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身后跟上来的那些紫焰玄甲军的加入,须沛白其实并没有感觉到轻松。
她就像是自己挥向酒葫芦中年人的大铁椎一样,陷入了泥沼之中,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离开那街角没过多久,他们便被身着重甲的明定部一曲团团围住。
玄甲军四部,明定着重甲,多为体修,擅守更擅正面冲锋。
尤其是跟着石家这位将军一起过来的五曲人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是单独拿出来,须沛白敢保证,任何人都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可是当这五百人结成五个小阵,团团围转过来的时候,哪怕是她,也常感到力不从心。
一铁椎砸出去,明明砸到了人,却像是落到了牛油上面一样,力道尚且还没有宣泄出去,便被躲闪开来了。
接下来的攻势,则有其他人上来堵住,往往只是四五个人,便能把须沛白的攻势所化解。
须文山背着陈楠,能动的手段确实不多,只能堪堪自保,能不能冲出去,只得看须沛白和紫焰部的那些甲士。
烈小猫带过来的这些人,是他从紫焰部五曲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虽然人数是比明定部少了一些,但讲道理,不应当不是对手。
可偏偏,还真就打了个难解难分。
不像烈小猫和石家那位贯通一样是在演戏给上面看,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难解难分。
从这里便能看出来烈小猫和石家中年人的御兵之道了,不可说高下,只能说各有千秋。
烈小猫更倾向于一击定胜负,打的是强攻,尤为刚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胜则胜得痛快,输也会输得果断。
所以才会从各曲抽调精锐人士,就是想要一击定全功。
石家中年人则是不慌不忙,文火慢炖,若说烈小猫是玄甲军手中的长刀,锋锐无比,那他则是和他的酒幕一样,只打一个缠字。
姜还是老的辣,真是稳如老狗。
遭遇的这一曲,平均实力肯定是比不上紫焰部的这些人的。
但他们胜就胜在彼此相处时间长,配合极为默契,只是缠住他们,还是很简单的。
紫焰部的这些人,只是抽调的精锐,一部五曲,哪能人人都认识,只有各自为战,哪怕三四人有所配合,也远远不及明定部。
只是从这一点上面来说,石家那中年人做出的部署,恰好把烈小猫的部署克制住。
盾厚甲且坚,只是区区五百人,便把须沛白他们牢牢缠住。
而在面前的这一曲之外,其余四曲,必然闻风而动。
一曲便足以让他们如缚手足,再来四曲,想想也知道,陈楠决计走也走不掉。
须沛白很快便在心里想通了这些,她一咬牙,把手中拿着的长剑扔给须文山。
“你带着陈楠先走!找地方换一身衣服,跟我一起太显眼了。”
守护实在是有些重,须文山接到手,一个踉跄,那小身板差点没被长剑压了个跟斗。
想要以元力驭剑,偏偏长剑湮灭元力,一时间抱着剑连抱怨的话都来不及说。
陈楠在他身后有些虚弱地开口。
“我来吧。”
须文山憋了一口气,哪里还敢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这口气泄了,连人带剑都要化作滚地葫芦。
听到陈楠说话,虽然不知道以他挥出十一拳之后的崩坏身体还能作什么,仍旧是把长剑勉自朝着身后递过去。
一只手接过长剑,而后那足以压死人的重量,便化为乌有。
须文山听须沛白的吩咐,且跟着须沛白连消带打,勉强窜进一间民居之中。
很快便有三四名明定部的甲士跟了进来。
院门重重关上。
然后在那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的两位路人眼前,须沛白再不留手,发挥自己十二分的功力,一人赏了一锤子,把他们统统砸晕了过去。
须文山把陈楠放下,来不及多说话,匆匆忙忙给他换了一身明定部的重甲,且让须沛白扶着他,自己也随即换了一身。
扶着陈楠朝着外面走去。
须沛白率先推开院门,闪身让他们出去。
须文山匆匆辨了一下方向,带着陈楠往远离战场的街巷行去。
须沛白返身折回战场,带着紫焰部的一群人,往反方向缠斗而走。
街巷寂静无人。
换做以往的话,玄甲军试炼结束,不朽城的元修居民,为了讨一个喜气,也是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都会前往试炼出口看上一看。
但今日实在不同凡响,哪怕有人匆匆赶过来,看见那些严阵以待的玄甲军,也能意识到气氛的微妙。
没什么背景的,哪里还敢停留,胆战心惊匆匆离去,就怕玄甲军看自己不顺眼,把自己一块抓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待到紫焰部的人和明定部的人打起来,那就更是不敢久留了。
街上除了彼此厮杀的两部人马,实在是没有一个人。
须文山匆匆而走,额头上已经逐渐显露出汗迹来。
他不敢直直地朝着须家而去。
都说做事情得追本溯源,只要摸清楚上头到底想要什么,那么顺着那个意思去做,哪怕过程有所偏差,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须文山现在猜的,就是上面那些大佬们的意思。
陈楠即便在试炼中搅风搅雨,夺了个试炼的头名,玄甲军中也不会这般对付他。
试炼之中的事情试炼了,不可带到外界,这可是铁律。
若是吃相这么难看的话,日后谁还会相信玄甲军说的话?
所以问题不在陈楠身上,便只能是出在公孙身上了。
他们不像陈楠,公孙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他们多少有所耳闻,惊叹之余,已经拿准了,这次拿陈楠开刀,是要引公孙上钩。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然知晓陈楠是和他须文山还有须沛白在一起的情况之下,往须家的路上,须文山不信没有设伏。
毕竟等到陈楠被带回须家,若是须家铁了心要交好陈楠,保他的话,公羊玉龙都不敢去闯须家吧。
毕竟陈楠说到底和公羊家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引子而已,须家要保,没什么压力。
若是这样,公羊家有人敢闯上门要人的话,可就是把须家逼到太叔家那边去了。
到时候石家再来个坐山观虎斗,公羊家元气大伤倒不会,难受是肯定的了。
所以,这会儿决计不能再回须家了。
须文山脑筋飞速转动着,想着在不朽城外城,还有那些人迹罕至的落脚之地。
不朽城极大,但称得上是人迹罕至这四个字的,还真就挺少。
毕竟大归大,人也多,平均分散下来,想一直不遇到人,那是不可能的。
须文山绞尽脑汁,可怜却依旧没想出个道道来。
他扶着陈楠只管往僻静的巷弄里面走,脚掌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暴雨一般的“啪啪”声,尤为急促。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陈楠,这会儿却突然在他耳边说道。
“谢谢你们啊。”
须文山心中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会儿还说这个干嘛,你当我愿意救你,惹上一身腥味啊!”
陈楠便开心地笑起来。
须文山有些不理解他为何在这个时候笑道这般开心。
陈楠又说道:“那就回头帮我好好谢谢你姐。”
“那是肯定的。”须文山毫不客气,又叹了口气。
“本来是不想管你的,但又怕你出事的话,若雪会伤心,没办法,救就救了吧,做事么,既然做了,就得做好啊,其实这么一想,也就心里没什么芥蒂了,你谢我姐就算了,你要是想谢我的话,还不如去好好谢谢若雪呢。”
陈楠抿了抿略有些干燥的嘴唇,没有说话。
须文山心中便顿时有些生气。
他也知道,这股子气来得毫无缘由,却偏偏无法遏制。
他冷哼一声,把陈楠手从自己肩膀上甩了下来,问道:“我是不知道现在还能去哪里了,你有什么地方去的没?给个方向。”
“这里是不朽城,又不是天海城,我哪里知道啊。”陈楠苦笑连连,只得用长剑支住身子:“我跟你走就是了。”
须文山有心不想管他,但看他的模样,实在是狠不下心,心中微叹了口气,他又走上前去,扶住陈楠。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吧,只要你师兄不出现,你就不会有危险,这些人说难对付也难对付,说好对付也好对付,我有办法。”
陈楠又道了一声谢,扶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不过走了七八米,刚刚出了巷子,迎面便撞上了一对玄甲军。
看他们模样,是明定部无疑。
迎头走过来的那队人狐疑着打量了一眼须文山和陈楠,两人面不改色地匆匆而过。
却听半空一声“铿锵”,一抹雪亮长刀横在两人面前。
有人很是疑惑地问道:“石将军不是让我们驻守原地,不可擅离职守么?你们两个为何单独行动?”
须文山连忙答道:“这位兄弟受了重伤,我负责把他带回营中,故此离队。”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却突然狰狞笑道。
“我可不记得我明定军中,有用剑的将士啊。”
他后退一步,一挥手:“拿下再说!”
陈楠苦笑,小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啊?”
须文山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除了无奈还能有什么。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谁能想到会当头撞到他们。”
两人看着玄甲军士谨慎靠近,一时间,似乎只能束手就擒。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