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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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岚打着扇,看向楚歌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阿楚,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与你兵刃相对。”
一粒粒樟树子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赵凌岚沉溺在二人独处的美好中,全然没有听见外头院子里樟树子被踩破的窸窣声。
没过几日,祁州传来消息,是一尘回来了。楚歌得知消息后,给赵凌岚留了口信,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夜深了,赵凌岚静坐良久,确认楚歌不会再来后,又拿起了她以前的信件,临摹起来。
自从楚歌来后,他对慕容晓晓完全是连敷衍都不愿了。出奇的是朱仁毅竟然没有再来提两人的事,赵凌岚心里虽然有些狐疑,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轻松许多。
楚歌回到营地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一尘背对着她,出神地看着正在下沉的夕阳,晚霞漫天,钩月若隐若现。
楚歌走上前去挡住他的视线,巧笑倩兮:“师父,你回来了?”
等她看清一尘的面容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此刻的他,再无绝世风华,其脸如枯木,鹤发蓬松,宛如迟暮的老人。
“师父!你的脸怎么回事?”要不是那熟悉的提拔身姿,楚歌险些就要认不出他来。
“无妨,我这是快得道的征兆。”一尘嘴角微微上扬,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粗粝无比,可那双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这次,算是摸清了那宁子逸的老底了。”他缓缓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递给楚歌。
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楚歌接过来,果然,入手微热。
“这是红桑石?”她问。
“我听闻宁子逸送了一把匕首给你,你可有在用?”一尘并不回答她。
楚歌当日明确自己对赵凌岚的心意后,便自动避嫌没有再用过其他男人送的东西,宁子逸送的匕首自然在内。如今那把匕首应该是被收在哪个柜子里,楚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我很久不曾用,是怎么了?”
“这红桑石本是仙界之物,如果不是上头的人带了下来,这凡间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凡间只此一块。”一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阿楚,不出所料,宁子逸之前送给你的红桑石,如今早就被他偷回去了。”
楚歌脸色不甚好看:“既然要偷回去,当初又何必要送?”
可不待楚歌说出这句话,一尘便像是看穿了她一般,继续往下说:“他当初估摸着是不知道这石头的重要性,才莽撞送给了你,如今这块石头我花了大功夫夺回来,可不能再落入他手了......”一尘定了定,继续道:“若是他将这石头炼化,重回了魔界,届时六界恐要大乱了!”
楚歌秀眉紧蹙,杏眼大睁:“什么?魔界?”
“宁子逸,他是魔界新主。只不过他现在尚未归位,不足气候,那些丢失的童男童女,正是他派人抓的,目的是赶在天狗食日这天,用这些孩子的鲜血将红桑石炼化,完成归位仪式。”
一尘语气不急不缓,楚歌的脸色却越发暗沉,宁子逸的底细超乎她的想象,做法和手段也俨然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与她共言欢的朋友。一股物是人非的悲凉感再度涌来,楚歌哑着嗓子问:“那孩子们得救了吗?”
此时新月已经升至头顶,秋风微凉,一尘紧了紧袖口,似乎是有些怕冷。楚歌不动声色往前一步,正好挡住了风口。
“孩子们回家了,我也该回去咯!”
一尘为了从宁子逸手中救下那些孩子,几乎耗尽了终身修为,宁子逸因此元气大伤,天狗食日那天他是赶不上了。
“正好!积了个大功德,等着飞升!”一尘转身离去,笑声坦荡。
两国战事暂休,楚歌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轻松一阵,可是总是事与愿违。她最不愿掺和的晋国内政,竟将她一步步往死里逼。
楚家兵符在身,即是原罪。
赵政终于下令将楚家军召回,楚志岐领着大队人马回京,只余下部分镇守边关。这已然是强弩之末,是赵政最后的底牌了。
赵凌岚原本无意与楚志岐对抗,奈何身边朱仁毅对楚家已是恨之入骨,终于,战鼓敲响。
楚歌听到消息后,快马加鞭往京都赶,可她到底低估了义军的实力,他们受压已久,如今已经到了天子脚下,更是斗志昂扬,而楚家军因赵政的干预和他错误的决断,导致战力大减,甚至多次战败。
“没用的老东西!”御书房里,赵政将杯子砸在楚志岐身上,身边的司徒清欲要理论,却被他拦下来。
楚志岐苦不堪言,恨未逢明君,平白葬送手下兄弟性命。
边关,楚家大院里,留守的齐雪言坐在前庭,看着怒放的金盏菊入了神,满庭幽香充斥着院子,空旷得让人害怕。
记得那年,阳光正好,微微徐徐,有不知世事的狼崽在庭前扑蝶,有鲜衣少女在院子里习武练鞭,有隔壁家小子站在墙头吵闹,当时觉得甚是头疼......
齐雪言自嘲地轻笑了声,怎的今日这般念起旧来。她并没有跟着回京,她一介妇人,没有武艺傍身,自知对这场战事毫无作用。唯有每日在家吃斋念佛,祈祷战事赶快平息。下意识捻了几颗佛珠,“哗”一声,绳子突然断开,佛珠坠了满地。
齐雪言忽然站起来,看着门外的方向,心里没来由地砰砰直跳,强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
“夫人!快逃!蛮子攻进来了!”
齐雪言死了。
边关失守,将军夫人惨死的消息几天内传遍晋国。若说楚歌是一夜长大,楚志岐便是一夜变老。年近半百的将军,哪怕是连吃败仗也不曾露出一丝破绽,依旧意气风发。可当他听传信的士兵说,将军夫人被挂在城墙上鞭尸,他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自消息传过来时已有三日,楚歌从那日起便不曾闭眼。此刻,她双目猩红,站在悬崖边,感受着山风的肆虐,司徒煜站在她身后数尺,不敢靠近。
陌殊被留在了祁州,而同行的一尘则是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人敢上前安慰她。
三毛变化成小孩模样,在她身后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顶着她不自觉释放的怒威上前劝说:“主人,身子要紧。”在心里酝酿了好些人类爱听的话,在看清她眼神里的木然后,却全然说不出口了,满腹心疼几乎喷涌而出,再顾不得其他,他一头扎进楚歌的怀里:“主人,你还有三毛,三毛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可惜那人恍若未闻。
离京越近,便越能感觉到那股箭弩拔张的气氛。这一路上,楚歌不止一次从路过的行人嘴里,听到别人描述自己母亲死去的惨状。
“那齐雪言当年也是一代佳人,可惜了哟!”
“可不是吗?那蛮子跟楚将军结怨已久,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夫人。”
“听说自戕未遂,然后被......”
客栈里,楚歌端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她盯着杯子里沉底的茶叶,极力地克制着自己那股嗜血的冲动。
“嘭!”那群嘴碎的吃客,瞬间被掀翻在地。
“哪里来的混小子!”
几人拿起剑,指向他们的方向,楚歌丝毫未动,司徒煜和三毛却已撸起袖子站在了她身前。
“小娘们,你让这些狗腿子动手之前,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其中一人往前一步,看着司徒煜和三毛以楚歌为中心,猜测是她指示两人动手。
另一个同伴急忙附和:“我们说楚夫人,是戳到你的痛处了?”
瞧着楚歌姿态非凡的模样,几人不禁了然:“听闻楚将军的女儿长乐郡主楚歌从小便惊才绝艳,现在正在祁州迎战,不过,如今江国战败,想必也清闲了吧!”
“母亲惨死,这不孝女还不得赶紧赶回去收尸......”
说话的男人突然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时胸口已然破了个大洞。“你......”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歌,眼光却逐渐失神,重重地倒了下去。
“杀人啦!”周围人群忽然躁动,有人尖叫着跑出客栈,为首闹事的几人见同伴惨死再不淡定,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歌是怎么出手的,只觉一阵凌厉的香风,便让人失了性命。
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几人落荒而逃,对那死去的同伴置若罔闻。
客栈小厮躲在柜台下偷偷注视这杀人女魔头,见她云淡风轻地坐回座位,端起茶呼了呼,喝了一口。良久,她微叹一口气,薄唇轻启:“阿煜,最后再帮我件事吧!”
司徒煜微怔,反应过来她所说何事之后,也是眼眶微红,两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相视一眼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阿楚,我以性命起誓,定将夫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楚歌听到他念出夫人二字时,眼底的酸楚差点一涌而出。 青山不改,冤家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