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须文山变了脸色,就连一直没有力气抬头的陈楠,也勉强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白袍小将。
之前昏迷,幸得须沛白守在他身边,后来将他唤醒,这也是青莲塔久久未开门的原因之一。
这会儿醒转过来,承须沛白的人情,服了一丸药丸,虽然伤势没能轻上些许,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他看着来人,虽然不明白为何玄甲军会派须家人过来,但心中猜测大差不离和师兄是逃不了干系了。
陈楠没有开口,也没有力气开口,他扫视着周围人群,想要看看师兄来没来。
自己这会儿可就是个累赘,师兄千万别来了,即便是来了,有太叔家那位老祖宗庇护,想走也难。
毕竟太叔家那位坐镇不朽城的祖宗有公羊家的那位牵制着,还是明确表示,是庇护师兄的,可不是庇护他陈楠的。
至于这事儿以后怎么发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陈楠心中有些光棍。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这样了,即便想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楠这般想了,须文山却不是这般想了。
自家姐姐拿陈楠不当外人,唯恐天下不乱地铁站边陈楠,须文山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一起。
况且他对陈楠的观感一向也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赵若雪的原因,只怕他和陈楠早就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这会儿明显这白袍小将是和自己认识的,却当着自己的面要带陈楠走,岂不是不给他须文山面子?
他心中想着,便有些忿忿不平。
到底是不如那些个老狐狸,什么话都写在了脸上。
行君子之风,言必行,行必果,这是须文山的准则。
之前说好了送陈楠出来,这才刚出来,就成了这样,也不符合本心啊。
他看着面前的白袍小将,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烈大哥,这件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陈楠是我朋友,我觉得这事儿其中必有蹊跷,我先带他回须家养伤,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当一力承担如何?”
“这……”白袍小将有些迟疑,之前的锐气化作清风,早已经偷偷溜走。
他进退两难。
“这……怕是不妥吧。”他迟疑着开口。
“有什么不妥的?你又想被老娘锤了是不是?”
白袍小将话语声刚落,陈楠和须文山的身后,便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白袍小将登时间瞠目结舌,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须文山,飞快以眼神示意,问他为何不告诉自己。
须文山同情地看着他,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紧跟着撇了撇嘴。
示意自己之前可是都跟你这么说了,你还那样,只能怪你没灵性了。
两个眼神丢完,紧跟着须文山和陈楠身后便转出来一个人。
须沛白背着那大铁椎,手上抱着那柄黑红长剑,一脸轻松写意。
之前须文山就和陈楠停下,她跟在两人身后,没觉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加上一双眼睛都被这黑红长剑吸引,正拿在手上仔细看着,没工夫理会。
到后来,白袍小将出声,须文山和他对话,须沛白才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事。
但还是那句话,目光黏在那柄长剑上面都离不开了,哪有功夫理会他。
结果白袍小将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便惹得须沛白有些恼火了,收了长剑便跳了出来。
她走到白袍小将的面前,昂起头。
“我说烈小猫,你烦不烦啊?一天天有完没完了?磨磨唧唧婆婆妈妈不解风情,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信不信老娘现在就锤死你?”
白袍小将那叫一个尴尬,气势全无。
如此英武的一个小将,名字竟然叫烈小猫?
难怪玄甲军中对他名讳所知甚少,只是知道他姓烈。
他一张脸先是变得铁青,紧跟着涨得通红。
身后玄甲军中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窃笑,他猛回过头,大吼了一声:“笑什么笑!不准笑!”
于是笑声便就此打住,只是那些盔甲之下死死咬住的嘴唇出卖了他们。
再转过脸来,便又变了一副脸色。
白袍小将恬着脸凑到须沛白身前,还没说话呢,须沛白眼睛皮往上一翻。
“站住!”
烈小猫止住身形,有些不明所以。
须沛白眼神往下一撇:“你想干嘛?想占老娘便宜啊?”
烈小猫莫名其妙,顺着须沛白眼神往下看,便看见了两团沉甸甸的高耸风景。
顿时便更加尴尬,那张脸已经化作了猪肝色。
他连连挥手:“不是不是,误会误会。”
烈小猫连往后退了两步,以示清白,又小声说道。
“沛白姐,你在我属下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这名字咱不是说好了不提了么?”
须沛白眼皮子一翻,把手中长剑重重顿在地上,一声闷响,烈小猫眼皮子忍不住随之一跳。
“我就提了怎么着?烈小猫?小猫?有本事你打我啊?”
白袍小将那叫一个欲哭无泪,生不如死。
须文山同情的目光变得更加同情,然后不着痕迹地把陈楠往前靠了靠,自己往陈楠身后缩了缩。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防万一,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希望姐姐看在陈楠面子上,可别把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啊。
不得不说,须文山对须沛白还是极为了解的。
他刚刚有所动作,须沛白便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陈楠身上轻微转过,又把嘴闭上,重新看向烈小猫。
“我说你啊,是不是蠢?难怪在紫焰军中混了这么长时间还只是一个将军,我现在站在这里,人家为什么让你过来,你心里没点数?”
“揣摩上意都不会,你当鸡毛的将军啊?”
白袍小将憋着气,脸上青筋都憋出来了,就是不说话。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哪怕没错,面前的小姑奶奶也能给你找出来一堆错。
这一点,在她被家族责罚到紫焰部思过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紫焰军中所有人的认可。
那哪叫思过啊,哪叫大闹天宫还差不多吧!
三天两头找人打架,动了真本事怕伤了她,不动贯通境的实力,怎么着也打不过她。
那叫一顿爆锤。
好不容易有人忍不了,动了贯通境的手段,然后须沛白也只是落在了下风,纵然和那人不敢下狠手有关系,这一点也足以让人叹服。
到后来,那位被须家某位将军叫到面前,足足骂了两个时辰,最后还被责令给须沛白喂招。
啧啧……那位的下场,烈小猫现在想起来,依旧有些不寒而栗啊。
何止是一个痛苦了得。
当初须沛白从紫焰部离开的时候,明面上他们眼泪汪汪,须沛白一走,那些饱受欺压的弟兄们,谁不是破戒饮了酒,来了个不醉不归。
就连他们这些将军,都对此视而不见。
换其他人,谁敢说他烈小猫还只是个将军?
这个“还”和“只”字,用得简直是大有讲究,讲究得烈小猫一颗心都要憋坏了。
如他这般年纪的,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曾刻意压境,晋阶贯通,当了个将军,能用“还”字?
最起码用个“竟”还差不多。
他心中忿忿不平归忿忿不平,但须沛白的话,总是听进去了许多。
“你是说,上头的意思……”
他朝着陈楠比划了两下。
“本来就是……这样?”
“不然呢?”须沛白恨铁不成钢。
“你也不动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天天到晚一根筋,传出去像话么?别说是跟我混过的。”
烈小猫苦笑连连。
这下好,本来年岁比须沛白要长,叫一声沛白姐也就算了,军中年岁更长的还能恬得下脸呢,这没啥。
又无缘无故多了一个跟着她混过的……今日之后,营中怕不是又得传出个笑谈。
须沛白又道:“陈楠受了重伤,我且带着他回须家,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爷爷他们那边,自然有我来解释。”
“哦,对了,这次上头只是安排你一个人过来?”
烈小猫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是,还有石家的一位,我不太熟。”
“也是将军?”
“嗯。”烈小猫回答干脆。
须沛白沉吟了片刻。
“这是上头博弈呢,两不相帮啊!还好我们运气好先遇到了你。”
“走,快走,你带着人掩护我们走先。”
烈小猫连连点头,越发觉得须沛白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正要发号施令,便听见街角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紧跟着便有人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走?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楠小公子,咱们玄甲军有请,这个面子,可不能不给啊。”
须沛白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几人缓缓转过脸,便看见街角的墙头上,蹲着那个青衫飘飘的人,提溜着酒葫芦,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而正当此时,青莲塔北边,有人抱剑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孩,一个拖着剑,一个抱着一副画卷。
青莲塔南边,有个少女跑得飞快。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