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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既是钦犯又宣称含冤待雪的尴尬身分吧?亦或是阿武乱击败龙念八纛儿,取得龙器的威名远近皆知,报达的守军用一种非常谨慎的态度对待这支深不可测的队伍,没敢把十人贸然关进监狱,深怕他们借题发挥,大闹报达,所以安排他们先在驿站稍待了一下,同时派人进皇城,上报给总督阿日衮。
没多久,总督大人的命令下来了,他决定将这群棘手的家伙安置在内城一座牟速蛮教的新月寺附属经学院,然后同时上报太后与大萨满,另外安排觐见的时间。
于是,伊儿骑兵又浩浩荡荡把搜龙军押送到经学院去。
“尼札米亚经学院!我的母校。”阿布在学院大门口骄傲地对他新朋友贝宝星说:“瞧这建筑,是不是很雄伟?这是牟速蛮世界最伟大的学院之一!牟速蛮最正统的四个法学派——玛力基派、沙非伊派、哈纳菲派和汗八里派,都在这个学院里开班授课呢,而且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新月寺和演讲厅喔,这可真了不起,不是吗?中午了,等一下经学院的奴隶就会送午餐来了,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吃饱再出去逛逛。刚刚我们进城的时候,那里是报达最外面的一圈,叫做外城,住的都是穷人,又脏又臭。这第二圈的内城可不一样了,全是富人的宅院,还有许多的新月寺和经学院,真的值得逛逛看…噢,对了,特别是澡堂。澡堂!那简直是真主的杰作!舒适又奢华!你一定没想过沐浴原来还能这么享受,看在真主的份上,亲爱的朋友,请答应我,一定要去澡堂泡个澡,管你们的旅途劳困一扫而空。”
“会的,兄弟。”贝宝星说。
他很感谢这个博学又热情的年轻人。因为这个年轻人,使他对这座城市产生一种非常友善舒适的好印象。
百夫长留下一小队骑兵守在学院大门,负责盯着这些背负着死罪的客人,吩咐不管他们去哪,士兵们就得跟去哪。
然而,他却没有禁止他们外出。
交代完这些事,看着学院里的奴隶把搜龙军众人引到各自的厢房,马匹骆驼也打点完毕后,百夫长居然带着其他的士兵就全撤走了。
这状况跟搜龙人们的想像非常不同。没想到伊力人对他们出奇的友好和松懈。
“大概是城主不在,代为听政的太后又生病了,城里又事多,所以产生了一种没人管事的感觉吧?”贝宝星说。他和阿武乱召集所有人在厢房外面小花园的凉亭里集合,一边吃午餐一边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我怎么感觉这些士兵不但懒得抓我们,好像还恨不得跟我们交朋友呢!”
“八成觉得我们是烫手山芋,”阿武乱笑着说:“怕我们。”
“没错。乌力罕也一直跟俺抱怨说自己很倒霉呢,哈哈!”古夷也笑了。但说话时眼睛忍不住垂下,盯着铺着绣毯的大理石桌上,摆得满满的清水、面饼、蜂蜜、奶油饭、烤羊肉和甜点。食物来了,但大家都还没开动,散发出来诱人的香味显然很打扰他的注意力。“他昨天是因为儿子娶媳妇,才跟别人换班,没想到今天当班就遇上了我们这批名闻遐迩的钦犯。唉,可怜的乌力罕!”
“乌力罕乌力罕乌力罕,开口乌力罕闭口乌力罕,很抱歉,请问乌力罕是谁?”银刹女翻了个白眼,拿起银杯,一口气喝完里面清凉的水,然后用银叉插了一片烤得外焦里嫩、金黄流油的羊肉,用她的红唇白齿在酥脆的外皮上咬了一口。“古夷大叔,你每次说个名字都不解释,好像大家都知道你在说谁一样,真是!”
“哟嗬,我以为你们知道。”古夷盯着美少女那被羊油浸润得发亮的红唇,吞了一大口口水,迫不及待也抓了些羊肉,一口吃了。他满嘴是肉,口齿不清地解释道:“乌力罕…就是那百夫长啊!他知道阿武杀了哈多吉,还有其他的龙念八纛儿…其实不只他,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咱们,以为咱们跟魔神一样厉害了。所以啊,他们其实很怕咱们的。他还说,刚才出城门看到我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马上要丢了性命呢!这老头的儿子才刚成亲,估计很想抱孙子吧?”
“原来如此。难怪一点也不严厉,感觉都在敷衍。与其说是押送我们,不如说是伺候更得当呢!”阿武乱也开吃了。他撕下一小块面饼,蘸了些金黄黏稠的、晶莹剔透的蜂蜜,不经意丢到口中,嚼了一口,忽然面露惊喜之色。“唔!”他紧闭双眼,歪着头,继续使劲咀嚼,细细品尝味道后,才心满意足吞进肚子里。“好浓郁的甜味,而且很有嚼劲…天公伯啊!什么馒头啊?有够好吃。”接着从面饼上撕下更大一块,蘸了更多的蜂蜜,塞进嘴里。“嗯嗯,好吃,真好吃!大半年没吃到这么精致的东西了。唉,果然是城里住起来舒服。这么热的天,随便拉个弓就要一身大汗了。也难怪连能征惯战的靺古人到了这里也要跟着犯懒,像这样舒舒服服生活多好,谁还肯打仗?”
一开吃,大家才发现自己都饿坏了。尤其是完颜五老,胃口特别好,狼吞虎咽,还津津有味地嚼出啧啧声。
“说多少次了,吃东西别发出声音,难听!”他们的小主完颜轻薰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发出声音,难道就吃不了东西吗?”
“可以吃呀。但是…可是…”完颜礼无辜地看着他的主人,把一片沾了奶油的面包,怯懦地塞进自己被白胡须盖住的、干瘪老迈的嘴里。“有点声音…不觉得吃起来更香么?”
“对呀,”老二完颜义站在完颜礼身后,像一座古代大山一样。他大口吸吮着一根羊肋骨,嘴巴油腻地憨笑着说:“不发出声音,怎么知道好不好吃…”才说一半,只听见噗的一声,居然放了个屁。“呃…不是这个声音。”这高大的老头羞赧地说。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因为完颜义的屁通常又大又臭。
“噁心!”完颜轻薰骂道。
完颜轻薰毕竟是贵族出身,过于粗俗的举动还真惹她不高兴了。但是,这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家将的确都是粗人啊!一些令人哭笑不得小动作,估计都是积累一辈子的老习惯了,骂得再凶,甚至杀头,恐怕都改不了。于是她放弃了,不愿再跟这些老家伙坐在一起,站起来,蹭到阿武乱身边,恼怒地继续吃着面饼和烤肉,不时皱眉瞪着继续发出嚼嚼声的老头们。而本来就坐在阿武乱身边的银刹女,见完颜轻薰坐过来,嘴一嘟,也朝阿武乱身上挤过去。
阿武乱被两女人挤着,盘子都几乎端不稳,但一点不影响他吃着蜂蜜面包。
两位美人一路来争风吃醋的小动作大家都看惯了。众人见怪不怪,继续吃喝,继续聊天。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