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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胖子我记得你,吓的这胖子浑身一哆嗦。让他将所有想要说的话语,统统咽回肚子里。
这个人,来俊臣对他的印象深刻。
准确的说,是来俊臣有点小心眼儿,他是个瑕疵必报,是一个爱记仇的家伙。
来俊臣可以很确定,眼前这个身高不足六尺的胖子,他有一个稀少的姓氏,他姓乌,乌龟的乌。
当日,这个作死的胖子出了个上联给来俊臣难堪,叫做:“鼠无大小皆称老。”
来俊臣自然不会惯着他,当场就回了个下联打他脸,下联是:“龟有雌雄总姓乌。”
此时此刻,来俊臣旧事重提,让这姓乌的胖子很是心怀忐忑。
大庭广众之下,此人,悄悄将几张飞钱银票,顺手塞进桌上的签盒之内,满脸献媚神色的说道:“来大人,可否暂且退堂,小的真有要事相商。”
有事相商?
商量个屁。
布好了局,这才刚刚开了头。好戏正开场,你说退就退吗?
来俊臣板着脸,油盐不进。
乌员外说不动来俊臣,于是就转头望向乡绅集团。
这时有乡绅从人群中走出,来俊臣扭头一瞧,此人正是裴家家主裴元胜。
裴元胜脸皮之厚,来俊臣自认甘拜下风。
来俊臣与裴家之间的那些恩怨,两人都是心里门清儿,都是恨不得逮住机会就弄死对方。
此时此刻,裴元胜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挂起笑容,向来俊臣开口就是叫道:“贤婿,你……。”
不等裴元胜把话说完,来俊臣立即一拍惊堂木,斜眼撇了他一眼说道:“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裴元胜此刻正在走来的路上,一声惊堂木,把满堂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裴元胜面皮一僵,路途走到一半,此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好在!
好在有人救了场。
只听县衙门一阵喧哗,有一女子的声音喊道:“民妇李陈氏,求见来大人。”
来俊臣挥挥手,看到收拾的百姓自行让开道路。
声音望去,来俊臣只见一位三十少许的妇人,连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同从门外走来。
来俊臣看着这女子,疑惑的问道:“你是谁?何为要见本官?”
“民妇李陈氏,今日携犬子购买笔墨书籍,忽听同庄李大哥对我说,说我家已经入土安葬的亡夫,被人挖了坟墓,尸身正在公……。”
这妇人从外走来,她边说边走,等她走进公堂,话语刚刚说到此处,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正在说话的妇人。她一眼看到躺在公堂上尸体,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她腿脚一软,就要栽倒。
幸好,她儿子手疾眼快,扶住这妇人。
妇人抓住儿子的手臂,断断续续的说道:“娘眼花了,你,你,你再,再,去,去看看,他是不是你爹。”
妇人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同床共枕多年,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自家夫君。
妇人不愿意承认,她让儿子去看,自己扭过头,咬着牙,噙着泪。
十二三岁的男孩,走进了,蹲下身。他看了看,而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立即就流了下来,回头向那妇人喊道:“娘~~!李大叔没说谎,真的是我爹。”
一听此话,这妇人心中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立刻无影无踪。一瞬间的打击,一口气没上来,让她话语还没说完,就是眼珠子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这回可没有人扶她,妇人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来俊臣瞧见这妇人摔在地上之后,却是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当下就是冲人群喊道:“快救人。”
说干就干,来俊臣也没多想,直接冲出主位,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
一系列的粗浅急求措施施展过后,仍旧不见妇人转醒。
就在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长须中年,他焦急的摸摸身上,而后冲人群喊道:“我是郎中,借个发钗用用。”
百姓心善,话音一落地,就有七八位妇人摘下头饰发钗递过来。
郎中拿着发钗,找准穴位,先是轻轻一扎,眼见救不醒妇人,郎中咬一咬牙,冲着昏迷的女子喊一句:“得罪了,莫怪小老儿无礼。”
一句说完,郎中立即剥下这妇人的外衣,露出贴身肚兜。他拿着不称手的发钗,在妇人的颈部与胸脯上连扎三下,次次都是下狠手,刺破皮肤见了血。
三处伤痕汪汪流血,此时郎中再一掐人中,这昏迷的妇人立刻起死回生,瞪大双眼重重倒吸一口长气。
郎中讪讪一笑,用衣袖把发钗擦干净,退回人群当中。
来俊臣回头向这郎中喊了句:“多谢。”
“医者本分而已,不敢称谢。”郎中把发钗还给一位女子,向来俊臣一抱拳。
来俊臣在此时,却是疼的倒抽一口冷气,低头向自己半搂着的妇人说道:“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你先把手松开,你抓我伤口上了。”
这刚刚转醒的妇人,心绪翻腾之下,手中好大的劲力,她一把抓住来俊臣左臂,正好抓在骨骼断裂之处。
妇人现在听不进任何话语,她抓住来俊臣的左臂,都没顾得穿好衣服,一个劲的摇晃手臂,声泪俱下的说道:“来大人,我夫君知书达理,与人为善。他为什么会在公堂里?是谁挖了我夫君的坟墓?他才刚刚下葬五天啊!有什么仇,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让我亡夫不得安宁。”
来俊臣咬牙忍着痛,为这妇人把摊开的衣服披上,冷静的说道:“案情正在查,你先把手放开。我前几日刚刚遭受歹徒刺杀,左臂受了伤,你先松开。”
来俊臣抽出左臂,疼的直抽冷气。
来俊臣吩咐衙役给妇人搬来一把椅子,然后走回主位之上。
落座之后,来俊臣向妇人问道:“李家庄距离县衙尚且有些距离,你为何来的如此之快?”
妇人还在哭泣,反而是她跪在尸体旁的儿子,向来俊臣说道:“十天后便是乡试,母亲今日带我前来购买笔墨纸砚以及《礼记》《春秋》。正巧碰到同庄李大叔,告知我父亲的遗体在县衙公堂之上,所以才前来看看是真是假。”
来俊臣的脑回路与常人有些不同,因为他见惯了生死,所以生死这回事,在他眼中也就不那么重要。
来俊臣听到少年的话语,关心的重点有些奇葩,很是惊奇的向少年问道:“乡试?你多大了,竟然要考乡试?”
“回大人话,我十三岁了。去年只差一名,未到乡试名额,我今年想再试试。”少年如此回应道。
来俊臣眨了眨眼,心中惊讶。
乡试甭管参加考试的考生有多少,只取前三名,方才给予名额。这少年只差一名,这也就是说,他是得了第四名。
乡试,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初中考高中,而且是全县只取前三名。只要考不进前三,那就甭想上高中,统统都得留级。
十三岁,只差一名就是全县第三名。这份聪明劲,着实让人汗颜,自愧不如。
别看来俊臣挂着一个金榜题名的名头,自家事自家最清楚,除了一手好字,单论四书五经八股文,来俊臣未必就比这少年懂得多。
轻咳一声,感觉气氛有些怪异,来俊臣收敛心思,言归正传。
妇人哭哭啼啼,话语说不利索。
等她能够顺畅的说出话语之后,县衙门口又是一阵闹腾和躁乱。
来俊臣只见一大群人精壮汉子,个个手提棍棒和粗大树枝涌进衙门,领头的人,是一个白发老头。
这老头回身冲身后的人喊道:“都把棍棒放下,都别说话。”
这老头很有威信,他的一句话,让一群精壮汉子乖乖把棍棒放下。
白发老头向来俊臣躬身行礼,而后,这老头自顾自的扭头向椅子上的妇人说道:“六娃他媳妇,你可看清了,这是六娃不?”
一听此话,妇人刚刚止住的眼泪,立即悲从心起哗哗的往外流。
白发老头一见如此情形,索性不问妇人,他自己上前认尸。看了几眼之后,白发老头一闭眼,咬牙说道:“造孽啊。”
精壮人群中,有心急者,连忙向老头问道:“族长,这真是咱家老六吗?”
白发老头点点头。
有人不信,有汉子叫唤道:“俺不信,六哥待人和善,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俺不信有人害他。”
这人一边说,一边走上前瞧看尸体。
一看之下,这人大骂道:“狗日的,六哥还真让人给刨了。”
这话一出,李家庄的这些人,立即人声鼎沸的叫骂不休,他们拿着棍棒,嗷嗷叫着,喊打喊杀。
眼看气氛压不住了。
来俊臣狠狠一拍惊堂木,扬声说道:“肃静。”
盏茶时间后,张文领着两名衙役从外面赶来,他对来俊臣点头说道:“卑职去李家庄祖坟上看过,李异凡的坟墓的确让人刨了。卑职瞧见坟土似是有人动过,于是就挖坟掘棺材,却不见遗体。”
“只有李异凡的坟墓别人动过土吗?”来俊臣问道。
“只有他的坟墓被挖,祖坟陵地旁边还有一座新坟,属下找人打听,那坟是上个月埋的。”张文回应道。
“如此说来,贼人是先挖后埋,不想惹人注意咯。并且,还一找一个准。”主位上,来俊臣捏着下巴,继续说道:“假设李异凡与人并无仇怨,那贼人的此举作态,貌似就只是城门挂尸。暂且先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贼人若不是事先蹲点守了一个多月的盘子,那就是互相知根知底的本地人。”
众人听闻此话,觉得很有道理。
第一种的可行性不大,如果对方只是需要尸体,那他没有理由蹲点守了一个多月。上个月有一座新坟,若是只需尸体,那他上个月就该动手。
若是以第二种可能性为中心根据,一挖一个准,就极有可能是本地人犯的案。另在外,伸展性的推测,还能得出另一个结论。那就是,贼人只是最近几日才需要尸体。
来俊臣这个满肚坏水的家伙,他在不知不觉当中,暗示着众人,把控着旁人的心思,一点点去诱导。
此时,有人跳出来俊臣挖的思维陷阱,他叫道:“你们说,是不是老六真的跟别人有仇?”
“说的没错,六哥刚死没几天就被挖了坟,就算有仇人,也一准是本地人。”有人应承道。
一听此话,在这一问一答之间,来俊臣内心大舒一口气。虽然他们的思维有些跑偏,但是总的来说,还在自己给他们挖的坑中。
旁支节末,无伤重点。
来俊臣在此时向一众李家庄的汉子们说道:“挖坟不是件小事,一个人挖坟掘棺,非个把时辰不能完成。完成之后,还要带着尸体离去,更是难上加难。你们仔细想想,你们李家庄最近几日可有外人溜达闲逛,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三五个人团伙作案。再或者,是有眼熟的人,去过你们李家庄?”
有句话说说得好,叫做疑心生暗鬼。
就算是胸怀坦荡的人,一旦心生疑惑,纵使是没事也能找出点儿事。
此时经过来俊臣这样一说,李家庄的人,纷纷绞尽脑汁,提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名。
来俊臣吩咐欧阳成,将这些本地人物的名字一一记录。
瞧见火候差不多了,来俊臣一拍惊堂木,当堂说道:“你们把尸体领回去吧。”
话语刚刚说完,李异凡的媳妇,立即就是叫道:“来大人,我夫君死……。”
不容她将话语说完,来俊臣立即补充说道:“剩下的事情,自有本官排查。疑犯名单已经一一点明,而后只需一一取证排除,就能找到那个挖尸的贼人。你放心,本官找到贼徒,必定严惩。”
这话一说完,刚强严谨,正气凛然。
话音一落地,左侧衙役行列当中,有一名四十多岁的衙役,他咬咬牙,梗着脖子走了出来。
人到公堂正中央,这名衙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扬声说道:“大人,卑职有罪。李异凡的坟墓,是我挖的。”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