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陈楠和公孙的惬意,祝修船这边,便显得是剑拔弩张,可谓是一触即发了。
当日在升龙台,刚刚下渡口便过来找麻烦的,自然是已然和白云宗水火不容的伏魔斋了。
若论起之前伏魔斋和白云宗之间的关系,其实算是尚可,再往前论,到赵姓老祖和独臂师叔祖那一代,关系其实是极好的。
也就是后来因为某些事情,党姓老者和赵姓老祖分道扬镳,才慢慢不再交往。
但即便那个时候,也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并未波及到后人。
不然的话,当初瞽目老者去找公羊筠的时候,公羊筠也不会对瞽目老者的目的如此怀疑。
想当初,不管是赵姓师祖,还是瞽目老人,都是彼此宗门之中的顶尖天才,光芒不逊色于现今的公孙。
两方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不知道让多少人扼腕叹息。
而现如今,因为公羊筠这条导火索,因为当初那十八架火流萤之战,伏魔斋和白云宗,势同水火。
就连世仇九宫城,现在白云宗的名单上面,都得朝着后面划。
白云宗一战,公羊家的公羊筠,公羊不争,伏魔斋的瞽目老人,还有他的嫡传弟子,那位称仙儿的貌美女子。
还有另外两宗持双刀的拙扑汉子,穿粉红衣衫的妖气年轻人,最后再加上一个本来与赵姓老祖交好,善用禁制,身负十禁之首的封府禁的散宜生。
全都不知所踪,据九宫城的空巽道长传出的话来说,有大概率是被关押。
单单是二府烛微境的,明面上便有三位,散宜生尚且不知,只高不低,更何况还有一位三府洞明境的瞽目老人。
寻常二等宗门的高层实力,和和这个大差不离了吧。
此消息一经传出,是天下大惊,寻常二等宗门,对白云宗自然畏惧。
尤其是那些人之中,还牵扯到四大家之一公羊家的子弟,牵扯到足足三个二等宗门,白云宗依旧敢说动手就动手,说关押就关押。
这份胆魄,有人讥讽,但更多的是敬佩和畏惧。
这世道,谁都敢杀人,但也要分杀谁,站在白云宗对面的,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愿意去对付的。
可能这便是唯一的好处了吧。
当日在升龙台渡口处,祝修船他们遇到的刁难,只是坏处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不说伏魔斋了,便是其他两个二等宗门,现在给白云宗的压力,便堪称如山。
升龙台渡口处爆发的那场战斗,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短暂。
素来被称为白云宗三代弟子中最知礼守礼的祝修船跟失心疯一样,与伏魔斋过去的那位长老大打出手。
甚至连那位长老讥讽的话语都没有来得及说完,战斗便已经结束。
结束但不代表有了结果,只是伏魔斋那位长老匆匆应付了两手,便遁走而已。
胜负未分,但白云宗那股气势,却已经被打了出来。
当然,祝修船头上免不了被扣上了一顶顶大大的帽子。
诸如一入贯通便目中无人,骄狂自大,又比如掩藏极深,如今小人得志,才把本来性情暴露无遗之类的。
但祝修船手段强硬,带来的好处是绝对的。
且不说与白云宗视若寇仇的九宫城坐在一旁看笑话,当然在有机会捡漏子的时候,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就说升龙台这边,除了伏魔斋之外,持双刀的拙扑汉子和那粉衣妖气年轻人所在的宗门,对祝修船他们也是极其敌视。
只是祝修船那不分青红皂白,连话都不跟你多说,说打便打的蛮横让他们有些忌惮,所以迄今为止也只是对峙,称不上大打出手。
升龙台湖中间的那座小小山头,未到时候自然是不曾有人登上去的。
所以诸宗门驻扎的时候,都是驻扎在湖边。
有宗门前辈建的小小院落,每次入住的时候找准了自家的住所,稍稍修葺打扫一番,便可住下。
至于吃的,湖中肥美鳜鱼随处可见。
白云宗现在的情况说不上好。
除了伏魔斋之外,剩下的两方二等宗门,一者名为紫阳洞府,一者名为泽披门,在玄甲洲的实力,还要比白云宗更甚一筹。
当然,这是在赵姓师祖还没有暴露出来之前,名列二等下的白云宗,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宗门底蕴的。
但当这位四府老祖出现,就是玄甲洲九成的二等宗门要被反过来碾压了。
四府老祖那堪称是战略性武器,不可以常理论之。
这也是三宗宁愿和白云宗对峙到气运之争开始,也不愿意一拥而上动手的原因。
只是不愿意动手,并不代表关系缓和。
三宗之间,伏魔斋的住所与白云宗相近,其次是紫阳洞府,泽披门则是稍稍远一些。
于是每日弟子之间摩擦不断,火药味十足。
只是贯通境以上不曾动手,即便有些小摩擦,也说得过去。
人数比三宗加起来少很多的白云宗弟子,便吃尽了苦头。
祝修船看在眼中,自然难受,可惜他还真不敢轻易出手。
若是他先动了手,三宗同仇敌忾出了手,日后也有理由。
故此苦楚心中留,只是说不得也。
入了夜,繁星点点,照映在升龙湖之上,天上银河融入地上。
祝修船正在院中看着星空咀嚼圣人言语,似酒醉正酣之时,却听得湖那边一片哗然。
他不以为意,只是以为又是哪两个宗门起了争执,近日正烦,不愿意徒惹腥臊,连听都不想多听。
捂住了耳朵,继续看星河烂漫,月光动人。
院门却突然间被重重推开,把个一心要以圣人言抚平心中涟漪的祝修船吓了一大跳。
定眼看过去,却是诸葛元武。
诸葛元武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白袍多有褶皱灰尘,半沾着水,贴在身上。
祝修船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不妙之感。
诸葛元武在上次被陈楠当着整个白云宗的面打得化身搬山猿都只能被暴揍之后,宗门里面隐约有声音说要让陈楠做他的压胜之人。
后来又适逢公孙出关,三剑斩退了公羊不争,自此之后,说不上心灰意冷,但对公孙和陈楠开始有些畏惧。
在白云宗之上,有了苍云子稍加看管之后,也开始修身养性,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出手自找麻烦的次数,却是少了很多。
最近更是一点晦气都不寻人家,如今升龙台这边白云宗弟子困窘,诸葛元武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这般模样,祝修船心中登时便是“咯噔”一下。
他定了定心神,连忙问道:“诸葛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祝师兄……”诸葛元武目光阴沉,他咬着牙,只是说了这么个称呼,一时间竟然被心头气憋得说不下去话。
祝修船忙走到他身边,一边帮忙拍着他的背部帮他顺气,一边沉下声音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诸葛元武抬起头,长呼了一口气,这才飞快把事情说了清楚。
升龙台这边,因为之前那个传说的原因,各大宗门把它选为气运之争所在之地,其中最主要的那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在此处,最容易把一宗气运显化掠夺。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此地异象不断,往年过来进行气运之争,常常都会有弟子被升龙台这边的异象选中,得到天大的机缘。
说来也怪,除了气运之争,其他时候有人来寻觅,却始终是不见那些机缘分毫。
说得远了,方才祝修船听到的那声哗然,便是有人自湖中取了一方机缘,是一门上古的炼体之术,被湖中一尾锦鲤口中衔着托到了那弟子的面前。
那人不是其他,正是之前跟在祝修船身后打岔的憨货许策。
当时,是诸葛元武陪在许策身边。
原本只因纷争颇多,白云宗这些弟子,别说夜晚了,便是白天也平素不出门。
只是之前许策修行的时候突然间心血来潮,说是心境不稳,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诸葛元武无奈,才跟着他一起出去,才刚刚走到湖边,便看见了那尾锦鲤与玉简。
再然后,便是那声哗然的由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两个刚刚才把玉简取下,伏魔斋的人便出现了,不由分说便把玉简夺走,许策心里头记着祝修船说的话,强忍着不曾出手。
诸葛元武拼尽全力,闯开重围才赶了回来,而今许策还被围在湖边。
祝修船几乎是刚刚听完,面色便骤然间冷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闭上眼睛,眼皮之下,眼珠转得飞快,心中不断推算。
诸葛元武看着面前似乎气质大变的祝修船,心中感慨了一声,不多打扰,只是默默起身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白云宗弟子。
不多时,待祝修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站在了他的面前。
祝修船一个一个扫过去,看见他们眼中遏制不住的怒火,一句废话都不曾多说,只是道了一句。
“走,去湖边。”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