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赵怀远跟随梁师泰去见梁师都。李玄霸送走了二人,便缓步去了后院,想来此时杨吉儿应该处罚完侍卫了,这好几天不见,还怪想的慌的。
后院,百十个大汉在做伏地挺身,看着那些身穿铠甲的家伙大汗淋漓地一上一下,动一下,甲叶子哗啦作响,院子里充斥着别样的音乐。
杨吉儿俏生生立在台阶上,一五一十地数着。李玄霸看的想要发笑,这样的惩罚也就这小妮子能想得出来。
走到前面,杨吉儿看着他脸色一苦,李玄霸赶紧双手上举,撇了下嘴。杨吉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面色一红。这是俩人的机密游戏,外人不得而知。
听到杨吉儿都数到二百一十二的时候,李玄霸心中一叹,看来这些家伙的力量不俗啊,都做了两百多个了,还只是见了点汗而已,竟然没一个双臂发颤的。
“目标多少?”李玄霸笑着问道。
“三百。”杨吉儿说道。
“嗯。”李玄霸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久,侍卫终于做完了三百个伏地挺身,纷纷再次跪了下去。
杨吉儿才说道:“起来吧,今儿先饶了你们,要不是王爷求情,哼。”
侍卫躬身拜谢:“多谢王爷!”
李玄霸点头微笑,心中暗骂杨吉儿会做顺水人情。
驱散了侍卫,李玄霸心疼地扶着杨吉儿进了内堂,边走边说道:“大热天的,杵在外面做什么?找个丫鬟看着就是了,侍卫还敢阴奉阳违不成?”
“那倒不是,”杨吉儿依偎在李玄霸怀里,说道,“我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若是我也懈怠了,你让他们怎么想?再说了,这次的事情我也有错,不能全部怪责他们,跟他们一起受罚也是应该的。”
李玄霸长叹一声:“变态的皇家教育。算了,想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杨吉儿应道,“小三,那你这次就不要再怪他们了好不好?我替他们给你赔罪好不好?”
“呵呵,”李玄霸笑道,“他们是你的侍卫,你处罚完了,我自然不会再插手。只是,这次的事情你的确大意了,今后万不可如此不小心。”
“哦,吉儿记住了。”
“走吧,咱们进去说话。”李玄霸揽着杨吉儿进了内堂。
进了内堂,再无外人打扰,李玄霸的双手又不老实起来。杨吉儿急忙拍掉李玄霸作怪的大手,说道:“小三儿,我在这朔方城里收到了不少药材,回去送给孙神仙,他老人家必然高兴。”
“还收到了这么大的玛瑙,回到长安的时候,咱们做个檀木架子摆起来,也显得你的赵王府贵气一点。”
李玄霸腹谤,用檀木架子摆玛瑙?也就你这个小丫头能做的出来,到时候人家是看你的檀木架子还是看你的玛瑙?这样的小错误李玄霸才不会纠正,反正自己不缺钱,谁没有个爱好呢吧?
左右闲来无事,李玄霸就当休闲了,陪着杨吉儿说了会子闲话。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门外亲卫来报,说胡清求见。
李玄霸惊讶,怎么胡清这时候来了?
看向门口,只见胡清在小院里走来走去,脸色一片焦急。
李玄霸心知有急事,对杨吉儿说声我出去看看,就赶紧走了出去。
胡清见李玄霸出来,赶紧上前,低声在李玄霸耳边说道:“家主,事情紧急,请到前厅议事。”
李玄霸怀疑地看了看胡清,心道,不会是这些老家伙不愿意见自己在杨吉儿房中意图不轨吧。又看胡清一脸的焦急之色,心中纳罕,什么事情能让这位一向稳如泰山的老人急成这样?
他可不敢怠慢了,紧跟着胡清一路小跑,奔向前厅。
前厅中,一众家臣面色肃然,正襟危坐。
梁师泰和梁师都竟然也来了,兄弟俩坐在了后面的客位上。很明显发生的事情不小,要不然这弟兄俩不会参与王府的议事会议。
进了大厅,众人纷纷起来见礼,李玄霸还礼,严肃地看了众人一眼,在主位上缓缓坐下了。
胡清抹了抹头上的大汗,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纸,小心地展开,仔细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看完后,又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抬起头来,先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了老爸,郑重说道:“家主,江都的消息。”
李玄霸大吃一惊,江都市杨广生命中最后的落脚点,现在传来消息,而且家臣面色凝重,难道,李玄霸不敢想下去了。
“江都的消息说,上个月,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马德勘聚众兵变,弑皇帝杨广、萧皇后,杀大臣虞世基、裴蕴等。尽领十万骁果北上,意图攻击洛阳。”
李玄霸大惊,隋炀帝被弑了?他身体一晃,顿时眼冒金星。
众人见李玄霸震惊,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消息,但再一次从胡清嘴里说出来,他们也还是又被震惊了一次。
良久,李玄霸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事情大条了,原本历史上杨广不是在明年才被宇文兄弟弑杀的吗?没错啊,自己明明记得是大业十三年三月份才发生的事情啊,现在才是大业十二年五月,难道自己这只小蝴蝶来到大隋,竟然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浪?
晕了,真是晕了。便宜老爹得用什么借口造反?怎么这件事情发生的这么着急?
激灵灵一个冷战,不对,这件事情里忘了一个人,李玄霸头大如斗,纷乱的思绪怎么也整理不出个头绪。忘了谁呢?
江老大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家主放心,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严禁消息外传,尤其是出云公主那里。”
李玄霸“哗啦”一声站了起来,撞翻了茶水和桌子,起身就要跑向后院。
江老大急忙抓住他,旁边的王伯当、金彤等人阻住了他的去路,李玄霸着急之下,伸手就拨向他们,嘴里还说道:“我得去看看吉儿,这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吉儿会受不了的。”
李玄霸被江老大扣住,又有众人帮忙,李玄霸挣脱不开,刚要发火,江老大低声喝道:“玄霸,你清醒一下,你去看吉儿什么?你这一去,岂不正是要告诉她?”
李玄霸又是一惊,终于清醒过来,看到众人紧紧抓住了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苦笑一下,放松了身体说道:“多谢,方才是我失态了,哎……”长叹一声,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老大说道:“家主对公主意深情重,偶有失态乃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公主迟早要知道的,家主要做好准备啊。”众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李玄霸感激地看了大家一眼,眼角湿润,他是想起了萧皇后,不由有些动情,这个可敬的皇后,亲手把最喜欢的女儿托付给了自己,还把宫内最精锐的侍卫充作吉儿的护卫也送给了自己,没想到现在竟然……
想起历史上关于萧皇后的记述,不由问道:“萧皇后也被……”
胡清叹道:“家主,属下唯恐消息误传,专门核实过,萧皇后的确也在动乱中被杀。”
李玄霸长叹一声,久久无语。没有感情吗?李玄霸不这样认为,他和杨吉儿的感情不用说,和萧皇后也是有感情的。
熟读这段历史的他对杨广也没有多大反感,来到这个时代他才知道杨广的三征高丽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的作为实际上是为了消弭世家的影响。没处在这个时代永远不知道世家的能力有多大。
就拿李玄霸做的事情来说,没有晋阳李家的影响,他不可能一帆风顺。就算前段时间抄独孤世家的事情看似简单,若是没有杨吉儿这个公主的身份,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李玄霸和萧皇后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只有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李玄霸对这位名留千古的皇后甚为尊敬,甭管史书上怎么说,只看为了女儿操了这么多心,就值得尊敬。
史书上说的很有意思,说这位萧皇后先后嫁了六位皇帝,最后还是贞观年间被迎了回来,终老于皇宫。
其实,李玄霸知道,那些都是野史,真正的萧皇后早就在隋炀帝被弑杀的时候也被害了,老两口的墓葬就在扬州。
天色渐渐黑了,众人仍然沉浸在这个惊天的消息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多了。众人哪里来得及思考这些。
“哎,这件事情就先瞒着吉儿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李玄霸说道,“回头我多陪陪她,哎,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来,吉儿可怎么受得了啊!”
众人散去,李玄霸枯坐良久,终于起身慢慢走向后院。
到了门前,李玄霸这么神经大条的家伙也不敢进门。
杨吉儿在里面听到李玄霸的脚步声,随口问道:“是小三儿吗?进来吧。”
李玄霸犹豫了下,他知道杨吉儿冰雪聪明,一旦自己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她必然能有所猜测。说不得只好狠狠在脸上搓了几把,调整好了脸色才推门进去。
杨吉儿竟然准备了几样小菜,都是时鲜的菜蔬。李玄霸知道杨吉儿还带着赔罪的心思,他心里更加不好受,好在灯光下他的脸色看得不清楚。
杨吉儿倒是没有察觉有异,朝着李玄霸温婉一笑,说道:“小三儿,今晚我和你喝几杯吧?”
李玄霸努力稳定心神,随口说道:“不敢不敢,有劳公主了。”
杨吉儿不说话了,李玄霸心知要遭,果然,杨吉儿的眼睛立刻就发红了,垂涕道:“小三儿,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是那些侍卫错了,今天不是罚过他们了吗?你还要如何?”
李玄霸赶紧揽住她说道:“你多心了。哎,不是这件事情。是,是,嗯,是朔方的事情太纷杂,晚上想了太多的事情,有点累了。”
“啊?”杨吉儿醒悟道,“那你快坐下,喝点酒消消乏。”
“嗯,好。”李玄霸顺势坐到了桌子边,微微侧了下身子,让灯光照不到自己的脸上。
半晌,杨吉儿没有说话。李玄霸能感觉到杨吉儿正盯着他。心里一阵发虚,李玄霸勉强说道:“吉儿,来,咱们一起喝吧。”
“嗯,”杨吉儿脸色一红,李玄霸顿感满室生辉,只是他这时候哪里有别样的心思。
杨吉儿面含娇羞,李玄霸半隐半藏,二人都不敢轻易吐露心思。
期盼已久的李玄霸终于心甘情愿地做了回柳下惠。当晚,李玄霸搂着杨吉儿装着打了一夜的鼾。天色未明,他就逃跑似得窜了出去。
他走后,杨吉儿缓缓起身,愣了许久,终于温柔笑一下,方才起身洗漱。
得到消息的裘思成一大早就来了,幸亏李玄霸起得早,要不然让这老倌儿嚷了出去,还不得要命啊。
凌云秦猛犹如门神守在大厅门口,李玄霸和裘思成在厅内计议良久,裘思成才满面沉重地走了出来,去了朔方。
又是一整天,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厅内谈了什么?但是裘思成和梁师都兄弟两个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第二天,王府众人急忙急忙准备行装。当天下午,李玄霸一行就辞别了梁师都和裘思成等人启程。
说起来有点冷清,他们走的时候,梁师都仅仅派了数百骑兵护送,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这是李玄霸刻意为之的。
薛风就此留在了朔方领军。
长路漫漫,雄关似铁。
这次,李玄霸没有再绕路,而是直接取道延安、上郡,直驱长安。 逍遥战神李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