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塔之外,玄甲军士里三层外三层把个青莲塔围得严严实实。
严阵以待。
阵仗比不上来去峰八宝阁山下的旌旗飘摇,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重视。
单单是踏入贯通的玄甲军实权将军,便来了两位。
被公孙那个怪物打得怕了,连带着对这个刚刚夺得了试炼第一的陈楠,名义上的公孙师弟,也不知不觉多了一点忌惮。
现在满不朽城的人谁不知道,那个公孙,听说可是一掌连公羊老祖都拍到了泥地里的狠人。
他这个师弟更是了不得,既然能夺得试炼第一,那就很是板正地说明了他的实力。
值得说明的是,这试炼的名次,并不是由守门人来定的。
人么,只要是个人,多少会有偏颇,有私心,也就意味着不公正。
这试炼的名次,从来是由那张榜单的灵物衡量个人发挥的实力来定。
值得一提的是,与谁落败,谁笑到最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你小心藏着,一次都不动手,苟到了最后,捡了个便宜,即便成了最后一个活着的,也不会是第一。
看在你还站着的份上,名次也许不是垫底,但决计不会比垫底高到哪里去。
这张榜单,意味着这个陈楠真正的实力,绝对是排在其他六十二人之上。
由榜灵亲自衡量,没有利益往来,自然没有私心。
铁打的实力,铁打的第一,铁打的玄甲军试炼第一天才。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把这试炼的第一名夺了去。
而且此次试炼,似乎与往常结局相差太多。
本来应当包揽三甲的玄甲军四世家,这次除了须沛白和公羊元青一个列第三,一个列第二,其余几人,都是名列榜末,甚至不再这十人之中。
那么其中缘由便值得深思和揣摩了。
这个陈楠,在试炼之中搅起的风雨,怕是不比他这个师兄逊色。
今日之后,白云宗陈楠的名号,不会比公孙的名号弱到哪里去,哪怕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及公孙。
但……他还有以后么?
黑压压的玄甲军士,清一色地重甲佩刀,刀出鞘,弓控弦,哪怕是一只苍蝇,也逃不出去。
要说白云宗这次来参加试炼的两名弟子,还真有些相像。
都是一等一的天才,都是不怕麻烦,把事情闹到多大有多大的狠人,更是现在都是过街老鼠一般,不敢露头。
这个陈楠要怪的话,也怪不到他们身上,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要怪的话,只能怪那个公孙,谁让他们在渡口的时候犯了忌讳,得罪了公羊家的人,那个公孙又不嫌事大,一路横推,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同为玄甲军中披甲之士,公羊家的凄惨下场,被人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啪啪”响,他们看了都觉得心疼。
感同身受啊。
一场试炼,大差不离也有一月之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芒种。
气温开始显著升高,与闷热不搭嘎,但头顶上大太阳晒得那些盔甲之内的玄甲军士,是真的闷热。
黑色重甲最为吸热,金属制物导热又好,手指轻轻搭上重甲,都是铁板一般炙烤的滚烫。
放上一块生肉,没准过个一炷香,都能给它烤熟了。
你说说看,这盔甲之内的温度,该有多高。
心浮气躁,汗如雨落。
却偏偏一动都不敢动。
青莲塔所在军士分两批。
分别由两名实权将军带领。
各领一部两千五百人,在青莲塔周围围了个严严实实,共设五层阻碍。
名下曲长,天赋也许不如这青莲塔中的年轻人,但单论实力,不比他们逊色到哪里去的。
这样的标准,其实那名头上挂着石家和须家名号的两位将军,都觉得可以用来对付公孙了。
硬抗打不过,慢慢消磨锐气,还是能拖延住的。
用来对付尚未踏入贯通的陈楠……
让他们二人任意出手一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大材小用啊,杀鸡用牛刀啊。
此类的话语,两人即便不说,心里头免不了还是要嘀咕几句的,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让他们两个过来的那位,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了。
正因为太叔家和公羊家一个要保,一个要杀,两家都不宜过来押送这个陈楠,所以派他们须家和石家所属,只为了公正。
公羊家和公孙的恩怨,他们插不了手,但玄甲军的颜面,玄甲军还是不能丢的。
须家那位将军是位白袍小将,年轻气盛,锐意十足,听说是须家所属世家中极其罕见的一棵好苗子,名头还不甚响亮,只知道姓烈。
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未免没有砥砺磨炼之意。
至于石家那位恰恰相反,年逾半百,虽说是将军,却不披甲,不悬刀,手上提着一葫芦酒,腰间悬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玉印。
青衫摇摇,大袖飘飘,有那么一丝儒生的意思。
两人各自所统的部署,也大不相同。
烈姓白袍小将把五曲之人最精锐者约莫百人带在身边,驻守在最里一层,其余诸人,偏偏分散,百人为一队,彼此遥相呼应,呈渔网状撒开。
石家的那位将军,则是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曲长统领自己那一曲,只给一个方位,至于怎么布置,他不插手,就连最里层都只是留了一位曲长,一曲五百人。
至于他自己,四处晃晃看看,做些查缺补漏的事宜。
已经等了半晌,有些奇怪。
按照往常标准,试炼结束,便可敞开试炼小天地,送各家试炼子弟出来了。
而今天已经等了半个时辰,青莲塔塔门依旧纹丝不动,只有天上飘摇的金字告诉他们,试炼的确已经结束。
白袍小将目光锐利,眼角有汗珠低落,他擦都不擦,只是死死盯着青莲塔塔门。
若不是这青莲塔为镇守白虎城的重器,他连闯将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烈姓小将嫉恶如仇,在他看来,不管是公孙,还是陈楠,只要是伤及了玄甲军,便是大逆不道。
违反不朽城规矩在前,伤玄甲军颜面在后,他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个陈楠锁了,送回玄甲军本部责罚。
试炼第一又怎么样?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还不是玄甲军中人士,更应当罪加一等。
他等得越发心焦。
塔门便在这时,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
白袍小将的目光遽然变得锐利无数,鹰隼一般扫视着从塔内走出来的众人。
有人面色虚弱,明显深受重伤,脸上心思沉重,很快便有那一家的人迎上去,小心服侍。
这是正常,毕竟受重伤便意味着失去了试炼资格,换在外面,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无缘名次与更深一层的机缘,面色不好看那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但当有完好无损的人走出来,也是面色古怪,奇差无比的时候,那就有些奇怪了。
尤其是这一次受重伤的人似乎有些太多了一些,其中不乏各大世家进去之前便看好的数位天才。
白袍小将眼尖,只是微微一扫便发现了太叔家的太叔潜龙,公羊家的公羊高亥都在此列。
他有些想不通,但很快便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因为眼尖的他,看见了自己这次为之而来的目标。
那个取得魁首的陈楠,是被人搭着肩膀扶着出来的,踉踉跄跄,一看便也是受了重伤的模样,怎么着就是试炼头名了?
这个念头在白袍小将的心中一闪而逝,来不及多想,他大步向前,挡在了陈楠身前。
“站住!”
被人突兀拦住,扶着陈楠的那人,便旋即抬起头来。
白袍小将突然愣住。
“怎么是你?”
须文山被陈楠压得大汗淋漓,还好那柄长剑不需要他拿着,不然的话,只怕他走都走不动。
这会儿正满心埋怨呢,突然听见一声极其不客气的站住,心头火便蹭蹭往上冒。
他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制怒”,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火气,而后抬头往面前看去,突然一愣。
紧跟着白袍小将便问出了声。
须文山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烈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来接我的?”
白袍小将顿时便有些措手不及,束手无策。
他六神无主,张了几次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酝酿出来的气势,只是瞬间便没了踪影。
看面前须文山和陈楠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须文山在须家第三代,可不是什么旁枝末节,不值当在意的。
这一点,从须家强行提升手段,让须文山进入这场试炼之中便可见一斑。
在白袍小将的心中,须文山可是他需要交好的人物之一。
可这会儿局势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如何去做?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之前那位大人物的做法。
须文山和陈楠交好,他们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让自己过来?
这哪里是砥砺,分明是一趟要人命的苦差事啊!
白袍小将把心里头那些火药味十足的话咽了回去,努力酝酿好措辞。
“文山,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是要带陈楠回玄甲军问话的。”
纵然他小心翼翼,但此言一出,气氛骤变。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