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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铁匠有充足的理由鄙视来俊臣。
谁让咱的货不如人呢!
来俊臣虽然心气不爽,但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所谓夹钢法,就是在精铁中间夹杂一块钢。如此一来,能够大大增强刀剑的强硬性,可以让兵刃更为坚固强硬,久经耐用不易折断。
铁条扁平,宽度近乎一寸,厚度大约有一厘米左右。
中年铁匠神情得意,拿起一根雪亮的铁条,向来俊臣洋洋得意的说道:“此铁,采集上品精沙,用猛虎投炉,经百功锻打,耗时七日方才铸造而成。来大人,你看此铁可还入眼?”
显摆!
嘚瑟!
话语神情,无一不是在打来俊臣的脸。
胖墩听这人说的玄乎,忍不住惊问道:“这位大哥,听你言词神异,相比这其中应该必有…………。”
没等胖墩将话说完,来俊臣立即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别这么多废话。”
来俊臣说话时看着胖墩,可是这言语当中,却是句句对准中年铁匠。
被人当面打了脸,并且还让来俊臣无力反驳。这口郁闷之气憋在心里,着实让人难受。
话音落地!
中年铁匠轻哼一声,心中很是得意的想道:长的就是个娘炮,自以为懂点手艺,就敢出来丢人现眼。知道生气就好,等会有你服气的时候。我定当要使出十成手艺露一把脸,也好让你这小白脸县令知晓谁才是第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大方言词,轻视于我。
说干就干,铁匠没有废话,夹钢手艺被中年铁匠一一施展出来,干脆而利索。
外门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在胖墩眼中,这只不过就是一块铁,无非就是敲敲打打的而已。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一个花样罢了。
来俊臣从衣袖当中掏出一张图纸,纸上画着来俊臣的专属武器。画工精细,各式尺寸都已一一标明,并且另有备注。
这铁匠的手艺纯属自然,制作刀具更是得心应手,信手捏来。
不消片刻功夫,一柄长约五尺五寸的粗糙刀胚就已成型。
时到此时,中年铁匠春风得意,他很满意来俊臣一声都不敢吭的态度,更是喜欢寒碜这位官老爷,并且还时不时的调侃几句。
铁匠手持刀胚,对比图纸之后,又是略有讥讽的嘲笑道:“来大人,刀胚已经成型,接下的工序,是您来,还是我来?”
瞧见来俊臣沉默不语,铁匠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来大人,我的手艺如何,比你强否?”
心气不顺,来俊臣没有二话,直接从铁匠手里接过大铁锤,语气玩味的说道:“看好了。”
一锤在手,来俊臣的手臂稳如泰山。
巨锤落下,火星四溅。
“不能再打了,刀胚已经完工,不能这样打,再打就废了。”铁匠有些惊慌的叫道,语气不容置疑。
来俊臣没有理会他,举锤继续锻打。
‘叮~~~叮~叮~~’
节奏轻快,一连十余锤之后,中年铁匠已经不再惊呼阻拦,而是皱着眉头仔细观望。
‘叮叮叮……!’
每锤落下,必在刀面刃侧。
中年铁匠已然看出了门道,他惊呼道:“你是在锻打刀刃,这不可能。你想一举成型浑然天成,这,这根本就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么打,只会打废了刀胚。”
不可能?
来俊臣轻笑一声,心中暗自想道:旁人或许不可能,但是我必然可以。
在来俊臣眼中,捶打烙铁的根本原因,只是为了压缩钢铁的密度,剔除其中的杂质而已。
如果能将一卷卫生纸,压缩成指甲盖大小。
那么,经过压缩的卫生纸,其中的纤维密度,就比钢铁还要坚固。
古人用人力制造刀具,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也只是人体所能达到的最高限度而已。
来俊臣的手臂具有非人的神力,并且还能够灵活运用,掌控轻重。
旁人开刃只能研磨,来俊臣的手段,却是将它们硬生生用神力压缩。
密度翻倍的增长,所带来的强硬效果,必将是成几何式的暴涨。
时不过片刻,每一锤的轻重都有不同。而然最终的效果,却是刀口一体成型,光滑如镜。
中年铁匠已经看呆了,长大了嘴,如同青天白日活见了鬼。
‘叮叮当当’的锻造声还在继续!
刀身已经完全形成,与图纸分毫不差。
此时,来俊臣扬声说道:“准备覆土烧刃。”
覆土?
“你竟然还晓得覆土烧刃?你到底是谁?”铁匠很是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惊愕的望着来俊臣问道。
覆土烧刃,是唐刀手艺里的不传之秘。也是军方高层里的绝对秘密,绝无外传的可能。
后世东洋岛国,其文化传承当中,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书籍文字,都存有磨灭不掉的中华影子。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因为唐国期间万国朝拜。此等番邦愚民,海外蛮夷,正是漂洋过来,前来朝圣的国家之一。
后世闻名世界的东洋武士刀,便是脱胎于唐刀。
为什么唐刀与武士刀并不一样?
问得好。
因为他们没学全!
所以才成了照猫画虎反类犬的奇特产物。
举国朝贡,低身下拜。纵然如此,他们以倾国之力尚且不能探取唐刀制造的完整工艺。
可想而知,唐刀的制造手艺,对于当时的唐朝来说是何等的机密。
中年铁匠咽了口唾沫,惊愕中,他老老实实按照吩咐去准备覆土。
瞧见中年铁匠调制覆土的手法,来俊臣里皱了皱眉毛说道:“用我的方子,配方就写在图纸的背面,自己去看。”
又过了盏茶时间,混合式的覆土调制完成。
剩下的便是涂抹与煅烧,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叫淬火。
刀具回炉煅烧时,中年铁匠‘噗通’一下跪在来俊臣面前说道:“来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先前言语冒犯,恰似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望着他跪在眼前,来俊臣心情复杂!
知道错了?
可是已经晚了。
来俊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为这人感到惋惜。
已这个人的手艺而论,就算是将他放倒后世,那也一准是个最为顶尖的刀具匠人,大师级的人物。
后世科技发达,取材便利。然而,无论是各行各业,最为顶尖的工艺精品,无一不是手工制造,全靠各类大师的双手完成。
这其中原因,只在于‘轻重缓急,张弛有度,得心应手’十二字当中。
来俊臣侧身看了一眼火炉,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向中年铁匠说道:“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整理下衣物,歇息放松一下。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最大尊重,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您尊重我?”中年铁匠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一位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竟然会没有丝毫架子,直言不讳的说他尊重一位低贱的铁匠!
来俊臣扶起中年铁匠!此时的来俊臣,无论是神情还是作态,都有汉朝名臣王莽礼贤下士之时的贤良气度。
来俊臣拍了拍中年铁匠的肩膀,含笑说道:“我尊重你们,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执着于手艺的匠人,才会有泱泱大唐,万国来朝的盛世。你们身怀手艺,世人却将你们称之为下九流的行当。可是,又有谁曾细细想过,若是没了你们这些孜孜不倦去探索精研的手艺人,大唐又何以国富民强?”
这番话,来俊臣慷慨激昂,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他真的很佩服这些人,尊重他们的精神,赞叹他们的执着与认真。
这些人,都是文明沉淀的研发者,也是璀璨历史的见证人。
中年铁匠喜极而泣,心潮澎湃。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又一次下跪!
铁匠甘愿跪在来俊臣脚边俯首谦卑,可是!
可是!
可是,他仍旧该死!
“下辈子,别这么执着,更不要与人发生争执。对不起,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我很抱歉。”来俊臣拍了拍中年铁匠的肩膀,就在他有感士为知己者死时,来俊臣却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下辈子?
什么意思?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