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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龙象演义 金不焕 12640 2021-04-06 04:25

  暴力,知识,金钱,是构筑权利的铁三角。

  在相对原始的社会形态里,暴力是权利的基础,谁有力量谁更强,就能主导话语权或是制定规则,就像当今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三二一流小说里讲一般,讲究一个丛林法则,胜者为王。

  暴力所构成的秩序与规则往往是极其不稳固的,很容易就会坍塌成碎片,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秩序的逐渐完善,知识成为了构筑权利的新基础,社会形态逐渐会从谁拥有更多力量谁就能主导一切变为谁拥有更多知识谁就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与规则,此时的家国形态逐渐开始遵循一定的精英法则,能者上,平者中,庸者下。

  而随着时间的再一步推进,暴力所能掠取的资源早已达到瓶颈,知识所能创造出的价值也逐渐触摸到相应的‘上限’或是‘临界点’,这个时候社会形态便会逐渐固化开来,而此时金钱便会成为衡量权利的新风向标,其中必然交织着暴力与知识的更迭与攥取,成为权力大幕下的新符号。

  古往今来,不论任何时代,社会的规律都是这样递进开来。

  ----《卢肖与江常胜的夜话闲聊》

  江常胜与卢肖在深夜时分进入京城,落脚于崇武区中一座名为望峰阁的酒楼之中,醒于第二日正午,烈日当空,大好晴天。

  睡惯了懒觉的江常胜醒来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把这座外观优雅,内饰金贵的小四层酒楼给砸了。

  走廊里的搬运挪腾声,人们来往上下的奔跑声,侍女小生们的应答交流声,加上前一夜里女人和男人惊天动地的大战声,清晨时分有人弄丢东西后的咒骂声,早上太阳刚出来时戾气极重的两个客人因为抢厕所吵起来后的动手声。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耳朵边上却有无数只嗡嗡嗡个不停的苍蝇一直在闹个不停,这让江常胜如何不烦,如何不怒?

  江常胜醒过来之后,在床上悻悻地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就在他的眼睛好不容易就要再次闭上的时候,门外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吵闹声噪了起来。

  只听一个男人正在冲着一个女人大叫着:“还钱,你踏马地躲起来以为我找不到你是吧。”

  “你都拖了两年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今天你要是不拿出钱来,你就别想从这离开。”

  “你不好过?你以为我把钱借给你我就好过了?一千两银子连同两年的利息,一共两千四百八十两,你今天不给我个准话和说法,信不信我弄死你!”

  诸如此类的话响起个不停,其中交织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难以下笔。

  女人的声音开始是哀求的,不断地说着:“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真的没钱。”

  “不是我有钱不还啊,我是真没钱,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办法,现在你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还不了啊。”

  “大哥,能不能把利息降低一点啊,这么高的利息我真的还不起啊。”

  随着争吵的愈发激烈,女人从哀求变为了带着一丝火药味的毒话。

  “那你把我杀了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娘就算去卖,也要有时间接客啊,你现在逼着我立刻还钱,我拿什么给你还啊。”

  “别动手动脚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来,不行老娘今天就给你肉偿,不就是两千多两银子嘛,你不是一直想睡老娘吗,今天老娘给你睡!”

  “你一个大老爷们,为难我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在女人的口中响起,其中交织着许多赌气或是赌咒的话语,尽是毒誓。

  乒乒乓乓,稀里哗啦,有东西被打碎的尖锐声音不断刺激着江常胜的耳膜。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江常胜终是睡不着了,他的胸膛不断起伏起来,终于,伴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

  “来人吶,救命啊,强奸啊!”

  江常胜从床上一跃而起,脸也不洗,衣服也没穿好,踩着鞋子打开门就冲到了对面屋里。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跟一个脸尖眼白的女人厮打在一起,当女人看到江常胜后立刻开始叫的更加兴奋了。

  “救命!快救救我!”

  江常胜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到愣在原地的男人和女人面前。

  他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头发,又一只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领,双管齐下,拎着两个人走到了走廊前,当场扔了下去。

  男人和女人恐怕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行事,他们还没发力和出声,就从三楼的楼梯扑扑通通滚到了二楼,摔的嗷嗷惨叫起来。

  江常胜冷冷地一瞪,吐出一句话,“再敢舌燥,弄死你们!”

  说完这句话,江常胜便身心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只求能再多睡一会儿。

  做出这一切的时候,凑巧早上起的很早的卢肖买好了餐点提在手里从楼梯里上来,目睹了一切,看到江常胜发火的模样和男人女人吃疼的模样,他吓的身子一紧,安静地跟进了江常胜的房间。

  江常胜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卢肖将餐点放在桌子上嘀咕了起来。

  “常兄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常兄我买好了吃的,一会儿你起来记得吃啊。”

  “我早上起来在外面转了转,京城好大啊,光是我们现在在的崇武区,就大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到处都是人,可热闹了。”

  江常胜不为所动继续睡觉,卢肖在房间里滞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江常胜的房门被人大力敲了起来。

  “开门,你个龟儿子给老子开门!”

  “我数三声,你不开门我就要砸了。”

  “三。”

  “二。”

  卢肖站在房间内一脸懵逼瑟瑟发抖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蒙在被子里的江常胜身体颤抖暴怒而起,不等那个一字出口,率先跳下床来冲到了门口。

  开门后是那个被江常胜给扔下楼去的要债男子,只见他一脸的愤怒,眼角有淤青,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大粗,显然是来找麻烦了,酒楼上响起了他的怒吼,“你他妈敢打老子?”

  “今天我…”

  还没等他话说完,江常胜当场又是一发力,直接将这个男子连同他的同伴全部掀翻,对准三人一人一脚,送他们从楼梯上再次摔了下去。

  “滚!”江常胜只说了一个字,显然此时的他心情极度烦躁,戾气有些重的他出手也有些重,当场将这三人踢的口吐鲜血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江常胜彻底睡不着了,在房间里开始吃起卢肖带上来的东西。

  卢肖坐在一旁许久不敢吭声,半晌后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哥,哥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江常胜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把这间吵到极点的酒楼给大骂一通,但是看到卢肖那满是好奇和疑问的小眼神后脾气又下去了,只回了句老子梦寐以求的好觉被这些王八蛋给全毁了。

  卢肖脸色一囧说胜哥你就这样打了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江常胜冷笑了一声说今天这情况要是搁在以前这会儿我把这栋楼都给一把火烧了,卢肖一看江常胜怒气未消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了,只得安静地坐在一旁跟江常胜闲侃起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兴奋,显然初次来到京城的他就像是一只初次投降蔚蓝天空怀抱里的小鸟,言语里尽是些崇敬和夸赞,江常胜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他,一脸的未睡醒相。

  “蹬蹬蹬。”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敲门声相较前一次比起来要温柔了许多,江常胜眉头一皱示意卢肖开门,开门后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伙计一脸紧张地看向江常胜道,“这位客官,那个,那个,您刚才是不是动手打人了?”

  “恩?”

  江常胜经过店小二的几番话语这才了解到,自己刚才一怒之下动手打人招出事来了。

  江常胜动手打的那个要债男人名叫陈宫,今年四十多岁,是常年居住于这片的一个倒爷,不过是买卖做的比较小的那种,平时除了做些倒卖的小生意以外,就是靠给他人放贷来赚钱,陈宫他放的不是普通的民间借贷,而是高利贷,利息之前江常胜也听着了,一千两银子两年之后连本带息就要还两千四百八十两,这还没有利滚利,要是再利滚利那就更厉害了,以一般的民间借贷水平来说,陈宫索要的利息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宫既然是做倒爷和放贷生计的,常年累月下来在京城里认识很多人,人脉还是算不错的,并且他还有一个在江湖上很是牛气的弟弟,叫做陈松,是铁衣堂的三当家,在京城崇武区这片绝对是能叫出名的人,用店小二的话总结来说便是一句。

  “客官,您俩赶紧走吧,我们掌柜的说您今天不用结账了,那陈宫被您打了已经回去喊人了,您再不走,要是闹出了乱子,我们这小酒楼可受不住啊。”

  “为了您好,也为了大家好,现在走还来得及,快撤吧。”

  卢肖顿时脸色一囧讪讪地看着江常胜,江常胜脸色逐渐难看下来,心里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一茬,卢肖上前弱弱地问了句常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江常胜一听这话胸中的无名怒火不知为何瞬间又冒了出来。

  “什么怎么办?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就这么简单。”

  店小二看到江常胜这么厉害的模样,赶紧溜了,房间内只剩下卢肖和江常胜两人,卢肖转了转眼珠子弱弱地又说了一句。

  “要不,我们听店小二的赶紧撤吧,常兄,我倒不是害怕你出事,就是害怕你把人家给打坏了,万一真闹出事来,这可…”

  江常胜开始穿衣服洗脸,也不说话,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他有些操蛋。

  卢肖在了解了大致的来龙去脉后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陈宫这些放高利贷的真可恨啊,要这么高的利息,岂不是逼死人嘛。”

  “常兄你这脾气得改改了,有时候真的太冲动了,而且你今天怎么把那个女人也给扔下楼了啊,这是不是就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做事太不地道了?”

  江常胜冷哼了一声,“呦呵,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告诉你,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那女人就能比那放高利贷的陈宫好到哪里去了。”

  年轻的小书生卢肖顿时一脸不解起来,“何以见得?”

  江常胜一脸的鄙夷,“你还小,你不懂。”

  卢肖那愣头青书生气的毛病当场又犯了,“常兄你别老是这样啊,我不小了,而且那女人为什么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倒是说说看啊。”

  江常胜看卢肖一脸的不服气,于是跟他讲起缘由来。

  “小结巴我告诉你,放高利贷的固然可恨,但你不能只看事情的一面,那些借高利贷的,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白吗,借钱这种事情首先它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借钱,更没有人把刀拍在你的脸上逼你借高利贷。借钱就要承担还钱的责任,放高利贷的人,他们的钱从一开始也他妈不是天上下的,大风吹的。”

  “呦,常兄,你怎么还帮陈宫这种人说起话来了啊,你这思想出问题了啊。”

  “我没帮他说话,我只是在说这个事应该怎么看,你先听我说明白。

  借钱就要承担借钱的责任,相反,你把钱借给别人,就要在借之前想清楚风险,万一别人不还怎么办,万一别人出了意外还不上钱怎么办,这世上也没有人会逼你借钱,你不愿意借出去,谁也不能逼你是不是?借钱的人,和把钱借给别人的人,都有各自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从客观上来说,这事里就没有对错,只有各自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责任,明白吗?”

  卢肖:“可是放高利贷,就是错的啊。”

  “恩,放高利贷的确是错的,我也没有跟你说它是对的,你别钻牛角尖只看到一面,我跟你讲,正经人生就算缺钱除非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有谁会去借高利贷的,借高利贷的人群大多数都是烂人,渣滓,尤其以瘾君子和赌徒为主,上了头以后就算一百倍的利息他们也会去借,明白吗?”

  “只有极少数的人是被别人下了套的,或是走投无路才会去借的,抑或是脑子有病傻到家的。”

  “极少数的可怜人的确令我们同情,但他们的故事顶多具备典型性,但不足够客观,多是一方的主观意志,明白吗?”

  卢肖:“那你怎么知道今天那个被要账的女人就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呢?”

  江常胜:“因为我听到那女人刚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哀求男人,后来还挺硬气,颇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气势,我破门而入的时候,陈宫其实根本没有对她动什么手脚,没有强奸她,更没有要害她性命,只是在压迫她,而她是标准的贼喊抓贼架势,一看就是个经常赖账的。”

  “并且我抓那个女人头发的时候,她身上的气味很明显,这娘们明显是碰毒了,他娘的,我那会儿竟然还有点上头的感觉,挺意外的,”

  卢肖:“哦,原来是这样啊,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好像还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兄,那照你的意思,怎么样借钱才是对的啊?”

  江常胜一瞥卢肖:“小孩子才分对错。”

  “我这样跟你说吧,一般来说民间借贷的利息也就二分左右,比如那陈宫借给那女人一千两,一年的利息也就是二百四十两,别以为二分听起来很少,其实很高的,钱庄的利息其实很低,一般在接近一分左右,也就是一年一百二十两左右。”

  “别以为还不起钱的都是什么孤苦伶仃之人,大多数人都是借钱不还的赖子,世上那些把钱借出去,最后收不回来的可怜人有时候更多。”

  卢肖:“啊?借出去钱的倒都是可怜人了?”

  江常胜:“真是个小孩子,懒得跟你多说了。”

  卢肖:“别介啊,说来听听呗,常兄你见多识广呗。”

  江常胜:“大多数人都是普通家庭,一年,一辈子辛辛苦苦攒的钱搁在手里,因为没有增长的地方,就想着借出去多吃点利息,或者是被需要帮助的亲朋好友给借走了,结果最后借钱的人出了事,或者真穷到一分都没有了,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到头来把自己跟自己的家庭都给拖累了,自己家的父母病了没钱用,自己的孩子上学要钱没钱用,可是借出去的钱人家还不起你能怎么办?为了让人家还就钱把人家给杀了?”

  “借给别人钱把自己借的不堪重负的人,也很多的。”

  卢肖:“…”

  卢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可是天经地义,要是别人不还钱,我可以报官啊。”

  江常胜:“你个傻子,你把钱借给别人了,让官府给你还钱不成?官府能帮你主持公道,帮你要钱,但官府不会弥补你的损失,我再强调一遍,借钱是你自己要借出去,不是别人逼你借的,更不是官府逼着你借出去的,别踏马一出事就想着官府给你补窟窿。”

  “借钱是民事行为,跟刑罚无关,明白吗?”

  “官府会帮你要钱,但不会帮你暴力催债,更不会帮你杀人,人家要是没钱了,你难道还真要杀人偿命?”

  卢肖:“…”

  卢肖:“哦,难怪说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听你这么一细说,突然发现欠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欠了钱别人要把你当爹哄着,生怕你哪天穷困潦倒还不起钱了。”

  江常胜:“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卢肖:“…”

  卢肖:“唉,既然民间借贷利息这么高,高利贷更高,那些人为什么不去钱庄借钱啊。”

  江常胜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钱庄是你家开的啊,你想借就借,要多少就有多少?”

  卢肖:“常兄,那我如果现在去跟我的朋友借个几千上万两银子,然后不还,再跑路,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常胜:“小结巴你的思想这是出问题了啊。”

  “你不怕被人找到打死你你可以试试。”

  “别以为东躲西藏的日子好过,更别以为拿着钱跑路就可以一辈子花天酒地了。”

  “民间借贷和高利贷的特殊就在于,其中有很多灰色和黑色部分,至于是怎样的灰色和黑色,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就明白了。”

  卢肖连忙摇了摇头:“常兄我可不是借钱不还的人,我要是借了别人钱,一天不给别人还,我心里想着就难受,我才不愿意欠别人一点东西呢。”

  江常胜冷笑了起来,“人是会变的,你现在说这样的话,等有一天你真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一步,你就不会再想起以前的你了。”

  卢肖:“哼哼,常兄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我很讲信用的,对了,照你这个意思,我以后要是有钱了,岂不是都不敢借出去了?”

  江常胜:“不怕别人不还钱,就怕别人真没钱还了,更怕借你钱的人是一个高智商高情商的人,可以把你哄的团团转,让你根本不想问他要钱,一借就是五年十年,你最后都懒得要了。”

  卢肖:“…”

  卢肖:“唉,话说回来像陈宫这种高利贷,难道没人管吗?”

  江常胜:“管啊,当然有人管,我们虎国律法不支持的。”

  卢肖:“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江常胜:“我这样说吧,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基本个个比官府的人都要精通民间借贷这方面的律法,他们一般都是走的律法的漏洞,明白吗?”

  卢肖:“漏洞,怎么走?”

  江常胜:“这个真是说来话长了,一般情况下,都会制造出完整的证据链,不仅仅给你打一个借条,还要再打一个收条,并且将借钱的过程、用途、等等统统细化。”

  “很多时候表面上是借给你十万,其实到你手上的只有五万,那多出来的五万都是人家巧以各种名目抽走的,官府的人也拿这没办法,因为人家将所有的证据链都完善了,明白吗?”

  “这个说起来真是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说吧。”

  “对了,像你这种小娃娃,不怕高利贷,就怕那些小作坊,地下钱庄。”

  卢肖:“什么是小作坊,小钱庄?”

  江常胜:“…这个简单来说吧,就是用契约捆住你,不是简单的借贷关系,而是属于白纸黑字的契约。”

  “里面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名目来给你附加利息,比高利贷在当今更可怕。”

  “你们这些小屁孩,一个个虚荣心都强的要命,一个个普通家庭整天吃喝玩乐,一上头就去小作坊借钱,不知不觉就掉进坑里了,最后被越滚越大的雪球给压的喘不过气,动不动就他妈的玩自杀。”

  “前些日子你们这些小娃娃,不是女生,特别流行什么果贷吗?用果照来换钱,一个个还尽都是读过书的读书人呢,这种弱智事也干得出来,还有那些被套路的小作坊小钱庄贷,瞅瞅你们干的事。”

  卢肖:“…我可没有。”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也是这个年纪啊常兄,哼哼,老是在我这倚老卖老。”

  “对了,那些小作坊的契约很厉害吗?”

  江常胜:“很厉害。”

  卢肖:“不还钱会有什么后果?”

  江常胜转了转眼睛:“有两种后果。”

  “第一种,你还钱。”

  “第二种,你不还钱。”

  卢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嘛。”

  江常胜:“就这两种,没错啊。”

  “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想要正常生活继续前进的人,欠了小作坊的钱,能还就赶紧还,还不了就跟你爹妈摊牌,然后还是早点还,别把雪球滚到太大。”

  “欠点钱又不是什么大不过去的坎,别害怕承担责任,连说都不敢说,自己一个人捂着,最后被压力给压坏了,早点处理,千万别他妈的动不动整自杀那一套。”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这年头,欠几万两白银天天活的比谁都好的人,太多了。”

  “小作坊的催债手段其实很简单,无非还是走官府的律法程序,要么就是请那些催债人催债,就这两种,没了。”

  卢肖:“哦?”

  江常胜一笑:“你如果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真要欠小作坊的钱,其实也没什么的。”

  “他们毕竟是要钱,不会要你命的,顶多去官府告你,或者是找人恐吓你,顶了天就是把你打一顿,很少会牵扯到人命的。”

  卢肖:“你的意思是?”

  江常胜:“如果你哪天真要跑路了,可以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作坊去疯狂借个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两白银再跑路,有多少资质借多少。”

  “他们没脾气的,最后只能成为烂账,坏账,死账。”

  “不论是钱庄,还是个体,还是小作坊,大家的烂账都很多的。”

  卢肖眼睛一亮:“常兄,你这么一说的意思就是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咯?”

  江常胜一笑:“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本来很穷,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人,但是他们发现了一个财路,就是去问小作坊借钱。”

  “用在小作坊借来的钱,养孩子,盖房子,反正最后也不还。”

  “人人借,家家借,到最后每家每户都发家致富了,就是靠去向小作坊借钱借出来的。”

  “到头来一句话,没钱还,你能拿人家什么办法?”

  “最后小作坊们去官府告了又能如何?一个村子几百口人,官府执行起来的难度是十分大的。”

  “小作坊找的那些专业催债人更是没啥卵用,去了人家村子,还想要钱?不被人家打死在村子口埋在黄土里就算好的了。”

  卢肖瞠目结舌:“啊?真有这种事?”

  江常胜:“当然啊。”

  卢肖:“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啊?官府难不成因为经济纠纷去把人家全部给关进大牢?关个十年八年?”

  “那些挣一点辛苦工钱的催债人还敢把一个村给屠了?”

  卢肖:“这…”

  江常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太多办法可以规避和躲避还钱了。”

  卢肖:“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哪天有空了真的可以试试耶。”

  江常胜:“试试什么?”

  卢肖:“去在小作坊什么的借个百八十万然后跑路不还钱啊,岂不是美滋滋。”

  江常胜一个板栗就敲在了卢肖头上。

  “你踏马的这就禁不住诱惑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听到点偏门就想走?不想过正常人生活了?”

  “你想挨打了?”

  卢肖捂着脑袋泪眼汪汪,“我就说说而已,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嘛。”

  江常胜眸光深邃,认真说道:“小结巴,千万别学坏了。”

  “那些都是人性的阴暗面。”

  “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其实根本不值得的。”

  “现在虎国的律法越来越完善了,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漏洞可以走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间正道是沧桑。”

  “人间正道是沧桑。”

  “恩,大概就是这样了。”

  卢肖忍不住说了一声,“常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来有这么多门道啊,原来借钱这事真不简单啊。”

  江常胜:“钱这东西,是暴力和知识攥取与掠夺后的结晶,是权利的体现符号之一,这世上跟钱有关的东西,都不会十分清白的。”

  “雪崩的时候,更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卢肖眼睛一亮:“常兄,你怎么清楚这么多,看来以前你在西北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肯定折腾的事很多咯。”

  江常胜:“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卢肖:“我一直都想知道,那些暴力催债的人,为什么那么猖獗,没有人管吗?”

  江常胜想了想说道:“不是没人管,而是很难管。”

  “一般来说,催债都集中在春节前后,你想知道的那些暴力催债,如果你不接触到的话,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这个事吧,也许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暴力,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肯定要比你的心理预期更暴力。”

  “再说一次,那些放债还有讨债的人,肯定要比你,甚至比官兵们都要精通虎国律法。”

  “如果再扯远一点,就是在某种程度上,社会需要这些暴力催债的人。”

  “世界需要他们的。”

  “在现在的经济形势来看,农业等等生产制造业都很困顿,虎国整体经济下行,虽然经济纠纷越来越多,但官家是不会主动涉入经济纠纷的,官家最希望的就是双方平衡,这种脆弱的平衡不要被打破了。”

  “随便打个比方吧。”

  “不管是在哪里,就算有法可依,地方执政者也都不会傻到主动去打击追债者的,只要不弄出大动静来,官家更希望这种脆弱的平衡和默契不要被打破。”

  “相比之下,如果没有追债者的存在,那么欠钱不还的赖皮们会越来越多,会造成真正的,更加可怕的经济崩溃,家破人亡,逐渐形成更多的,隐形的安全问题,甚至是政治问题,等等问题。”

  “老赖们比追债者可恨多了,他们往往才是恶性循环的开端。”

  江常胜看了卢肖一眼。

  “你很聪明,你比我读过的书多得多,以后长大了,在钱上别动歪脑筋,走正道。”

  “别以为值得去换不值得,以为不值得去换值得。”

  卢肖骄傲地轻哼了一声。

  “我对钱没有追求,我追求的东西跟你和你们不一样。”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卢肖骨子正,心思正,胆子正,需要你来教我?”

  江常胜一笑,卢肖一笑。

  “人间正道是沧桑。” 龙象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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