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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虽然伊力人没把我们当犯人,”贝宝星换了个话题,但口齿不是很清楚,因为他吃的是奶油饭,十分黏腻香醇,嚼着嚼着都舍不得开口了。“但除了他们,我总觉得还有人在监视我们。阿武,你不是说看到祖必流士了吗?”
“嗯…我也不确定,只能说好像是看到了。”
“肯定是有看到啦!”银刹女有点生气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很清楚感觉到他念力存在的呀!”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就要往坏处想了——敌人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进城了。”贝宝星说。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
“是的,没错。只是现在开始我们要小心了。”贝宝星抹掉嘴角的奶油,继续说:“因为孛花和他的死灵法师可能正在想办法对付我们呢!如果下手偷袭,我们在明,人家在暗,那可就伤脑筋了。”
“对呀,要对付一个龙念八纛儿苏日娜就够伤脑筋了,现在还要加上这两个躲在暗处的讨厌鬼?”阿武乱拿起银制的水壶,把银杯斟满了水,大口饮尽。他抹干了嘴,拿起水壶又倒了一杯,同时问贝宝星:“说到这个苏日娜,靺古萨满应该跟波斯法师一样难对付吧?没做好万全准备怕是杀不了她。军师大人,想到什么好计谋没有?”
“还没有。不过要拿龙器,不一定就要杀掉苏日娜。海都不就自己把龙器给我们的吗?”
“哪能每次都这么幸运的?”银刹女嘟囔着。
“的确。但没见到她之前,我们也不必急着下定论。目前就静待乌力罕通知我们进皇城晋见太后的时间吧!太后在,苏日娜就在,那时候我们再观察她。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别出去乱跑,以免遇袭。”
“不能出去?那澡堂怎么办?”银刹女几乎是尖叫道。“我要去澡堂!非去不可!”
“我也是。”完颜轻薰也应和着。“我们必须去澡堂。”
“妳们…”贝宝星惊愕地看着她们。“妳们为何偷听阿布跟我说话?”
“谁偷听啦?这是有关沐浴的事,女人再远也都听得清清楚楚。”银刹女看着完颜轻薰,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微笑。“对吧?”
“没错。沐浴这事没得商量,一定得去。”完颜轻薰点点头。虽然是情敌关系,但遇上洗澡这事,两个女人立刻自然而然结盟了。“浑身臭汗,黏黏腻腻,身手都没办法好好施展。”
“就是呀!之前一直说沙漠没水,不能洗,我忍了。说要追杀孛花,不能浪费时间在洗澡上,我也忍了。但现在到了报达,澡堂和孛花都在这里,还要我忍?没门!”说着,银刹女将衣领撩开了些。周围几个男人不是差点噎到,就是直接呆滞了,在这几只雄性动物智能瞬间降低、流露出惊喜又幸福的目光中,她伸手从自己的乳缝间取出一个蜜蜂大的东西,念了咒,吹了口气,那小东西便瞬间变成一尊白发黄甲的布袋戏偶。“忍到现在,你们看,小武乱都变得臭臭的了。”
那是离开鹭门岛时阿武乱的四哥阿武昭送给她的礼物。银刹女在靺古草原上用白马的鬃毛亲手把它改造成阿武乱的样子,而且施了法变小,一直塞在胸前,贴肉带着。她虽然说那布袋戏偶被自己的汗浸臭了,可是周围的男人们却都情不自禁地把脸凑上来,似乎都想在空气中嗅上一口的样子。
“嗟!狐狸精,一有机会就要迷人。”看着这些男人完全无法抵抗雌性的诱惑,完颜轻薰额上流下了一滴汗。“你们男人真够噁心了,色迷心窍,连臭汗都想闻,受不了!”
这一骂,男人们忽然都被骂醒了,每个人困窘地连忙坐回自己的位子,装作继续吃午餐的没事模样。
“我已经算是很能忍的了。”完颜轻薰继续说:“上回洗澡,是在两个月前,在那片泥浆般的小绿洲。接着一路来都没水了。好不容易遇上口井,也怕伤害缺水地区民众的感情,不敢打水上来洗澡。现在到了城里,外头就是一条大河,明明不再缺水,就没有忍的必要吧?总之,澡堂我是去定了!”说完,她在桌子下踢了阿武乱一脚。
完颜轻薰的轻轻一脚,就跟抽鞭子一样痛。
“啊!”阿武乱痛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搭腔。“呃…该去,该去。而且,我觉得要去就要趁早。趁孛花和祖必流士现在还躲在不知道哪里的密室伤着脑筋计划怎么对付我们的时候,赶快去。估计我们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地回来,他们都还没准备动手呢!”
“这样低估敌人是不智的…”贝宝星环视餐桌边的每一个人,他的话似乎没能说服任何人。连大吃大喝的五个老家将都停止了手边的动作,回望着他。看来每个人似乎都想去见识一下报达城里所谓的豪华浴池,把长途旅行沉积下来的风尘一洗而净。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拗不过这群笨人。“罢了,非去不可的话就去吧!但大家都能去,就阿武不行。”
“为什么啊?大家都洗干净了,就留我一个人又臭又痒?”
“除非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问!”
“请问我们千辛万苦到这里来做什么?”
“又来猜灯谜了。”阿武乱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搜龙啊,还用问?”
“现在搜了几件?”
“六件。”
“在哪?”
“不是说就一个问题吗?”
“这是一串连续的问题啊。前面的都是引导,主要是最后一个问题。不啰嗦,快回答!”
“六件不全穿在我身上吗?废话。”
“是吗?”
“嗯?”阿武乱想了想。“还有一件,不,半件,龙鳞马甲,在雪沐身上。”
“好,姑且不谈龙鳞马甲,”贝宝星说:“就说你身上这些好不容易搜集回来的龙器好了,请问你沐浴时要不要脱下来?只要脱下来了,是不是就是敌人盗取的最佳良机?别忘了孛花是怎么掉了龙鳞甲的,难道你现在要跟他犯同样的错误?”
这话说得没错,龙器一旦脱下,就是敌人夺取的最佳良机。
而且只要来夺,很可能就会全部被夺走。
“那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我在问你问题吗?你还没答上呢。好了,真正的问题来了,请问,你沐浴时,脱下了龙器,万一有人前来夺取,你光着屁股要如何打架?”贝宝星摸着自己长了稀疏胡子的下巴。“如果解决得了这个问题,你就可以去澡堂。”
“呃,光着屁股?”阿武乱想像着那个景象。“怎么打架?”
“如果我知道,还用得着折磨你吗?”虽然是拿来问阿武乱的,其实更是贝宝星自己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他使劲捏着自己的下巴,左思右想,直到目光落在银刹女手上那尊布袋戏木偶武生上,才忽然茅塞顿开。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差点要跟你们一样笨了。哈!”他大笑一声,还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答案一直在眼前,我居然就是没看见。”
“什么答案?”阿武乱困惑地问。
“小武乱。”贝宝星微笑地对银刹女说:“妳每次把它变大缩小的咒语怎么念的?再念一次。”
“天下有形物,大小无固数。”银刹女念道,然后对木偶吹了口气,同时说了声:“小!”那偶果然又急遽缩小到像一只蜜蜂般大,落在她雪白的手掌中。
“所谓的无固数,就是要多小有多小,妳来决定的咯?”
“嗯呀!”
“什么东西都可以变咯?”
“应该都可以吧…噢!”银刹女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龙器变小?”
“变小后藏起来。”贝宝星笑道:“想来夺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变马甲和弓就可以了。”阿武乱说:“其他我还是穿着,配着剑。以免真遇上了事,反而不好。”
“确定吗?”贝宝星问:“那你沐浴时要怎么办?”
“有我的好安答帮我守着,还会有什么问题?”阿武乱伸出手臂,揽着大块头古夷的肩膀。“对吧?安答。”
“我等也可以帮大人先看守着。”完颜礼代表五老插嘴道。
“不用了,俺就可以了。”古夷意犹未尽地把一根羊肋骨从嘴里抽出来。“有俺在,那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两个轮流洗?”
“他先。”古夷说:“然后俺。”
“好吧,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贝宝星想了想,终于点头。“那么走吧。”
所有人一阵欢呼。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