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话语之中带着三分惊讶,三分警惕,三分疑惑,还剩一分惧意。
无为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认出面前这人是谁。
从认出这人是谁之后,无为子便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情。
今日要想从这里过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来人身材丰腴饱满,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珠圆玉润,媚态天成。
酥胸半裸,只是穿着一袭半透明轻纱,妙处影影绰绰清晰可见。
视线往上移,移到那张本该让人爱怜的娇媚脸蛋上的时候,满心的期待便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只剩下惊悚。
那张脸,苍白如纸,从上到下,一平到底,仿佛寿衣店里面的纸人一般,就像是一张硬纸板蒙在脸上,换了脸皮,然后以铅笔粗粗画就的五官,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无为子能认出这具诡异面皮的主人,得益于对那具身体实在是太过熟悉。
他试探着问了一声:“羽仙子?”
一旁的寒道子呆了一呆,惊讶扭过头去,不顾还有外人在场,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那鬼魅一般飘过来的身形“咯咯”笑着,施了一礼,勾画出来的粗糙五官扭曲了几番,尝试着做出了几个表情,徒劳无功之后,似乎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而后又仿佛想起来什么,轻轻捂着嘴,娇羞着看着无为子说道:“真没想到,奴家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能认出我来。”
“真是羽仙子?”寒道子呆若木鸡。
无为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距离上次见面还没多长时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羽仙子娇滴滴的声音细细说道:“做什么事情,不都得付出代价的么,不这么做的话,我现在哪里还能有资格过来拦着你啊。”
无为子闻言顿时一个愣神,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已经踏入洞明境了?”
羽仙子犹如那壁画上的飞仙一般,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舞姿优美至极,若不是那张脸实在是不堪入目,倒也不失为一番风景。
“果然不愧是人家的心肝宝贝呢,猜得可真准。”
无为子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羽仙子。
上次见面,还是在汤巫山的那次,和九宫城争夺金翅鸟。
那次白云宗去了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乐正子,两人俱是二府实力,本以为十拿九稳,谁承想九宫城去了三个人。
除却放在明处的岁枯荣和面前的羽仙子,最后还有一名新晋剑道贯通。
若不是在后来的时候,公孙私自下山刚好赶到,拦下那见到贯通,更是一剑斩了他,只怕那次乐正子不死也要重伤。
当初见面的时候,羽仙子实力还稍逊于他,只是过了这么短短时间,怎么可能就从二府踏入了三府?
还真如她所说,什么事情,没有点代价,怎么可能。
只是……这代价,似乎也太大了一些。
无为子看着面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羽仙子,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了难言的复杂之情,说到底,他与这位羽仙子,还有一番情缘。
眼看当初卿卿我我的绝色佳人,变成这般模样,是个人心中都会有所不忍的。
更让无为子心中一沉的是,既然羽仙子出现在了这里, 那么便代表着,这次公羊筠的出手,只怕九宫城也插手其中了。
难怪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弄来十八架火流萤,原本无为子还有些奇怪,现在看见羽仙子出现,心里头也就了然。
有九宫城这个不逊色于白云宗的地头蛇在这里,再加上公羊家的名头,弄来十八架火流萤,还是很轻松的。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既然九宫城料到他们会有支援,还派羽仙子在这里等着,那么,在赵师伯和孔师叔那边,只怕早就有九宫城的人藏着了。
怕就怕,九宫城万一若是抓住这个时机倾巢出动,那么,白云宗可就真的难以阻挡了啊。
无为子深吸了一口气,抱拳上前:“羽仙子,无为子今日有要事,颇为急切, 还请仙子让开道路,日后无为子自当登门道谢。”
羽仙子闻言又是一阵“咯咯”笑个不停,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笑了半晌之后,这才停下了声音,娇媚说道。
“我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你觉得,你还能过得去么?我也舍不得杀你,听我一句劝,你去了也是死,不如便投了我九宫城,到时候,我们双宿双飞,岂不圆了我们少年时候的梦?”
寒道子勃然大怒,刚想上前分说,便被无为子不着痕迹地拦下。
他面色凝重,不再掩饰,语气沉沉地问道:“仙子是知道我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可要想好了,难不成便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那能怎么办,人家也想帮你啊,但是人家更舍不得你死呢。”羽仙子捂着嘴,一脸委屈的姿态,只是那脸上依旧僵硬,别扭至极。
无为子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磨叽:“那就请仙子恕我无礼了!”
他一步踏出,袖袍一卷,便要把羽仙子牢牢缠住,借机带着寒道子逃跑。
只可惜三府与二府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没见羽仙子如何动作,无为子的衣袍陡然间炸了开来,化作一大片碎布,蝴蝶一般飘飘洒洒。
“别着急走嘛,陪我再说说话。”
声音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与那身形一样,飘忽不定。
无为子顿住脚步,与寒道子对视了一眼,师兄弟两个,只是刹那间便统一了意见。
看样子,得有一场苦战了!
那持双刀的汉子仅仅只是一击,便被独臂师叔祖借力打力打成了个滚地葫芦,哪怕还没死,这会儿,也没了半点战斗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华裳年轻人呆了一呆,原本心中的远大理想抱负,只是在冷冷的一个激灵之后,重新又化作了没痕迹的梦。
他退意陡生。
公羊筠却顾不了那么多,她蹂身上前,与那怪物一左一右,趁着机会,两面夹击。
独臂师叔祖来不及调息,元力如水汽一般蒸腾,满面红光,闪过那怪物的扑击,一拳把公羊筠轰飞了出去。
待到她落地之时,伏地滑了近两米,才堪堪止住身形。
华裳年轻人面色犹豫,畏畏缩缩。
公羊筠见了,气不打一处来,那双眼睛深处,一抹杀机一闪而逝,她朝着华裳年轻人厉喝道。
“还不出手?等死不成?”
那华裳年轻人看似年轻,实际上,与木讷汉子或者公羊筠都是差不多大,早在险恶江湖里面打滚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公羊筠这一声厉喝,没吓住他,反而让他看出了一丝色厉内荏,他退意更浓。
公羊筠顾不上多说,只是又加了一句:“你若是再不上,到时候,就不怕我公羊家找你麻烦?”
华裳年轻人面色顿时就变了,他目露悲愤,身形定了定,大吼一声,扑了上来。
公羊筠吐出一口气,又冲了上去。
没了那使双刀的汉子,多了一个煞气冲天的怪物,还是一对三,但说到底,那怪物实力不俗,却不像那木讷汉子一般是个人,身经百战,懂得联手同进同退,攻敌不备。
只是几个交手,便已经落在了下风。
华裳年轻人是越打越是心惊,眼神再一不留神转过另一边的战场,心里头便越发是心惊胆战。
另一边,赵姓师祖一个人对那瞽目老人与散宜生的联手,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慢慢开始占据了上风。
两个战场,刹那间便扭转了形势。
再这么撑下去,可是必输无疑啊!
华裳年轻人心里头开始打鼓,琢磨着退路。
高手过招,哪里还敢分神,只是一个恍惚,独臂师叔祖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凌厉攻势暴雨一般便席卷过来。
华裳年轻人在刹那间便只剩下苦苦防守的地步,饶是如此,所有的防守,在独臂师叔祖的三拳之下,也尽数化为乌有。
他与那木讷汉子一样,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半空中便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动也不动。
恰在此时,赵姓师祖狂性大发,一连三掌,拍碎了瞽目老者手上握着的那柄拐杖,最后一拳轰在身周那红莲禁制之上。
火红禁制原本流光溢彩,旋转不休,那一拳轰上去,红莲禁制便如同卡了壳一般,骤然间定住不动。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像是鸡蛋碎了壳,只听耳边一阵“咔咔”作响,那禁制满是龟裂纹路,碎片雨点一般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地下百米处的散宜生陡然间发出一声闷哼,面前那块火红色的令牌一阵乱晃,陡然间炸了开来。
地上的阴鱼原本已经要完成了,被这一扰,反而缩了半截回去。
然而散宜生已经顾不上面前的阴鱼,便在他自己遭到反噬闷哼出声的时候,他便已经跳了起来,心中大骇。
不好!
头顶上,独臂师叔祖陡然间僵住身形,他霍地看向脚下,顾不上公羊筠和那头怪物。
找到你了!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