雪越来越大,恍惚之间响起过惊雷。
胖嫂家往日里无数人垂涎欲滴的火锅,在她的到来之际,如同鸡肋食之无味。
江常胜猛地站起身来。
吓了老孙头一跳。
让很多人也都是微微一愣。
“你干嘛啊。”
老孙头忍不住疑问出声道。
“我去一趟厕房。”
江常胜匆忙地从桌前掠过,留下一阵有些慌张着急的脚步声。
就连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也没察觉。
酒水洒在桌子上到处都是,倒映着他离去的背影。
胖嫂火锅店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嘘声。
“常玉这家伙怂了。”
“哈哈…你们瞅见没,他看人家都看傻眼了,这会儿都慌成什么样子了。”
“哈哈哈哈,常玉的牛皮吹破咯。”
“他输咯。”
“老孙头赢咯。”
“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一下子就纸包不住火了…”
“唉,我还以为他小子挺有排面的呢,没想到是这样,看来今天不能看到老孙头大出血了。”
一个人来到厕房的江常胜。
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满是急促。
江常胜闭上了眼睛,靠在墙壁上。
嘴唇在微微地轻抖。
脑海里满是那一幅幅难忘的画面徘徊而起,经久不息。
“你就是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胸无大志,手无寸力的江常胜?”
“你就是那个在风花之事上非常常胜的江常胜?”
“你就是那个人族四国中少有的废物?十七岁还在地听境一层的江常胜?”
“你就是那个一身贱骨,无数贬义词可以用在身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纨绔子弟江常胜?”
“你就是那个皇兄非要许配给我的家伙,江,常,胜?”
“我问你,是不是!”
“很好!”
“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我姓宋,名秋水。”
“我的皇兄,就是当今天下年轻的圣帝宋琛,我就是那个在圣旨上要许配给你的小公主。”
“我从京都追着圣旨到这里,十天十夜,马不停蹄。”
“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在我眼里,这世间配称的上是男人的,要么文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要么武能冲锋陷阵一骑当千万夫莫敌。进可以修心问道直上云霄,退可以排兵布阵合纵连横。”
“就算没有这些,最起码也要品质优良为人尊重。”
“而我的意中人,当是一位盖世英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文武双全,状元德才。”
“而就你,江常胜?”
“你!不!配!”
“哗啦…”
江常胜一把冷水拍在了自己脸上。
江常胜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疼。
自己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跟宋秋水再相见的画面。
自己甚至想好了应该怎么打招呼,应该说些什么话,应该怎么去避开那些字眼。
自己甚至偷偷无数次幻想过,一定要将圣帝许配下这份婚约用自己最酣畅痛快的方式来了结。
真的想象过很多很多次。
可是当宋秋水此时真的出现在面前时。
江常胜发现,自己的雄心壮志,自己的风度翩翩,自己的鲜衣怒马,自己的锦衣夜行素袖藏金,还有那全部的傲气凌云与振振有声,一切的一切,变的有些不堪一击的可笑与滑稽。
全部都被那个叫做宋秋水的女人给推倒。
就好像搭了许久的积木被抽走了最核心的那一块,轰然倒塌。
又像是一个强壮无比的大力士,却碰到了永远无法举起的棉花。
江常胜有些恼羞成怒,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抬起头来,铜镜里的脸早已不是当初那张脸了。
这一刻的江常胜像是一个偷到糖块的孩子。
眉眼里满是窃喜之色。
江常胜冲着墙壁上挂着的那面铜镜照了起来。
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连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复了。
江常胜离开了厕房,回到了桌子前。
满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往椅子上一坐。
老孙头又悄悄拐了一胳膊肘。
“你小子干嘛呢。”
“你该不会是怂了吧,上啊。”
江常胜有些急眼了,瞪了老孙头一下,生怕老孙头的话被某人听到似的。
“来,喝酒。”
江常胜跟老孙头喝起酒来。
老孙头一脸古怪。
江常胜连隔壁桌看都不看一眼,开始只顾着和老孙头拼起酒来。
老孙头眉头紧皱,低喝了一声。
“臭小子,被人家姑娘的气质给吓到了?”
“哼哼,你已经输了,别忘了,你要答应我做一件事。”
“小声点,别说话!喝酒!”
“啧,你这小子。”
“你怎么了?你吃错药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就在这时。
一个接一个的客人来到了胖嫂火锅店。
隔壁桌那女子的两个小婢女也进来了。
胖嫂家的火锅店生意就是好,一下子满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拥挤。
店小二走了过来,冲着江常胜两人还有宋秋水那一桌开口说了起来。
“几位客官,不好意思。”
“那个,能麻烦你们一件事么?”
最先开口的是那人的一个小婢女。
“怎么了啊。”
“这会儿客人有点多,桌子有点不够用。”
“能不能麻烦你们两张桌子并一下,这样可以腾一点地方,大家也没有那么挤。”
看起来年纪稍长,脸颊姣好的小婢女顿时颐气指使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让我们和别人拼桌吗?”
“哼哼,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可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人打断了。
“慧珠,别这样,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
“拼一下桌子吃饭而已,没什么的。”
“哦,好的,公…小姐。”
老孙头顿时兴致高涨,还没等店小二开口,就连忙叫了起来。
“可以啊,我们没问题。”
“是吧,小常。”
江常胜在这一刻脸上满是云淡与风轻。
内心里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小事而已。”
店小二连忙挪腾起来。
“麻烦几位客官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一会儿小店会送上两盘最好的熟牛肉。”
江常胜微微一笑。
“谢谢了。”
“火锅嘛,就是吃个开心,吃个热闹,多几个人挺好。”
说完这句话,江常胜偷偷瞄了一眼她。
但目光只是在她唇口上停留了一分,就再也不敢向上了,连忙收了回来。
胖嫂家的火锅店一下子满是人间烟火的喧闹。
聊天吹牛的,划拳拼酒的,与酒当歌的,串桌寒暄的,走的跑的蹦的跳的,满是拥挤欢快的热闹。
两张桌子拼到一起后,一下子变成了五个人在一张桌子上。
桌面上有两个火锅,盘子堆的满满哈哈。
“好久都没吃火锅了,哇,小姐快吃这个毛肚,太爽了。”
“小丹,你看看你,这么着急,都不注意一点,刚换的衣服又脏了。”
“啊,我的天…又脏了…”
“算了,不管了,饿死我了,小姐,慧珠,你们也快吃啊,我先不管你们了,最近奔波来去都没吃过什么好的,我现在要好好吃一顿了。”
样貌端正被称呼为小丹的姑娘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风风火火,有点女汉子的感觉,相比那个慧珠少了矫揉造作,要可爱许多。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坐在一张小桌子上的五个人,气氛其实是有些诡异的。
江常胜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着火锅,老孙头则是挤眉弄眼。
慧珠似乎有些因为店面的拥挤和吵闹而有些不耐烦。
整家店只有江常胜认识的那个人,此时则是自顾自认真的吃着火锅,一会儿尝尝这个,一会儿吃吃那个,挺有食欲。
整个胖嫂火锅店都那么热闹,却唯独江常胜五人这一桌有些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孙头咳嗽了一声。
他故意递出一盘冻豆腐。
“那个,姑娘。”
“嗯?什么事?”
“我们这边冻豆腐点多啦,有点吃不完啦。”
“要不给你们吧,冻豆腐这东西,一入火锅,酱汁辣味全进去了,贼好吃的。”
名叫小丹的姑娘当下眼睛一亮。
“哇,我都忘记点冻豆腐了,大爷你人真好,谢谢你了!”
说罢伸出手就要接过盘子。
慧珠敲打了一下她的小手。
“你干嘛呢。”
瞪了小丹一眼,小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慧珠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脸颊虽然姣好,但是却有着盖不住的风尘气。
颧骨比较高,眼白比较重,眉眼比较尖锐,不管是面相还是说话态度,显然都是那种比较刻薄的女人。
“大爷,谢谢你的好意了,你们吃吧,我们自己点就行了。”
老孙头尴尬的一笑。
“小姑娘别客气啊,我俩真的点多了,你看,我们那里还有一盘子冻豆腐没有吃完呢。”
“几位姑娘千万别不好意思。”
“这么冷的天,大家虽然不相识,但既然能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算是缘分。”
“这世间的朋友有很多种。”
“老友,损友,狐朋狗友,酒场有酒友,茶肆有茶友,还有以武会友,以棋寻友。”
“天下之大,何固于东西南北,大家能坐在一起吃火锅,就是一种朋友,饭友咯。“
老孙头一本正经的说了起来,眼神温柔,言辞没有攻击性,满是柔软之意,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要我说啊,这世间最好的朋友是哪一种?”
“就是能坐在一起吃火锅的朋友。”
“遇到了,点头微笑,吃顿火锅。”
“缘深缘浅,缘聚缘散,该分开时分开,该重逢时重逢。”
“不必攀缘,更无须强求。”
“待到人生微凉的时候,能够再坐在一起吃顿热热闹闹的火锅聊聊天就挺好。”
“老头子我说的还算在理吧。”
老孙头这一番话说完。
名叫小丹的小姑娘嘴里还吃着东西呢,立刻拍手叫好起来。
“大爷你说的太好了!”
“我就爱吃火锅。”
“哇,能够和朋友坐在一起吃火锅真的超级棒的。”
老孙头嘿嘿一笑。
“给,快拿去下锅吧,这冻豆腐,是火锅诸多素菜里非常棒的一种。”
“煮好以后,入口即化,滚烫的热感还有个中滋味滑入食道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每一分的蠕动。”
小丹咽了咽口水,连忙乐呵呵地接过了盘子。
“谢谢大爷,您真好。”
慧珠咬牙切齿地瞪了小丹一眼。
“小姐,你看她…”
女子伸出手拦了拦慧珠。
“慧珠啊,别这样。”
“这位老大爷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很好,你该听听学一学的。”
“可是,小姐…小丹她这个样子,在外面会吃亏的…”
“你多虑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话有点多了,别多想了,好好吃饭吧。”
慧珠听到这里,神色一黯消停了下来。
为首的女子露齿一笑,如寒冬中绽放的梅花。
“这位大爷,谢谢你了。”
“我这两个姐妹,一个有些马马虎虎,一个有些小心谨慎。”
“慧珠说话有些地方可能有些唐突,希望您不要介意。”
老孙头哈哈一笑。
“不唐突,不唐突,我能理解的。”
“大爷,我们这里有您爱吃的么,一会儿菜不够了可以一起吃哈。”
老孙头眉眼中满是开心。
“哈哈,可以可以,谢谢姑娘你的心意。”
为首女子眨了眨眼睛,明眸皓齿。
“您刚才说的话特别好,火锅就是要吃个热热闹闹。”
“特别是关于朋友的那一段,真的让人受益匪浅。”
“这样吧,照我看,反正挺挤的,东西挪腾都不方便,要不咱们两个锅放一起,菜都放在一起,一起吃?”
江常胜听到这句话,眉心跳了一下,没有抬头。
老孙头顿时一拍手。
“来来来,一起吃。”
“姑娘人长得漂亮,还这么落落大方。”
“干脆整一个大锅吧,反正我们这会儿也没吃个什么。”
“这家店有人多专门吃的大锅,你们看到没,就那种,锅底带一份鱼和虾的。”
小丹看了一眼,第一个举手表示赞成。
慧珠则是气鼓鼓的轻哼了一声。
那人则是看了一眼,高兴的回应起来。
“看起来着真的很好吃啊。”
“大爷,那就照您说的来。”
“好嘞!”
“小常,你还愣着干嘛呢,快去喊人上锅啊。”
江常胜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看向那人那边,应了一声便开始喊起店小二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火锅撤下去了,大锅上来了,这一桌的气氛也变得开始活络。
不得不说,老孙头的善谈健谈真的是史诗级别的技能。
再加上他那看起来十分柔和的面孔,虽然身材有些佝偻瘦小,但总能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
一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弯弯的全是喜气,很有感染力。
于是乎不用多想,老孙头一下子就主导了整个饭局。
不愧是在水乡镇即使没有刺青手艺,也可以靠一张嘴一辈子非常滋润的男人。
人生在世,有很多学问艺术。
而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艺术之一。
如何发声说话,发怎样的声,说怎样的话,太多太多学问了。
会聊天说话,看似是一件很简单也挺鸡肋的本领,但其实却是人世间最富有智慧的本领之一。
太多太多的人是怎么死的?
便是死在说话上。
老孙头并没有急着立刻套近乎开始聊天,而是在吃大锅以后。
先讲起火锅来。
从火锅的渊源历史,讲到火锅的种类,方式,特色,再讲到各种各样的菜,味道。
饭局刚过半刻钟,老孙头那富有渲染力的一番谈吐。
就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被吸引了。
小丹听得直流口水,慧珠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个人更是听的十分开心惬意。
大家一边吃,一边听老孙头讲,倍儿香。
只是江常胜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怎么听,也不怎么说,吃起来也满是没味道的模样,看似安静平和很认真,实则眼神里满是踌躇与茫然无措之色。
“哇,大爷,你这个说的不对,我觉得吧,火锅中的素菜之王应该是宽粉。”
“好的宽粉煮好了,简直不能再棒了。”
小丹和老孙头开始争执起什么菜才是火锅的素菜之王。
连一开始一直冷淡刻薄的慧珠都忍不住开始插足评论了。
“我觉得素菜之王应该是年糕,软乎乎的年糕下锅以后,真的超级好吃的。”
“小姐,你最喜欢吃火锅的哪样啊,快说说。”
听到讨论的她,提着筷子转了转眼睛,一幅思考的模样。
半刻后开怀一笑,满是动人之色。
拖着腮帮,黑发如瀑而下。
“你们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其实我分不出来哪个最好,我觉得火锅里的大多数都好吃,我都挺喜欢,各有其色。”
说到这里。
几人望向了常玉。
“小常,你最喜欢吃什么啊?你觉得哪样菜是火锅的素菜之王?”
“啊?”
老孙头眉头微微一皱。
“你在发什么呆呢。”
“问你话呢。”
“臭小子一天就知道开小差,这么好吃的火锅都填不满你的心思。”
江常胜连忙反应了过来,微笑着开口道。
“我最喜欢吃的是牛肉,素菜之王嘛,我觉得冻豆腐就最好,最入味也最爽。”
说完这句话,江常胜看了众人一眼。
最后眼睛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停留,自然而然的对视而上。
一瞬间,江常胜再次呆住了,屏住了呼吸,收敛了微笑,静静地看着那人。
一下子,整桌都安静了。
也就是这一小刻而已。
不管是老孙头也好,小丹也好,慧珠也好,甚至是连和江常胜对视的她。
都感觉到了这一眼对视的与众不同。
因为在江常胜的这一眼里,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风吹草低,流云拂过的千言和万语。
怎么说呢,江常胜不管是此时的眼神也好,脸部的每一分佯动也好。
所传递出的信息与感觉实在是太过于丰富。
有一分自然而然的认真,有一分不为人知的痛苦与难过,有一分不被理解的孤独与落寞。
还有一分,藏于深处的慕与喜。
好像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藏在一张皮囊之下,却只能哑然,无法开口,难以与人说。
一下子整张桌子的气氛再次变了。
老孙头连忙咳嗽了一声。
江常胜回过神来,连忙神色一紧,看向他处。
她也是连忙一侧目,避了开来。
半刻后,火锅店内,灯火摇晃下,酒杯碰撞中,那人红唇微启,声音动听,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这位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见到公子之后,总觉得有一分熟悉之感。”
“斗胆冒昧问一声。”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江常胜,哦不,是常玉。
听到这句话连忙激动的回过头来。
“没有见过!”
声音有些大。
四面八方一片安静。
气氛有点僵,太僵。
有点尴尬,太尴尬。
失态后的他满是惭愧之色。
“声音有点大,不好意思…”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嘟囔了半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声音小的仿佛像是蚊子。
如果地上有洞,他此刻恨不得能够立刻钻下去。
他的心犹如江海翻腾,满是愤愤。
“江常胜啊江常胜,你他妈的这是怎么了?!”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