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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城东王记裁缝铺的伙计给我叫来，再去八宝楼拿一桌好菜端过来，酒水我要西域周家商号的紫琼浆。”来俊臣毫不客气，一只手搂着老鸨的腰，却有些扫兴的撇撇嘴，感觉这腰肥了些。

　　老鸨调笑道：“这位爷，您怕是来错地方了，咱们这是青楼。”

　　“没来错，你家的姑娘挺好，但是酒菜却是不咋滴，我入不了口，不把我伺候舒服了，小心我砸了你的青楼。”

　　来俊臣的这话刚刚一说完，就有一青年搂着姑娘在来俊臣身边哈哈大笑。

　　此青年斜眼瞅着来俊臣，瞧见来俊臣一身寒酸的打扮，不屑的撇撇嘴，他对怀中的姑娘，放肆的说道：“瞧见没，这又是一个有俩闲钱的土鳖。人家张口就要砸了你家青楼，你怕不怕？”

　　青楼女子，逢人卖笑，自然不会扫了顾客的兴致。那女子娇笑道：“奴家好怕，赵公子可要保护奴家哦。”

　　来俊臣心中感觉好笑，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没打算跟这装大爷的家伙计较什么，来俊臣现在只想泄泄火，好好舒服一下。

　　先前说话的青年公子，瞧见来俊臣忍气吞声，于是就更加放肆的与女子调笑。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竟是引得那女子哈哈大笑。

　　转眼间，那女子慢步走来，她走到来俊臣身边，回头看了眼那位青年之后，然后憋着笑意，向来俊臣问道：“公子可是姓王？”

　　来俊臣一愣，压根不认识这女人。

　　那青年男子扬声喊了句：“小子，跟你说话呢，问你行不行王。”

　　也就在此时，女子又是问了句：“公子可是姓王？”

　　来俊臣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不姓王。”

　　此话一出，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张口就是问道：“那公子家中，可有七个哥姐？”

　　“你认错人了。”来俊臣远远瞧见前面有个熟人，没在意这女子说什么。

　　来俊臣这话一说完，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看了眼青年男子，继续向来俊臣说道：“应该不会错，赵公子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您应该是姓王的。”

　　这话一说完，女子哈哈大笑，立即跑向赵公子，埋头扎进赵公子的怀中，娇羞的说道：“你好坏，让人家去问那种问题，他要是打奴家可怎么办？”

　　赵公子往女子领口中塞了块银子，他抬头瞟着来俊臣，向怀中女子说道：“不怕啦，我谅他也不敢。”

　　这话一说完，赵公子立即将怀中女子问道：“好玩吗？”

　　女子点点头。

　　赵公子哈哈大笑，搂着女子转身就走，口中说道：“既然好玩，咱们再多玩几次。走，咱们去东边玩玩。”

　　在这人转身的时候，一颗金豆子‘扑腾’一声砸在他后脑勺上。

　　赵公子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大喝道：“刚才是谁敢打我？”

　　来俊臣轻佻的吹一声口哨，又是一颗金豆子砸他脑袋上。同时，勾了勾手指，向赵姓公子说道：“往这边瞧，是我打得你。”

　　怀中老鸨在此时悄悄向来俊臣说道：“这位公子，您赶快给他陪个不是，他可是赵侍郎的独生子。”

　　“赵侍郎是谁？”来俊臣疑惑的问道。

　　“我爹是五品，就是你打的我？”赵公子满脸煞气，冷着脸走来。

　　来俊臣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瞧你喜欢玩，就决定陪你玩玩喽。”

　　手中掂量着一颗金豆子，来俊臣指了指自己的裤裆向赵公子说道：“你信不信，我这颗金豆子扔出去，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会乖乖从我裤裆下爬过去？”

　　赵公子哈哈大笑，不屑的看着来俊臣说道：“就凭你个土鳖，也敢大方言词？信不信我先就弄死你。”

　　来俊臣直接一巴掌抽他脸上，嘴角挂笑的说道：“小伙子，做人要有点耐心。想死，也不要急于这一时片刻。”

　　话语说完，来俊臣一颗金豆子抛出，直奔西北角落。‘叮当’一声，准确无误的落在一人的酒杯里。

　　那一桌客人有三个，三个都是衣着华贵的青年。

　　好好的一杯酒，正要喝的时候，被人扔了颗金豆子，引得这位青年立即大怒，拍桌子叫道：“这是谁干的？诚心消遣我是不是？”

　　在此人环顾四周时，来俊臣挥挥手，懒洋洋的说道：“是我干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喜欢在中午逛青楼了？”

　　寻声望去，呼啦一声。

　　他们同桌三个人，立即向门口跑了过来。

　　来俊臣伸手拉住身边的赵姓公子，乐呵呵的向他说道：“别急着走，你瞧瞧，我一下喊来三个。你喜欢捉弄人是不是？正巧，他们三个也很喜欢玩。”

　　当这三人来到身前的时候，其中一名青年，拍着来俊臣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来大哥，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你离开之后，我们发觉这长安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前几天张小三还被人给揍了，咱弟兄被人给打了都不敢还手。”

　　这话一说完，一名眼角带着淤青的家伙，立即挤了过来，向来俊臣嗷嗷叫道：“是程老四打的我，那混蛋带着两个家仆堵我，好一通揍。”

　　来俊臣摆摆手，把提在手里的赵姓公子推在三人眼前说道：“这家伙，刚才说要弄死我。我就温柔多了，我只说他会乖乖从我裤裆下钻过去。”

　　此时的赵公子，已是双腿直打哆嗦。

　　眼前三人，他认识俩，一个是巡查御史李沐风的第五子，一个是开国三品张将军的小儿子，剩下那个虽然不认识，但是用屁股想都能明白，能跟这两位一起喝花酒完成一片的人，其家室必然也是不俗。

　　赵公子想了想自己的老爹，区区一个五品侍郎官而已。自家的爹，一不是开国老臣，二不是从龙功勋，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是近几年才高升五品，从地方调到长安的干才老吏而已。

　　听来俊臣这样说，脸上有淤青的张小三，上下打量赵姓公子，客客气气的问道：“请问你贵姓。”

　　“姓，姓赵。”赵公子说话都打哆嗦，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

　　一红衣华服的男子站了出来，他搂着赵公子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朋友，我姓李，叫李勋，家中排行第五。你叫啥名字，你爹是哪位？”

　　“我，我，我爹，叫赵，赵清河。”赵公子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

　　话一出口，李小五和张小三都是眉头一皱，仔细搜刮记忆，也没想出赵山河是谁。

　　这帮二世祖，平常什么事也不干，就是吃喝玩乐的消遣。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帮家伙万事不行，只有一件事格外用心。那就是对于朝廷里的人员名单，个个心里都是门清儿。

　　其中原因很简单，长安城就这么大，他们终年生活在这里，能得罪的人他们全得罪了一遍，不等得罪的，也全都有意无意的得罪过。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能得罪的，他们会记住。不能得罪的，自己吃过亏之后，也能记住，并且记得更深更清楚。

　　这个时候，一直都没说话的白袍男子，他走上前，直接一巴掌抽在赵公子脸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拍拍手，向小五小三说道：“我知道他爹是谁，三年前刚从外地调到长安的一个办案能手。如今官职侍郎，领五品衔。听我爹的意思，是想要在明年给他官升一级，让他在大理寺中独当一面。”

　　“你爹真这么说？”来俊臣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不得不问清楚。

　　如今的赵清河只是五品，若是真能高升一步，便会瞬间变成一个实权人物。

　　长安的官，和外地的官不一样。不是官职权利的不一样，然是为官的风气有些不同。

　　赵清河，能从外地被调到长安，这足以说明此人的才干，有值得朝廷看重的地方。

　　先领一个虚衔，实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是为了让那些外地官员，有一个缓冲时间，去熟悉长安的官场，去摸清朝廷里的弯弯道道与套路。

　　以免他们四六不懂，犯了完全能够避免的错误，丢了大好前程。

　　朝廷这种不成文的惯例，是用心良苦，是惜才，也是保护。

　　三两年的时间，足够那些外地官员，在从旁协助当中，学会所有该学会的一切东西。

　　说白了，这就是变相的‘深造提干’。

　　来俊臣的话语问完之后，白袍青年微微一笑，又是一巴掌打在赵公子脸上，贱兮兮的说道：“不怕，原计划是在一年后提干。如今来看，一年之内足够发生很多事，能不能提干还未曾可知。一个五品侍郎而已，咱们惹得起。”

　　这话，让小三小五哈哈大笑，小五搂着两面腮帮子通红的赵清河，指着白袍青年说道：“他爹是大理寺正三品，我摆明该诉你。你小子给你爹，惹了大麻烦喽。”

　　一听此话，赵公子差点给那白袍公子跪下。

　　不带你们这样的玩的，一个个亮出身份，简直就是把人直往死路上逼。

　　就已赵公子如今的德行，就算让他吃屎，他也绝不敢说个‘不’字。

　　就在赵公子心甘情愿，准备乖乖钻裤裆的时候，有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家伙突然窜了出来，他拦住已经屈膝下跪的赵公子，向来俊臣三人说道：“四位公子赎罪，此人事关大理寺案件，我要拿他回去问话。扰了各位雅兴，狄某先行给各位赔个不是。”

　　此人客客气气，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中，又带起些圆滑讨好的味道。

　　话语说完之后，此人塞给老鸨一块金锭子，然后抱拳向来俊臣四人说道：“狄某俸禄轻薄，只能为诸位付些酒钱寥表心意。”

　　以赵公子先前没事找事，喜欢捉弄人的德行来说，有人在大理寺告他一状，也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瞧见这人的举止话语，可谓是无可挑剔。

　　来俊臣挥挥手，迈步走时，无所谓的说道：“办案要紧，钱你拿回去，用不着你付。你把他带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大理寺从事，自称姓狄的男子，面上闪现喜色，拉着赵公子就要走。

　　一拉之下，竟然没拉动。

　　狄姓男子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赵公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仁杰，你扶我一下，我腿软走不动。”

　　这话一出口，音量不高不低，只是平常说话的声音。

　　这可惜，此时的青楼，平静的可怕。

　　先前众人都看到发生在门口的事情，客人都想瞧瞧二代公子会怎么处理事情。看热闹是，客人都没说话，自然也就没了喧哗。

　　此时这不高不低的话语传出，狄姓男子顿时就感觉糟糕。

　　果然！

　　已经迈步离开的来俊臣，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眯起凤目，正向门口这边看来。

　　没人是傻瓜！

　　一句话，可以暴露太多信息。

　　小三小五以及白袍青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都在想，咱们这是被人当傻子耍了吗？

　　“公子快走。”狄姓青年低喝一声，快速说道。

　　惊慌中，赵公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脚并用，撒腿就跑。

　　脸上带着淤青的小三，他原地起跳，显露出不俗的武功弟子，踩踏桌面一个借力，小三窜出数米直远，犹如雄鹰猎兔，抓向赵公子。

　　身穿红袍的李家小五，冷哼一声说道：“耍了我们，你觉得你们还走得掉吗。”

　　白袍青年冷静多了，他只是向狄姓青年说道：“你在大理寺何处当值？”

　　意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

　　谁都没想到，狄姓青年竟然敢还手。

　　小三凌空扑向赵公子，压根就没去防备狄姓青年。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身穿大理寺最低级从事服装的家伙，竟然敢在长安城里，向堂堂开国三品武将之子动手动脚。

　　毫无悬念，小三凌空不能变招，也无出借力发劲。一击之下，瞬间吃了个亏，被狄姓青年破了招数。

　　好在狄姓青年还算清醒，只是把小三推了回来，并没有真的动手。

　　可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你连碰都碰不得。

　　小三脸色铁青，是真的怒上心头，心中火起。

　　眼看着赵公子就要跑出青楼大门，来俊臣扬手一甩，一缕华光脱手而出。

　　狄姓看见华光，瞬间出刀去拦，却是晚了一步，心头冷汗直冒。快，太快了。

　　飞刀从赵公子左大腿洞穿而过，让血花飚飞。

　　来俊臣上前一步，直视狄姓青年说道：“我说，你们走不了。”

　　小五性格比较跳跃，他瞪大眼睛，讨好的向来俊臣说道：“来大哥，你什么时候会这一手功夫，教我好不好？”

　　这话一说完，瞬间破了紧张的气氛。

　　小三把小五推倒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一边呆着去，有人砸了场子，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重点上，先给我找回脸再说别的。”

　　这话一说完，小三立即向来俊臣说道：“也算我一个，我也要学。”

　　白袍青年眨了眨眼，低声说道：“你姓狄是吗？你在我们面前动刀，是想行刺呢，还是想谋反？对了，我得问你一句，我们这里有开国功勋之子，从龙大臣之子，还有李唐皇家宗族。你先说说，你想杀谁。然后，咱们再来讨论你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狄姓青年彻底傻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握着刀站在门口，对持来俊臣四人。

　　不需要事情的起因，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凭拔刀相向这一条，就足够弄死千百个这样的低级从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你真的碰不得。

　　狄姓青年看向来俊臣四人，他钢刀回鞘，向来俊臣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家公子纵使有错，你也教训过了，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一听此话，来俊臣四人都是笑了。

　　来俊臣幽幽向狄姓青年问道：“你来长安多久了？”

　　突然间，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问出，让狄姓青年瞬间一愣，他回应道：“不到两年。”

　　来俊臣点点头，呵呵一笑，说道：“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有时候不是我们揪着不放，而是不能放。”

　　气氛在沉默，狄姓青年隐隐能够领悟这话语中的意思。

　　此人也干脆，直接跪地认错，没有任何狡辩的说道：“我认罪，只求各位别为难我家公子。”

　　“你一条贱命，可填不了这个洞。”小三冷哼一声，对于狄姓青年敢向他出手之事，耿耿于怀。

　　狄姓青年，看向来俊臣。

　　来俊臣眯起凤目，直言道：“你假借大理寺查案之名，把我当傻子耍。此时来求我，我若还能原谅你，那我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这话一说完，看清了来俊臣几人的态度。

　　狄姓青年‘嗖’的一声站起身，他二话不说，扶起赵公子就要走，他扬声蛮横而严厉的说道：“我身份纵然再低微，那也是大理寺有名有姓的从事。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们，大理寺查案，你们无权无职，不得干涉。否则，就别怪我以妨碍公务之名，冒犯了诸位。” 大唐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