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没了然后,盖因为,场中的那个持剑青年报了自己的名号之后,又说了一句话。
他说:“总是听说玄甲军公羊家如何如何不凡,其间年轻俊杰不计其数,逸辈殊伦,怎么今日一见,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啊?”
话语平淡之中,还带着一丝仿佛开玩笑一般的莞尔,落在慌忙擦拭青铜小印的公羊不争的耳中,却远比狠狠扇他一巴掌要来得更重。
他一双眼睛骤然间便充血暴凸出来。
公羊不争把那方青铜小印仔细收入怀中,而后双掌一横,朝着公孙,悍然出手。
公孙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眼中却有一丝寒意一闪而逝。
其后异兽“飞熊”背上的熊无道悚然出口:“不可!”
声音遥遥传来,却哪里还来得及。
却见公羊不争右掌外翻,以手撑天,手掌之上元力极速凝聚,化作一道近十米长的白色光柱。
光柱呈乳白色,泛着玉光,无数气浪波纹在光柱周围激荡涌动,犀利异常。
公羊不争怒目圆睁,一把把手上的光柱向着面前的公孙砸下,气势雄浑。
公孙淡淡笑着,手中拿着的那柄朴实无华的断剑公孙猛然上撩。
眼前刹那间白茫茫一片,就像是落在了那大雪飘飞的极北之地,入目所见,尽是雪白。
瞳孔在这样的强烈刺激之下,陡然间缩成针尖一般大小,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再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那似乎要把整片天穹都砸碎的乳白玉柱被平淡无奇的一剑自中间斩成两半。
玉柱轰然倒塌,尚在半空之中,无数瓷器一般的冰裂纹已经密密麻麻出现,而后化作漫天晶莹碎片,洋洋洒洒,如此时下了一场大雪。
公羊不争呆若木鸡,面如土色,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在公孙面前,竟如稚童挥拳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公孙憨憨一笑,沉声开口:“这一剑,是替许师弟还给你的。”
山门之外,率先出手的那位姓许的武痴刹那间红了眼睛,嘶哑出声:“大师兄……”
心绪激荡,一时间竟然连剩下来的话都说不下去。
公羊不争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怒吼一声,身后芥烬虚影再次浮现,比较之前,清晰了许多。
公羊不争舌绽春雷,吐气开阖,左右手虚握,置在身前,而后极缓慢地向上抬起,就像是双手之上负着千钧之力。
那芥烬虚影如长鲸吸水一般化作一道细细的光弧,顺着公羊不争虚握着的拳头在面前延展开来,化作一枚足有三米长的巨大羊角。
羊角古拙,勾勒出一道不可言述,暗合天地至理的曲线。
甫一出现,便有苍茫气息就此弥漫开来,涤人心魄,叩人心弦,陈楠只是多看了那羊角两眼,脑子便竟然有些许昏沉。
他大吃一惊,连忙移开了眼睛。
便是公孙,都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看向那羊角的视线里都多了一点好奇。
褚飞燕只是看了一眼,眼前便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头脑一阵剧痛,似乎要就此炸开一般。
一旁伸出的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褚飞燕死命晃着脑袋,才逐渐从方才的境地恢复过来,她看着身侧的龙骧,心有余悸:“这是什么?”
龙骧苦笑,一双眼睛之中,螺旋纹转动更快,就像是一方小小的旋涡。
他看着那羊角苦笑不止:“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差不离,应该是公羊家的压箱底秘技吧,那羊角之上,似乎带了一点压碎天道的莽荒气息。”
褚飞燕恍然大悟:“就像是我们褚家……”
龙骧一把捂住她的嘴,语气低沉谨慎:“噤声!”
褚飞燕连忙便闭了嘴,依旧看向场内,看那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抱剑的家伙怎么应付这一看便不俗的弯曲羊角。
公羊不争状若疯狂,对于他们这种心气极高的世家子弟,一次失败,便相当于被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更何况击败他的,并不是同等实力的世家子弟,只是一个区区二等宗门内门弟子。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回家族,他公羊不争的地位不保不说,甚至连刚刚突破的心境都会出现一丝破绽,若是更严重一些,境界跌落也是极有可能。
如果说他之前在踏过白云宗山门之前,有白云宗长辈出手,哪怕阻止了他,击败了他,重伤了他。
那也是虽败犹荣,他公羊不争的地位实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但若是换做面前的公孙,一切便成了笑话。
从公孙一剑斩落了那方青铜小印的时候,他便已经没了回头路,骑虎难下。
只能背水一战,不管结局是什么,他没得选择。
公羊不争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却只是在嘴里头化作一句话。
他大吼出声:“来啊!”
来啊?
仅仅是一句话,便已经彻彻底底暴露出了他所有的隐藏极深的心虚与胆怯。
只是可惜,别说旁人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足以让他日后听见公孙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觉得浑身别扭的心魔缺陷。
公羊家的武道取直,一往无前。
当他选择以守待攻的时候,他便已经输了。
玄甲军三道杀,杀人杀佛杀魔,世上无不可杀之人,其锐意之利,杀意之重,可见一斑,公羊家作为三道杀魁首,更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公羊不争在这个时候忘了,他们公羊家待的地方,可不是重守的明定军。
公羊不争色厉内荏的挑衅,落在公孙眼中,并无什么不妥,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带给公羊不争多大的压力,但他的回答异常简单。
公羊不争让他来啊,他便轻笑着回了一声:“好啊。”
云淡风轻。
又是一剑挥出。
比较之前的两剑,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夺目,声势喧天,却多了一丝返璞归真的天道自然。
于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那近三米长的羊角,带着公羊不争便被这一剑斩飞了出去。
从白云宗山门之前,一路抛飞到了跟着熊家过来的那百人面前,噗通一声落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那巨大的羊角倒是没有如同光柱一般破碎,但很明显,公羊不争抵挡之余,再难有余力维持那巨大羊角,羊角闪了两闪,似乎发出了一道极其愤怒的无声嘶吼,就此消失不见。
公羊不争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两眼发直。
他想过自己会败,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败得这样干净利落。
准确来说,公孙出手,挥剑,每一个步骤都落在了他的眼中,但他连任何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一剑击中。
而那个时候,他的右手才抬起不过半寸。
这其中包含着怎么样的大恐惧?
换而言之,这一剑,是公孙有意斩在那羊角之上,甚至让他跌在这百人之前,也是故意而为之,这对自己的实力是有多么强大的掌控力。
再退一步,这一剑若不是斩在他手握的羊角之上呢?岂不是说,公孙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到底有多强?
公羊不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头那丝一开始对公孙不服气,有意一较高下,而后突破贯通之后化作的高高在上的藐视,在这一刹那,尽数化作恐惧。
公孙在这一刹那,在他的眼中,便如妖魔一般可怖。
公孙到底有多强,这一点,谁也不知道。
公羊不争倒地不起,公孙却没有一点罢手的意思。
他是剑痴不假,但并不代表他整个人也和剑一般笔直而作迂腐。
痛打落水狗,这一点,白云宗上,不仅仅是只有陈楠才会。
他一步踏出,便凭空落在了公羊不争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话语才从之前站着的地方遥遥传过来:“这一剑,是替夏侯师妹还给你的。”
他高高抬起手,一剑斩下!
百人之中,熊无道骇然怒吼,长身而出:“公孙小贼,你欲何为!这可是公羊家的公子!”
他一拳向着公孙砸落,要行那围魏救赵之事,想硬生生从公孙手中抢走公羊不争。
小镇之上,苍云子一拍桌子,背后那柄古木松纹剑出鞘三分,森然笑道:“真当我白云宗没人了?老不死的以大欺小,这么不守规矩?”
乐正子冷笑连连,坐在那边纹丝不动。
坐云阁门口,那位以一己之力把整座坐云阁闭关长老逼在坐云阁不敢轻举妄动的佝偻老人蓦地冷哼一声,便要出手,刚刚踏出一步,又收回了脚,重新闭上眼睛。
公孙不为所动,就像是没有看见那饱含杀机的一拳。
在他面前,却有一人骤然出现。
观景台上的独臂老祖,仅仅是跨出一步,这位并不算贯通的老人便出现在公孙面前,仅剩的一拳当头砸出,与熊无道挥出的那一拳撞在一起。
然后……
然后那气势汹汹以霸道实力著称的熊家二爷爷便就此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打了两个滚,狠狠砸在那异兽“飞熊”之上,带着飞熊哀鸣阵阵,一连退出十来米,才堪堪止住去势。
独臂老祖破口骂道:“你熊家了不起,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白云宗啊,真当我白云宗好欺负的?”
熊无道听着这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气得差点昏过去。
他捂着颤抖不止的右手,嘶声吼道:“孔丘老匹夫,公羊不争若是在这里出了事,你整个白云宗都要为他陪葬!”
独臂老祖冷然一笑,霸气侧漏,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就凭你?不够格啊。”
熊无道顾不上与独臂师叔祖斗嘴,他看着公孙不急不缓挥下的一剑,目眦俱裂:“住手!”
公孙恍若未闻。
公羊不争身形摇摇欲坠,眼中神光褪去,刹那间一片灰暗。
“啪!”
没有人头落地,天地间只有一声清脆响声。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一巴掌拍在了某人的脸上。
就连独臂师叔祖都忍不住偷偷朝着背后看了一眼。
当着白云宗诸弟子的面,当着天海城各大世家核心人物的面,当着有资格看见这方天地之间发生的事情的所有大能的面。
公孙以断剑剑脊,扇在了公羊不争的脸上。
力道之大,打的公羊不争头都朝着另一个方向甩了出去,那白皙的脸上,一道红肿惊心动魄。
除了天海城乌鸦酒馆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猛拍了一下桌子,叫了一声“好!”,便再没人敢说话。
就连独臂师叔祖都有些惊讶。
公孙慢慢蹲下,蹲在公羊不争的面前,看着他那双不敢置信的灰暗眸子,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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