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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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启程。
萧瑟的秋风中,白衣青年打马而去,飞扬的尘土下,楚歌目送司徒煜离去,她长身玉立,站在枯败的柳树边,逐渐西斜的金乌,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主人!”
三毛的小手扒拉着楚歌不自觉握紧的手,楚歌回神,目光沉沉,落在身侧的残柳上,生离和死别,比想象中的还要痛苦。
“罢!赶路吧!”她哑着嗓子,最后看了眼司徒煜离去的方向,若有若无地哀叹一声,牵起三毛的手往日落的方向走去。
楚歌这次回京,只调动了部分精卫,毕竟祁州不能失守,她现在只想替父亲解燃眉之急。探子来报说,皇上并不信任父亲,不但不听他的计策,反而求神问佛,甚至只看卦出兵,因此,楚家军元气大伤。
“阿楚,其实你现在回京也于事无补,晋国气运难以扭转了。”一尘懒懒地倚在客栈的门口说道。自他受伤后,似乎变得格外怕冷,此时尚在深秋,他已经穿上了夹棉的大褂。锥帽沉沉地压在他头顶,遮住了他不再顺滑的白发,也遮住了他满脸丘壑的脸。
楚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师父,京都之行,必定凶险,我已拖累你许多,不如......”
“别妄想过河拆桥,早在那年离开京都时你便该赶我走,现在是看我无用处了?楚歌你给我记着,为师可还盼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一尘语气不善地打断她的话,一甩长袖,回了房去。
楚歌无语凝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哪里想过河拆桥,真的只是......不想再失去了而已。
一尘隐在门后,将她满脸的愁容看在眼里,无奈忧叹,原本想违逆天道,让她放弃奔赴战场的想法,可到底是拗不过她。罢了!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即将身死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忧心这些神仙的事情呢?
他回到桌边坐下,从胸口掏出一个竹叶编制的青鸟挂件,竹叶泛着黄,早不复当初的生机。
“小鸟儿,他们劫难到了,我无能为力了。”他摩挲着青鸟的脑袋,像是在通过它与真正的青鸟对话一样。
九重天上,青鸟忙得焦头烂额,她自然是听到了一尘的话,也对近期楚歌他们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可是神仙的劫难司命是无法完全掌握的,随时随地都存在着变数,不论祝余他们会在这场劫难中陨落,或者是重坠轮回,仙界所有神仙都不得干扰。哪怕是青鸟曾经想过给予楚歌一些帮助,可一切走向并不会因为她的参与而发生改变。
该来的,总会来。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操心他们了。她要与仙界的其他神仙一起,把近期魔界躁动的余孽,赶回他们的老巢。
宁子逸深谋远虑,似是早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人间的江国他夺回了,魔界也势必要重振旗鼓。他料到自己也许会归位失败,所以,受伤后便迅速收起人间的爪牙,将自己藏了起来,如今完全寻不到他的踪迹。而魔界,他则让狼图提前赶回来,集结起了不少兵力。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一尘这次重伤宁子逸,确实是大功一件,不过这也不足以让他直接飞升。
与小魔王对战,这半仙肯定是受了重伤,青鸟心口骤缩,蓦地想起之前听到他的声音不太对劲,思绪立马就乱了。一尘现在不过一介凡人,但凡他出意外死去,就会立刻坠入轮回,可下辈子的他,将会完全不认识青鸟。
没来由的恐慌占据了青鸟的理智,她立即召来祥云,急匆匆地往凡间奔去。
人间尚是深夜,蛩声细,漏声长。青衣仙女出尘的身姿,在夜空下熠熠生辉,她敛了身形,来到楚歌他们暂歇的客栈,这人丝毫不顾自己的姐妹,目的明确地直奔一尘的房间。
轻飘飘的穿墙而过,仙女落到一尘的床边。
床上的人面露老态,若不是那挺拔颀长的身材她险些要认不出他。记忆里那个华发童颜的毒舌少年与面前的人重合,她不禁有些忧伤地缅怀起以前在郡主府那段三人打闹的日子来。
与他初见的时候,两人似是印象并不好。可后来不多久......
青鸟在床边坐了下来,床垫微微下陷,她支颐看着一尘的睡颜,十分专注,压根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小指头微微动了下。
思绪接着回忆——后来,一尘突然就对她百依百顺了,他的毒舌和严苛,似乎都只用在了小楚歌身上。
这么看来,一尘对自己好像是挺特殊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迁就我?青鸟脑子里冒起了大大的问号。莫不是......
脸颊莫名发起热来,意识到自己十分不对劲,青鸟嚯地起身,转身就要走。
“青鸟仙子深夜到访,不喝杯茶吗?”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青鸟停住脚步,脑门突然起了虚汗。蓦地反应过来,她在害怕什么?
于是,她故作轻快地转身,一挥广袖,房里的蜡烛瞬间点亮。
一尘脸上罕见地露出慌乱,他利索地摸出一件斗篷,将面容再次掩进长长的锥帽里。
“快入冬了,冷。”他欲盖弥彰地说道。
青鸟紧了紧秀眉,心里涌出不少心疼,侧过身去,一改以往揶揄的口气,郑重道:“还请半仙多注意身体。”
说话间,一尘已经从床上下来了,走到桌边,给青鸟斟了杯温茶:“你就别打趣我了,哪里来的什么半仙,不过是一只脚进了棺材的人罢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青鸟嗔怒,惹得一尘呵呵轻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对坐半晚,直到公鸡报晓,青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时辰。
又要分别,重逢未知,青鸟心里有不安又有不舍,不禁觉得自己荒唐,某些情愫在不经意间萌生出来,可仙凡有别,终归难以长久。
怅然油然而生,青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眸,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尘那双满含爱意的眼睛里。
强压住咚咚的心跳,她红着脸清了下嗓子:“你尽量呆在楚歌身边,她对你有帮助。”
一尘微怔,也有丝被撞破心思的尴尬,嘴角扬起一丝笑,柔声道了声:“好!”
一阵香风过,面前已无女子清丽的身影,一尘这夜再无法入睡。
被姐妹彻底抛弃的楚歌,丝毫不知青鸟昨晚下凡的消息。忧心京都局势的她,听到京都差点被破城,只觉心如刀割。
数着日子过,队伍终于快到京都了,以往繁华的地方如今都是可见的荒凉。偶尔碰见的流民,个个瘦弱不堪,狼狈至极。晋国内忧外患,已有两年有余了。
这天晚上,楚歌安排精兵扎营在野外,战马哼哧,喷出白色的热气,深秋的夜晚气温骤降,甚冷。三毛聚精会神地盯着马儿,硬是把战马吓得连连后退,楚歌看不下去了,唤了他过来。
“好三毛,陪我遛遛弯。”
“好嘞!”小孩撒欢似的跑过来,快到楚歌面前时突然化作一匹狼,俯下精壮的身子,楚歌就势抓住缰绳跳了上去。苍狼的速度极快,两人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士兵们见怪不怪,这一路上,大家早就习惯郡主这只会变成小孩的苍狼精了。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一圈光晕如漾开的涟漪般,在将圆的玉盘边围了一圈。很快又是十五了。
今年的中秋早过了,如今也已经没有了过节的心情,团圆对于军营里的人来说,都是不切实际的的奢求。
楚歌站在山巅上,俯瞰山下的夜色,不远处的农家燃着几盏橘黄的灯,不知是在等哪个游人。
忽然,身后雅雀扑棱,楚歌旋身,瞬间警惕。她半眯着眼打量着林间的阴影,仿佛那处黑暗里隐藏了巨大的危机。
“阁下远道而来,何必藏着掖着,不如出来一叙?”楚歌语气冰冷,眼神凌厉地一扫四周,没料到瞬息间周围已是危机四伏,这位“惦记”她的人,看来是有备而来。
阴影里走出了一位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深绿色的袍子,倒让他被身后的丛林隐藏得极好。
“郡主,别来无恙!”那人开口说话了,楚歌定睛一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来的竟然是前太傅朱仁毅。
“太傅?”楚歌低喃一声,立刻改口:“现在可不能叫您‘太傅’了,应该唤您‘军师大人’。”楚歌微微揖手,脸上却挂着讽刺。
朱仁毅褐色的眸子在阴影里闪着精锐的光,看向楚歌的眼神宛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两人曾经就是两看相厌,现在赵凌岚不在,更是毫无顾忌。
“早该料到自己进京不会这般容易。”楚歌抬手,如玉的柔荑在银白的月光下泛着柔光,她在身侧炸毛抓地的三毛身上轻轻抚慰了几下,已经化成苍狼的三毛,幽蓝的眼睛里冒着凶光,蓄势待发。 青山不改,冤家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