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远不服不行,自己没人家拼命,这一仗打的缩手缩脚,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七成。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李玄霸微笑一下,把钢槊“噗”地扎在了地上,翻身下马,对赵怀远说道:“马战你不行,下马步战如何?”
赵怀远知道马战不行,把心一横,也把银枪扎在了地上,跳下战马。
李玄霸把身上的铠甲脱下,交给了凌云,赵怀远犹豫了一下,知道这场比试有了切磋的含义,倒也不再拒绝,招了一个部下过来,把身上的明光铠脱下,仅留了一身短衣,狠狠晃动了一下左臂,觉得没有伤到骨头。
李玄霸见赵怀远准备好了,双手一摆,左腿弓,右脚虚,使了个比黄飞鸿还黄飞鸿的起手式,说道:“来吧。”
赵怀远那是家传武技,势大力沉,讲究大开大合。李玄霸的身手来自于太极,自幼跟随父亲学了不少名家拳法,自是阴阳相济、游刃有余。
甫一交手,李玄霸就心中了然,赵怀远的身手应该能与薛风一战。跟自己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李玄霸自然不会下重手,赵怀远求胜心切自然使出了压箱底儿的功夫。一套“虎贲拳”打得有声有色,这是军中的拳法,几乎每一个军士都要会的基本拳术。但能把这套拳法用的游刃有余的毕竟是少数。赵怀远的“虎贲拳”多了好多的变化。攻,雷厉风行,守,滴水不漏。
李玄霸暗暗点头,能把“虎贲拳”用成这样,看来赵怀远此人的身份来历不简单啊。
一趟“虎贲拳”打完,没有一次建功,赵怀远收手跳回,满含期待地看着李玄霸。他知道自己败了,这趟拳法传自于先祖,历经百炼。虽是军中的基本功,但先祖改良过后其威力增加了不止数倍。现在竟然连李玄霸的衣角都没碰到,赵怀远更加愿意看一看李玄霸的拳术。
知道他的心意,李玄霸不会谦虚,右脚前踏,太极拳使出。赵怀远浸淫拳术日久,有的是眼光,因为地域遥远,太极拳还没有被道门传到朔方,他是没见过的。
但李玄霸的太极拳浑圆如一,赵怀远还是能看出来这套拳术的不凡之处。交上手更加知道这套拳法的可怕之处,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能正常用出,往往刚来得及出力,就感觉力量被卸掉了。
使不上力道还怎么打击对方。赵怀远勉强硬撑,十数招下来,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
李玄霸看到破绽,伸手“啪”抓住了赵怀远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赵怀远的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就跟了过来。李玄霸还是不能真的伤了他,便顺水推舟,放缓了力道,在赵怀远的肩上一推,赵怀远被推了有五六步远。
拿定脚步,赵怀远看怪物似的看着李玄霸,实在不能相信自己就这样败了,这也太快了吧,他才多大年纪,怎的拳术这样厉害。
李玄霸收拳肃立,看了看赵怀远,说道:“怎的?服不服?”
赵怀远冥想片刻,回忆李玄霸的招数,摇了摇头,根本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克制。不得已,赵怀远回身看了看白骑队,大手一招,喝道:“下马。”
白骑队纷纷跳下战马,围了上来。
赵怀远大声说道:“方才我与人家打赌,若是败了,自当归附。兄弟们若果有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去。愿意留下的,随我和主人建功立业。”
说完,转身“噗通”给李玄霸跪了下去,大声说道:“属下赵怀远拜见主人,还请主人原谅怀远自作主张。”
李玄霸赶紧走到赵怀远跟前,伸手扶起了他,说道:“玩笑而已,赵兄不必介怀。”
赵怀远却是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怀远不敢违诺。请主上受怀远一拜。”
后面的白骑队也跟着拜了下来,同声说道:“请主上受我等一拜。”
李玄霸看了看白骑队,赵怀远果然不简单,这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走的。
李玄霸只好扶起了赵怀远,又对众人说道:“好,我就收了你们。今后,当随我征战天下,建功立业。”
亲卫和侍卫下马拜服于地,异口同声大呼道:“征战天下,建功立业。征战天下,建功立业。”
李玄霸哈哈大笑。
梁师泰在旁恭喜道:“恭喜殿下得收虎将。”
赵怀远起身问道:“请问主人名讳。”
“呵呵,”李玄霸笑道,“赵大哥不必拘礼,我叫李玄霸。”
赵怀远大惊道:“啊,您就是赵王李玄霸?”随即苦笑起来,“哎,还真是不自量力,竟然跟您这位‘天下第一’打了一场。”转而又笑了,“呵呵,虽败犹荣啊。”
白骑队向来来去如风,从不扰民,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打劫突厥部落,这也是为什么朔方各郡能够容忍他们存在的原因。其实,白骑队也算得上是有口皆碑的,只是顶着个马贼的名号罢了。
知道了这些,李玄霸的亲卫本就最能和别人打成一团。不久,白骑队和他们的隔阂就几乎荡然无存,在听到被杀的白骑队众竟然真的是来此地抢人的时候,包括赵怀远在内的白骑队都是义愤填膺。
赵怀远愤怒道:“这个是我们白骑队的一个小头目,原本就因为他贪花好色被我处罚了几次,谁想到竟然还是死性不改。自作孽不可活。”众人听得频频颔首。
李玄霸满意笑笑。赵怀远自此归附。
众人回庄,李玄霸远远看见杨吉儿的身影的门楼上一闪,心下一暖。
转头对众侍卫说道:“你们去找你们的主人领罚吧。”
众侍卫不敢多说,纷纷扬马策鞭先进了庄子。
李玄霸在后面陪着梁师泰和赵怀远缓缓进庄。
到了前院,众人卸甲,赵怀远安排白骑队跟了李玄霸的亲卫自去歇息,自己跟了李玄霸和梁师泰进了大厅。
宾主坐下,李玄霸开口问道:“赵兄的一手枪法拳术像是名家所传,尊师是哪位?”
赵怀远腼腆一笑,说道:“哪里来的师傅,我是跟先父所学,浸淫家传武学二十余年方才有此成就。”
薛风讶道:“赵家?家传?难道,”他腾地站了起来,走到赵怀远近前施礼说道,“可是常山赵家?”
李玄霸瞬间两耳轰鸣,常山赵家,那不就是三国中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常山赵子龙赵云的家族?靠了,运气太好了,难不成这位真的是赵子龙的家族后裔?
赵怀远谦虚说道:“是,先祖正是赵子龙。”
众人大惊,此时虽已距离三国日久,但是“常胜将军”赵子龙的大名还是无人不晓的。盖因此人实乃武将之典范,事国之先锋。尤其是李玄霸这种熟读三国的家伙,对赵子龙更是钦佩无比。
三国赵云,字子龙。此人战力无双,据说长坂坡大战一人独闯曹营杀了个七进七出,斩曹操五十余员名将,悍卒不计其数,后来的截江夺阿斗、单枪拒曹兵的故事更是脍炙人口。更加此人为人坦荡,事事以国事为先,先公后私。
当年刘备为报私仇伐吴,赵云力劝不听。也正因为这样,刘备伐吴不用赵云,改用张飞、关羽的子侄为先锋,虽然先胜,但后来却被东吴都督陆逊放火烧尽了七十二连营,七十余万大军灰飞烟灭。
以至于后来诸葛亮六出祁山却无功而返。当时若是选用赵云为将,说不定这段历史要改写。关于赵云的战力,后世一直没有定论。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和关羽、张飞、黄忠、马超之辈交过手,更加没有机会和三国第一猛将吕布交手。
但是此人的涵养和心胸决定了他的武艺肯定是和其余的几个家伙相当,说不定还要高上一层。
“怪不得,”李玄霸赞叹颔首,“怪不得赵兄喜欢白马,还建立了白骑队。”
“是啊,先祖就曾经在公孙瓒手下组建了白马义从,属下不才,效仿先祖,便建立了白骑队,四百余众均是属下一手训练出来的。现在,属下就把他们交给主上。”
“呵呵,”李玄霸笑道,“赵兄实乃重信重诺的好汉子,玄霸也不瞒你,此来朔方的目的就是要与梁家取得合作的机会,现在此事已经成功。玄霸不才,实不敢当得赵兄以主上相称,还请收回,今后咱们平辈论交即可。”
赵怀远欲待再说。李玄霸挥手制止说道:“赵兄不必介怀,先前的赌注唯博一笑耳。令祖实乃玄霸平生最为敬佩的人之一,想当年令祖胯下白龙马,掌中龙胆亮银枪,单人独骑,威猛不可当,事国以公,从无私心。其耿耿所为,拳拳忠心令人感佩。只要赵兄承继先祖之志,必能创下一番功业,封妻荫子。”
赵怀远听到李玄霸评价先祖,早就起身恭敬肃立,待听的李玄霸对赵云的高度定价之后,面现感激之色,就跪倒叩头。
李玄霸倒没觉得这番评价高了,反觉得对赵云评价低了,后世那么多人分析三国,无人不对赵子龙怀有敬佩。
李玄霸深伸手扶住赵怀远,赵怀远长叹涕下,含痛说道:“家族族志记载,当年先祖赵云逝后,家中子弟为免于祸,便辞官不做。后蜀国亡于晋手,家族更是凋零,最终归隐于常山祖地,更不出世。至今已传数十代,无奈家中子弟凋零,到了属下,仅存兄妹二人。妹妹已于前些年出嫁,我便彻底放下了心事,辗转来到了朔方,收编了流民和散兵,取其勇猛善战者抢劫突厥,历时近十年,方才组成了现在的白骑队。平日便想率弟兄们寻明主归顺,以求建功立业,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主上,还请主上不吝收容,给我等兄弟一个前途。”
说完,满含期待地看着李玄霸。
李玄霸不是个矫情的人,现在有这位赵云的后代愿意归附,他心中还是窃喜的。但是,又想一想自己的抱负,根本就不在功名利禄上,如果真的收了人家,那不是耽误人家嘛。
只好放下心中的馋虫,对赵怀远说道:“赵兄请起,听我细细道来。”
李玄霸扶起了赵怀远,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方才说道:“赵兄堂堂男儿,威武之躯,玄霸实在不敢耽误赵兄。”
见赵怀远要开口,李玄霸截口说道:“我的志向并不在于权势,而在于天下万民。醉枕江山,醒握皇权非玄霸所想。我平生的志愿就是要让天下百姓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让饱经战乱的他们在今后再也不为衣食所忧。为了这个目标,就算穷极所有手段也在所不惜。”
看了赵怀远和梁师泰一眼,李玄霸微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件事儿,今后我可能再也不会提,但请诸君看玄霸今后的表现。还有,你们不必觉得我有多伟大,咱们都是世间的一份子,唯有尽力方能对得起自己。赵兄,你今日若是跟随了我,我实在不能许诺你什么,而且你的能力志向也在我这儿施展不开,还请你仔细想一想。非是不愿,实是不能耳。”
赵怀远沉思,梁师泰也是第一次听李玄霸说起自己的志向,二人仔细想了片刻,均是觉得李玄霸的志向太大,太伟大。掌握皇权可能都比它要简单得多。
梁师泰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老子听不懂,但有一点,今后若是兄弟需要帮忙,只需一纸书信,做哥哥的赴汤蹈火,无有不从。”
李玄霸谢过。
赵怀远沉思许久,有些失落,说道:“未想到您的志向如此远大,但有所命,怀远必聆听调遣。”
李玄霸大笑起身,抓住赵怀远的双臂,说道:“赵兄不必忧伤,你有明主在前,何须我来指点。”
赵怀远眼前一亮,拱手躬身道:“还请王爷指教。”
李玄霸沉痛说道:“天下大乱,各地豪强并起,均是为了天下至高权柄,黎民涂炭,又要哀鸿遍野了。哎,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能一统天下,我的志向便永远不能实现。”
“现在最大的势力便是山西李家。当世第一大族之一,并且有能力一统天下的,也是我太原李家。”
这话虽有自夸的嫌疑,但赵怀远和梁师泰也不得不颔首称是。
“既然这样,李家争霸天下便成了必然,我的几个兄弟之中,唯有我二哥李世民英武果决,素有大志,且能临机决断。如果赵兄愿意投奔于他,相信是最好的选择。”说出了这句话,李玄霸终于缓解了心情,二哥啊,小弟又给你拉了一员虎将,可算对得起你了吧。
赵怀远沉吟说道:“李家李世民的名号,我倒是听过,实是一等一的人才,只是……”
李玄霸说道:“赵兄也不必急在一时,现在去我二哥那里,为时过早。眼前倒是有一件事情,只要赵兄做好了,届时封侯之功不在话下。”
赵怀远眼前一亮,李玄霸说道:“现在,关中即将大乱,我李家下一步必然打算攻取长安,此时北方空虚,突厥必然要趁乱南侵,虽然朔方各郡兵马云集,但阻挡突厥南下还是有不少的困难。如果赵兄可以率领白骑队骚扰突厥,以作策应,必是不世之功。”
梁师泰眼前一亮,如果真的像李玄霸所说的,有了赵怀远的白骑队在突厥身后作战,那么朔方各郡的压力要减轻不少,一旦李家上位,突厥退兵,赵怀远的功劳可就大了,封侯可能是最小的酬谢了。
赵怀远也是聪明人,细细思量了一会儿,便已经考虑了出了此事的轻重,对李玄霸拜谢道:“多谢王爷指点。”
“呵呵,不必客气。”李玄霸说道,“你和梁家合作据敌的细节就与梁家家主商量吧。引荐之人吗……”
梁师泰笑道:“责无旁贷。”
三人高兴,不由相视一笑。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