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胜脸上那时常挂着的淡淡笑容彻底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酷,嘴角上扬起一撇弧度眸光闪烁起来。
多少年了?整个虎国诺大的西北,说白了就是自家的地盘,自己横着走,竖着走,躺着走,倒着走,走了十七年。
十七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敢说这种大不敬话语的,而且指名道姓,指的是自己的名,道的是江家的姓!
江常胜站起身来。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这么有种,强行点傍无果姑娘已经是犯了我的忌讳,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那种话来?”
“呵。”
李唐看到江常胜这个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了。
“胜哥,我怕…”
“你怕什么?!”
李唐愁眉苦脸小声道:“胜哥,对方显然来头不小,而且是有备而来啊,真的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屏风外他的那两个随从,显然不是一般人,胜哥你看你要不要带上王府中的那一位?是不是稳妥些…”
下一刻,江常胜的眸光如同一把利剑扎向李唐的眼里。
“带谁?怕什么!让你跟我走就跟我走!”
“是!胜哥说得对,踏马的,我真是一时紧张糊涂了,忘记了胜哥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不信,那人今天还能在胜哥面前翻出什么浪花来!”
李唐擦了把汗,连忙跟着江常胜开始离开月鸣楼。
下楼的过程中,无数人看着这两个有名的纨绔子弟窃窃私语起来,眼神话语各不相同,最多的,便是那酸到极点的羡慕,和怒到极点的嫉妒。
穿过人潮汹涌,炙热目光,两人来到了一座府邸之前。
府邸位于十分繁华热闹的地带,而在这座府邸前,有两株巨大的四季桃,据说都是百年品种,花了大价钱从南方整过来的,两株巨大的桃树遮天蔽日,吸睛无比。
每一个行人还没走到这条街的时候,远远就会被那扑鼻而来的桃花香气所吸引。
这两株四季桃扎根的地方,叫做春风馆。
无数烟花女子委身之地,无数达官贵人流连忘返之处,无数穷文生酸秀才恨不得仰天长啸的地方。
两株树,一座府,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粉红色。
站在春风馆门口的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妙龄女子,她们只是一抬头,或是一颦眉,举手投足之间,便勾去了无数男人的魂魄。
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是整个当阳城无数男人都想做的事情。
江常胜和李唐远远的便看见春风馆里似乎很热闹,因为有很多人都堵在门口,朝里张望着什么,议论着什么。
门迎小姐姐们老远一看到江常胜还有李唐,眼尖的几乎是第一时刻婀娜多姿迎了上来。
“哎呦喂,我的江少爷,可算把你等来了。”
“江公子,你来啦,你还记得奴家吗?那天你还夸我字写得好呢。”
“世子大人,我听说您会替人看相治病,奴家今天感觉身子好不舒服,胸口闷得慌,世子大人能帮我看一下吗?”
人未到,声先到,声到了,那凹凸有致的身子基本也贴到了。
无数堵在门口的围观群众们一听到那三个字,几乎都是立刻看了过来,让开了道。
人们看向江常胜的目光中满是趣味,显然都是等着看戏的。
江常胜连那些迎接的姑娘们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径直走进了春风馆里,留下满是小不甘和小愤怒的姐姐妹妹们。
刚一走进春风馆的大院,无数议论之声便响了起来。
“江常胜来了!”
“江业的儿子到了!”
“他就是那个江常胜啊。”
“你听说了吗,刚才在这里有一个不知身份的人,霸道到了极点,开口要点傍无果姑娘,紧接着便打翻了李唐的侍卫们,更是指名道姓今天坐等江常胜,甚至还提到了西莽王的名字!”
“现在啊,那个人正坐在大厅的雅阁之中,强硬到了极点,根本不怕事大。”
“我的天,今天是有大戏了吗?”
“谁啊,那么带种?谁不知道江世子在当阳城里的事迹啊。”
“世子来了,别说话了,小声点,看戏!”
一身锦衣玉袍的江常胜,脸颊标致,目光冷冷如刀锋,大步流星。
从春风馆的大院门口走到大堂的台阶上,江常胜一共走了七步。
走到大堂门口后,他停下来驻足了片刻。
目光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颊,一瞬间整个春风馆都安静下来。
收起目光,又从大堂门口,往里闲庭散步再迈五步。
在这春风馆里的所有人此刻都是又恨又叹,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胸无点滴之墨,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男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一刻,轻易跟他的目光对视上。
江常胜突然笑了。
微微一笑,低了低头,抬了抬头,嘴角上扬一个满是邪气的弧度,眼中满是写不尽的春花雪月,还有藏在其中的刀剑风霜。
“我来了。”
简单平和的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在无数人心间。
“啪,啪,啪。”
一连串的掌声从不远处响起。
“啧啧啧,真不愧是江常胜,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不愧是西莽王江业之子,不愧常胜二字,看来,我没白等。”
江常胜眉头一皱,顺势看去。
面前的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那个坐在雅阁屏风后的声音,让人看不到模样。
屏风前站着两个身姿魁梧,脸颊冷冽的男人。
李胖子看到这俩人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显然便是那人的两位随从。
“你就是那个要点傍无果姑娘,打了李唐,而且指名道姓找我的人?”
“对,是我。”
空气在这一刻满是安静,所有围观的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了这一场好戏的所有细节。
下一秒,江常胜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话语间满是霸道与傲气。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滚出当阳城,就这么简单,听清了,不能用走,或是跑,更别提骑着马,牵着宠,而是,滚。”
“今天是个好日子,春风馆更是个好地方,我不想在这里杀一条狗弄的满地都是狗血惊了姑娘。”
“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
三句话,每一句话平稳如海,暗藏汹涌,气势如虹!
说完这番话后江常胜还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仿佛无视了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无视了所有围观的人们,径直开始向春风馆中另一处府宅走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每个人的面目表情都精彩到了极点。
人讲气机、国讲气运、宗门流派,是为气象。
“啧啧啧,江世子果然还是这么硬。”
“天天听说江常胜江常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世子果然不愧是世子,就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也是最嚣张最霸道的那个。”
当江常胜走到第八步的时候。
屏风之后的那个人怒了,陡然暴怒!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
没想到一个照面,江常胜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
屏风后的他仿佛脸都要涨红了,让他暴怒的不是无数人看戏的眼神,更不是江常胜那目空一切的自信和言语中的冷酷杀机。
而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便让自己滚,还真的就走了!
平日里谁敢这样对自己?
“江常胜!”
他吼出三字响起在大厅上空。
江常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一句。
“喊我作甚?你说等我,结果坐在屏风后连面都不敢露?在这大名鼎鼎的春风馆,你难道是怕露出了真容,丑到没有任何一位佳人愿意陪你吗?”
一句轻飘飘却满是攻击性的话语,让无数看戏的人们都忍不住拍案叫绝,窃笑连连。
屏风塌了。
那个男子直接掀翻了屏风,大踏步而出,走向前来。
这是一个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的男子。
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左右,肤色苍白仿佛血气不足一般,脸上肌肉紧绷,眉眼阴翳冷酷。
“好,很好,杀我?江常胜,你可知道?我是谁!”
男子冷酷地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愤怒与狠辣。
江常胜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仍旧面无表情。
淡淡一句话再出口。
“你是一炷香之后,会死的人。”
男子的脸颊呆滞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男子足足悻了一口茶水的时间。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发的大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场面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个漂亮的烟花女子端着一杯酒,连忙走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
“官,官人喝口酒…”
她的脸颊上写满了紧张。
“滚!”
他回了一个滚字出口,是江常胜三句话里的第一句末尾那个字。
顺手一记耳光将烟花女子打翻开来,壶碗碎裂,美酒淌地。
看到这一幕,江常胜眉头不可见的微微一皱,冷笑道:
“呦,犯不着跟美人撒气吧,我家喂的大黄狗平时也经常挨打,但是也没见它愤怒痛苦的时候,把气撒在其它母狗身上啊。”
“江常胜你找死!”
“王先生陈先生,给我杀了他!”
男子一声暴吼出声,只见他身旁那两位冷酷的随从瞬间向前压了一步,来势汹汹。
还没等那两个冷酷随从动手,江常胜在这一刻也是怒了,一声暴喝。
“来杀!”
满是震慑力的两字出口,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尽管让你那两个手下来杀我,我谁都没带,别说天启境的强者了,我连地听境的手下都没带,今天你一炷香不杀了我,我立刻就杀了你!”
修炼一途,三千大道。
路途漫长,每个人触碰到的第一大境界为地听,从字面上来看,说的是这个境界的人开始不断锤炼自身,融入山川大地,感悟天地,所以叫做地听境。
而天启境则是第二大境界,已经开始从最初的立地锤身,俯地听音,变为聆听上天,追逐本心。
而地听天启境之上,还有着更为厉害的境界。
只见那两位境界高深难以琢磨的随从,听到江常胜的话后皱了皱眉头。
显然很是忌惮,看了一眼他们的主子。
黑衣男子在这一刻青筋暴跳如雷。
“江常胜,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告诉你,我乃是当今圣帝派来西北的钦差大臣,怀有圣帝圣旨!”
“记住我的名字,我姓贾,名聪明,今天既然你一心求死,好!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死个痛痛快快!”
在这一刻,江常胜微微一愣,而围观的人群都被这个黑衣男子的身份惊呆了。
圣帝圣旨?钦差大臣?贾聪明?
一直站在江常胜身边的李唐也是一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小声提醒起来:
“我知道他是谁了,他爹肯定就是当今圣帝手下,朝廷之中的大红人,一品官衔御史大夫贾本领!”
“胜哥,这个家伙竟然是带有圣帝圣旨前来的钦差大臣!这来头可真不小!”
“怎么办?”
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所有人在这一刻开始消化起场间这巨大的信息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龙象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