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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柳宗元的天台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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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柳宗元的天台观 注释标题 本节内容曾以《论柳宗元的佛教天台观》为题发表于《禅学研究》第八辑,2009年9月。

  天台宗是中国佛教史上创立最早的一个佛教宗派,它渊源于南北朝,初创于隋,兴盛于唐。因其实际创始人智顗长期住在天台山(今浙江省天台县内)而得名,又由于此宗奉《法华经》为主要经典而称“法华宗”。该宗尊奉龙树为初祖,龙树以下的传承为:慧文、慧思、智顗、灌顶、智威、慧威、玄朗、湛然,共称“天台九祖”。天台宗最基本的理论经典是《法华玄义》《法华文句》和《摩河止观》,号称“天台三大部”。天台宗的理论主要是“性具实相说”,其义理又有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即“三谛圆融”和“一念三千”。中唐以后,天台宗在湛然(711—782)的大力推动下,迎来了“中兴”局面。天台高僧与儒士的交往很频繁。《宋高僧传》卷六《唐台州国清寺湛然传》曰:“盖受业身通者三十有九僧,缙绅先生高位崇名屈体承教者又数十人。” 《佛祖统纪》卷十记载“荆溪旁出世家”之儒士,有李华、梁肃、柳宗元、崔恭、田教、柳公绰、孟简等等。柳宗元贬谪永州,有更多的机会与天台僧人交往,很快被其圆融而缜密的理论所吸引,自觉地站在儒家立场对其进行有选择的吸收。

  一、柳宗元与天台宗僧人交游考

  柳宗元与天台宗人的广泛接触是在贬谪永州以后,主要有重巽、觉照、琛上人、怀远等。

  (一)重巽

  重巽是当时名镇一方的高僧,《佛祖统纪》把他列为荆溪旁出三世。柳宗元与重巽的首次见面是在刚到永州的时候。元和元年(806)十一月,柳宗元初到永州贬所,无处可住,只好寄居重巽住持的龙兴寺。柳宗元住西厢,与重巽坐禅的净土院相邻。入住不久,柳宗元作《永州龙兴寺西轩记》,并抄二份,其中一份送给了重巽。元和二年或三年,柳宗元与重巽等人一起重修净土院,他还把托名智顗著的《天台十疑论》书于墙宇,以期“观者起信”,并作《永州龙兴寺修净土院记》以记之。元和六年六月,柳宗元的叔父柳公绰出任湖南观察使,召重巽赴潭州宣教,柳宗元作《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褒扬重巽道法高妙,并表达自己对天台法门的理解。柳宗元还应重巽之请为其师法证作《南岳云峰寺和尚碑》和《南岳云峰和尚塔铭》 。

  在永州期间,柳宗元还写了《巽公院五咏》《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酬之以诗》《晨诣超师院读禅经》等诗篇。与重巽上人的长期相处,使柳宗元对天台宗有了深刻理解,他甚至把重巽称为楚之南善言佛者之第一人 。

  (二)觉照、石门长老

  除龙兴寺外,法华寺也是永州名寺之一,这也是柳宗元经常光顾的地方。法华寺坐落于当时永州最高的东山之上,与坐落于城南的龙兴寺相隔不远,住持为觉照。觉照住寺的西廊屋,屋外有数万棵大竹子挡住视线。在柳宗元的建议下,觉照请人砍去这些竹子,于是“天为之益高,地为之加辟”。柳宗元又出资在上面建了一座丈二高的亭子(即西亭),并作《永州法华寺新作西亭记》。在这篇文章里,柳宗元巧妙地运用上人法号中的“觉”与“照”二字表达了他的天台观。《柳集》中有关法华寺的诗,还有《构法华寺西亭》《法华寺西亭夜饮赋诗序》《法华寺西亭夜饮》《法华寺石门精室三十韵》,可见柳宗元光顾法华寺之勤。

  《柳集》中有《戏题石门长老东轩》一诗,题下注曰:“前有《法华寺石门精室》诗,又《法华寺西亭记》云,‘有僧曰觉照’,岂即此长老耶?” 认为石门长老可能是觉照,这是误解。《方舆胜览》:“华严岩,在城南。唐为石门精室,据法华寺南隅崖下。” “石门精室”是指法华寺山脚下的华严岩,它与法华寺并不是一个地方,因此,石门长老也就不大可能是觉照了。天台宗最重《妙法莲华经》,并依之而立教义。《戏题石门长老东轩》有句曰“万遍莲花为谁用”,说石门长老读《妙法莲华经》至万遍,由此可推测,他也应为天台宗人。“戏题”两字,可见出两人很熟,接触机会也会不少。

  (三)琛上人、怀远

  柳宗元接触的天台宗人,除以上三位住锡永州者外,还有路过永州的琛上人及专程来永州请他作碑的怀远。琛上人自京师来永州,与子厚短暂接触,又要南下桂州,子厚写《送琛上人南游序》赠行。从“观经得般若之义,读论悦三观之理,昼夜服习而身行之”,可以看出琛上人应为天台宗人。在这篇《序》中,柳宗元对某些禅宗学人进行了集中批评,对天台宗大加褒扬。

  怀远,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法剑之法嗣。无姓和尚去世后,怀远居长沙安国寺。元和六、七年前后,怀远自长沙来请柳宗元为其师作碑铭,柳欣然应允,因作《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及《碑阴记》。文中,柳宗元赞扬无姓和尚能继承并发扬天台宗的思想。

  二、柳宗元对天台宗的认知与理解

  《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载,有人问柳宗元从重巽那里有何所得,他说:“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积三十年。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说,于零陵,吾独有得焉。” 这里所说的“有得”,应指对天台思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具体而言,柳宗元对天台宗思想的理解与评价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中道实相

  柳宗元在《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中说:“佛道逾远,异端竞起,唯天台大师为得其说。和尚绍承本统,以顺中道,凡受教者不失其宗。” 在佛教界“佛道逾远,异端竞起”的情况下,唯有天台宗能得佛之真精神,主要原因在于其“顺中道”,“顺中道”就能“绍承本统”而“不失其宗”。在《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中,柳宗元也说:“于中道吾得以益达。” 在柳宗元看来,“中道”是天台宗最核心的思想,同时也是天台宗最明显的标志。

  中道,即脱离边邪、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是佛教的根本立场,大、小二乘各宗都把它作为弘法的基本态度,但在中道内涵的具体指向上,大、小乘诸宗的解释不尽相同。我们来看看柳宗元对天台宗“中道”内涵的理解。

  柳宗元谓重巽曰:“修最上乘,解第一义。无体空折色之迹,而造乎真源,通假有借无之名,而入于实相。” 在天台宗思想中,“最上乘”“第一义”与“中道”“实相”意思相同,都是指最高的真理。智顗说:“圆顿者,初缘实相,造境即中,无不真实。系缘法界,一念法界,一色一香,无非中道。” 明确提出中道即是实相。柳宗元对“中道实相”的内涵作了较为明确的阐释。

  一是“三谛圆融”。天台宗把“实相”分为三重:初重,诸法为因缘所生,故无自性,本质为空,空即实相。第二重,为防止把“空”实体化而执著于“空”,再以“空”与“有”为诸法,在“空”与“有”之上另立非有非无之“中道”为实相。第三重,将空、假、中三谛融合起来 ,以“即空即假即中”为实相。“即空即假即中”又被称为“一实谛”,即唯一真实的绝对真理,是万法之实相。柳宗元所谓“通假有借无之名,而入于实相”表达的正是这一思想。“假有”非实有,故无,为空谛(真谛);“借无”非真无,故有,为假谛(俗谛);“假有”“借无”,同时也都蕴含非有非无,亦有亦无之中道,为中谛。融通空、假、中三谛,便契入万法之实相。

  二是“一心三观”。既然空、假、中三谛圆融相即、无碍自在,那么观空、观假、观中就应该具有时间上的同一性,而不应该有次第上的先后之别。天台宗认为,世界万法本自具足,都是法性真如的显现,万法当体就是实相,万法“只在一心”,“一念心起,即空即假即中” 。基于这种认识,柳宗元说“无体空折色之迹,而造乎真源”。“真源”,即心源,天台宗所谓的“一念心”,心为万法唯一真实之源,故称“心源”。柳宗元这句话是说,一念心起,便契入即空即假即中的中道实相,所以不需要“体空”“折色”等言语、思虑活动。《巽公院五咏·禅堂》所说的“涉有本非取,照空不待析”,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巽公院五咏·曲讲堂》说得更明确:“趣中即空假,名相与谁期。”“趣中”并不是离开空、假两谛而求中谛,而是即空即假而趣中,《摩诃止观》所谓“一中一切中,无空假而不中” 。

  柳宗元对于天台宗“中道实相”的理解,除“三谛圆融”“一心三观”外,还有“一念三千”思想。他在《法华寺石门精室三十韵》中说:“小劫不逾瞬,大千若在掌。”“不逾瞬”“若在掌”,即“一念”,也称“一心”;“大千”,即三千大世界,是对宇宙万有的总括。天台宗以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声闻、缘觉、菩萨、佛等十界,总称为十法界。十法界之间相互蕴含、相互转化,各各互具而成“百界”。百界中的每一界又各具“十如是”而成“千如” ,“千如”和“三世间”(众生、国土、五阴)配合,便成“三千世间”。天台宗认为,一念的当体(即中道实相)即圆具三千诸法。根据这一理论,世间与出世间的一切法,既各有自性,又互相依赖,互相渗透,圆融成一个统一无碍的整体,而存在于众生的一切心念之中。这种统一无碍,既指三千诸法相互之间,也指“一念”与“三千”即主客体之间,所以柳宗元又说“心境本同如,鸟飞无遗迹” 。这是化用《华严经》“了知诸法性寂灭,如鸟飞空无有迹”之句。

  (二)借经悟道

  与禅宗提倡“不立文字”不同,天台宗主张“借经悟道”,特别提倡在佛经阅读之中契入中道实相。柳宗元在《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中说:

  且佛之言,吾不可得而闻之矣。其存于世者,独遗其书。不于其书而求,则无以得其言。言且不可得,况其意乎?今是上人穷其书,得其言,论其意,推而大之,逾万言而不烦;总而括之,立片辞而不遗。 注释标题 《柳宗元集》第二册,第671页。

  他认为,佛经是佛言的载体,不读佛经无以知佛言,佛言且不知,何以知佛意?所以,他赞扬重巽“穷其书,得其言,论其意”。在《送琛上人南游序》中,赞扬琛上人:“吾琛则不然,观经得般若之义,读论悦三观之理,昼夜服习而身行之。”在《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中,赞扬无姓和尚:“读《法华经》《金刚般若经》,数逾千万。”在《巽公院五咏·曲讲堂》中更直接地说:“寂灭本非断,文字安可离?”从这些材料都能看出柳宗元对“借经悟道”思想的理解。

  (三)净土信仰

  从元和元年(806)至五年(810),柳宗元都住在龙兴寺 。龙兴寺本是天台宗的道场,里面设有净土堂,以供念佛用。柳宗元在《巽公院五咏·净土堂》中描绘当时的盛况曰:“华堂开净域,图像焕且繁。清冷焚众香,微妙歌法言。” 煊丽的佛像,旺盛的香火,曼妙的唱诵,对长期居住在这里的柳宗元产生了深刻影响。

  柳宗元对天台宗的净土信仰持十分赞赏的态度。他说:“天台顗大师著《释净土十疑论》,弘宣其教。周密微妙,迷者咸赖焉,盖其留异迹而去者甚众。” 柳宗元认为,天台宗的净土信仰早在其开山祖师智顗那里就已经开始了 ,他对“智顗著”的《释净土十疑论》评价很高,认为它体系周密,教义微妙,可以给迷者指明修行之路。为了让更多人相信净土信仰,柳宗元把这篇文章抄在净土院的围墙上。

  天台宗中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其执著的净土信仰对此后天台佛教的发展方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就是柳宗元为之作碑的南岳弥陀和尚承远。《南岳弥陀和尚碑》介绍承远说:“凡化人,立中道而教之权,俾得以疾至。故示专念,书涂巷,刻溪谷,丕勤诱掖,以援于下。不求而道备,不言而物成。” “中道”与“专念”,体现出承远天台与净土结合的修行方式,柳宗元评曰“有异德”“化流万亿代所崇”,可见他对天台宗净土信仰的欣赏。柳宗元还在《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中说:“生物流动,趋向混乱,惟极乐正路为得其归。” “极乐正路”,即“极乐净土”“弥陀净土”。柳宗元认为,抓住这一点就不会迷失修行的目标。

  (四)止观与戒律并重

  从智顗开始,天台宗与律学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智顗18岁出家时,就师从慧旷学习律学,二十岁受具足戒时,已经精研律学,这就奠定了天台宗日后重律的传统。弘景在玉泉寺奉敕得度后,又于道宣处受律学,成为“南山重受具和尚”。惠真在师事弘景以前,从义净受律学,并著《毗尼孤济蕴》,阐明对律学的理解。“天台中兴”的核心人物湛然也曾就昙一学律。总之,止观与戒律并重是天台宗的一大特色。

  柳宗元对天台宗止观与戒律并重的修行方式十分赞成。重巽的老师南岳云峰和尚法证,被《佛祖统纪》列为荆溪(湛然)旁出二世。《南岳云峰寺和尚碑》记载,重巽等弟子向柳宗元介绍其师曰:

  吾师轨行峻特,器宇弘大。有来受律者,吾师示之以为尊严整齐,明列义类,而人知其所不为;有来求道者,吾师示之以为高广通达,一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 注释标题 《柳宗元集》第一册,第163页。

  这句话概括了法证佛法教学的两大部分:一是律,二是道,前者使“人知其所不为”,后者使“人知其所必至”。天台宗的根本教义,就是通过止观双修双成而获得一切种智,达于中道的理想境界。在止观双修、断除烦恼达于智慧的过程之中,戒律是必不可少的。柳宗元在《南岳云峰和尚塔铭》中也说:“由其内者,闻大师之言律义,莫不震动悼惧,如听誓命;由其外者,闻大师之称道要,莫不凄欷欣踊,如获肆宥。” 这也是从律与道两方面赞扬法证法师对弘扬天台宗所作的贡献。

  在《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中,柳宗元以比喻的方式阐述了律与道之间的关系:“性海,吾乡也;法界,吾宇也。戒为之墉,慧为之户,以守则固,以居则安。” 性,指法性,亦即真如;法界,指意识所缘之境,天台宗有“十法界”之说。在这里,柳宗元以“乡”喻性,以“宇”喻法界,暗含着天台宗“性具实相”的理论学说。如果说实相是一栋屋宇,那么戒、慧则是进入这栋屋宇的门窗。以戒促定,以定发慧,定慧双修,从而契入实相。这与智顗对止观的解释是完全一致的 。

  三、柳宗元对天台宗的评价与态度

  柳宗元所接触的佛教宗派主要有天台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其中天台宗是他评价最高的,他甚至认为,在当时佛教“异端竞起”的情况下,只有“天台大师”能得佛之真精神。由于对天台宗的特殊感情,及与天台宗僧人的密切关系,柳宗元被天台宗史书《佛祖统纪》列为重巽的俗家弟子,该书《名文光教志》还全文收录柳宗元的《圣安寺无姓和尚碑》《无姓和尚碑阴记》《龙兴寺净土院记》三篇文章。柳宗元为什么如此钟情于天台宗呢?这当然与他在龙兴寺生活多年,并与本寺住持重巽上人的深厚交情有关,但这只是感性的、表层的原因,还有更理性的、深层的原因。下面我们结合柳宗元的佛学理想与天台宗的有关思想进行简要分析。

  天台宗是在统一南北佛教的基础之上,融合传统思想文化而建立起来的中国化的佛教宗派,圆融性是其天然的理论特色,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融合南北教派。天台宗止观并重宗风的确立,标志着南北朝时期北方佛教重禅修而南方佛教重义理局面的结束,南北学风得到很好的会通与融合。天台宗虽然有较严格的判教思想体系,对不同宗派之间的界线有明确的认识,但门户之见并不深,对当时佛教各宗各派能采取宽容的态度。此派坚持以“会三归一”的原则来调节各宗之间的关系 ,一方面坚持自己教义的“一乘”地位,另一方面也不否认其他各宗各派的作用。据李华《荆州南泉大云寺故兰若和尚碑》记载,有人问天台大师惠真:“南北教门,岂无差别?”惠真答:“家家门外有长安道。”又问:“修行功用,远近当殊?”答曰:“滴水下岩,则知朝海。” 惠真认为,虽然南北教派在门风上有所区别,但可以并行而不悖,殊途而同归。相形之下,此时的禅宗正处于南北两派“反戾斗狠”之中,柳宗元倡导天台信仰的目的不言自明。

  其次,净土信仰与戒律并重。上文说过,柳宗元极力赞扬天台宗对净土信仰的宣扬及对戒律的重视。在当时佛教“传道益微”“异端竞起”的情况下,柳宗元针对禅宗“空愚失惑,纵傲自我”之弊,大力肯定天台宗中的净土信仰,以此使学者明白修行之“正路”;针对禅宗“脱落方便”“纵诞乱杂”之弊,大力肯定天台宗重律的修行方式,以此使学者“知其所不为”。

  第三,出世间与世间圆融。天台宗“中道实相”理论,易于调节出世间与世间的矛盾。“中道实相”理论认为,空、假、中三谛都是宇宙诸法的实相,三者相即而不可须臾分离。这一理论在肯定本体之“空”的同时,并不废弃作用之“有”,而是主张在现实世界之中,一念心起,便契入即空即假即中的宇宙实相。无姓和尚读《法华经》《金刚般若经》超过千万遍却说“吾未尝作”,“勤求端悫,以成至愿”却说“吾未尝行”,柳宗元认为他“得其说”,即符合佛陀本怀 。天台宗对“用”的强调,能更好地对治某些禅宗学人“言体不及用”,即以体上之“空”来否定用上之“有”的弊病,也更易于把佛教的出世思想与儒家的入世思想联系起来。

  柳宗元对天台宗有着十分深刻的理解,对其以“实相”为核心的佛学理论与以“止观”为核心的修行实践都有很高的评价。他对天台宗的态度是十分理性的,对天台宗的宣扬是以当时佛教界的流弊为参照系的。针对当时佛教界“传道益微”“异端竞起”的局面,柳宗元有选择地宣扬天台宗能补流弊的方面:针对某些南宗禅学人过分强调“不立文字”所产生的弊端,他大力宣扬天台宗的“借经悟道”思想;针对“空愚失惑,纵傲自我”之病,他大力肯定天台宗中的净土信仰,从而明确修行实践之“正路”;针对“脱落方便”“纵诞乱杂”之病,他大力肯定天台宗止观与戒律并重的修行方式。柳宗元希望在天台宗的理论与实践之中挖掘疗治禅宗流弊的资源,他的这一思想得到后人甚至佛门大德的高度赞扬。宋代临济宗禅僧大慧宗杲赞曰:“故柳子厚以天台教为司南,言禅病最多,诚哉是言。” 南宋高僧祖琇也在《隆兴佛教编年通论》中赞曰:“盖子厚深明佛法而务行及物之道,故其临事施设有大过人力量也。……是皆深救时弊,有补于宗教。凡吾人当代主法,亦未必深思伟虑、宏范真风委曲如此。呜呼!古今缙绅作者以翰墨外护法门,如子厚之通亮典则诚,未之有也。” 柳宗元儒佛道三教观新论--中国诗学研究专刊 (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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