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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命泉果然很灵。
一囊水还没喝完，古夷不但像重新活过来一样生气勃勃，奇迹的是，原来两条僵黑的手臂，不但褪回原来的肤色，连肌肉都恢复了精实壮硕，拉弓挥刀甚至更胜从前。
古夷战力的回归，让搜龙军士气大振，每个人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即使天气逐渐转寒，许多山峰像沾了面粉般的积雪了，甚至有些山坡也是整片斑白，但大家似乎都不感觉冷，还是有说有笑，驰骋在壮丽的金山中。
离开阿日善峡谷已经有六天了。
搜龙军朝西南方向策马飞奔，一路上阿武乱也不断拿出龙脂玉来查看光度。这个方向是没错的，玉龙前爪和背鳍的光度都没有减弱，背鳍的部分甚至还逐渐增强，可见海都是愈来愈接近了。而哈多吉和阿伽妮娣——如果他俩还是在一起的话，则是也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断往前跑。
“花痴公主看来想和哈多吉一路私奔回伊力汗国了。”
银刹女和颜轻薰似乎已经习惯叫阿伽妮娣这个外号了，这很糟糕。
“妳们别这么叫人家了。”阿武乱骑着精神抖擞的大黑马雪沐，在队伍的最前面跑着，但紧跟着他的两个女人的对话是听得清清楚楚。“咱马上就要进入海都的地盘了，万一在人前不小心这么叫出来，那可是要惹麻烦的。”
“我们又没说错。”银刹女不服气地说：“这种事我们女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跟你说话时，靠来躺去的，恨不得一口吞了你似的。然后那哈多吉一下山，马上又跟人家跑了。你说这个大妹子是有多缺男人喔，是伐啦？”
“别把人家叫得那么毒。”贝宝星也听不下去了。“生得高大不是她的错。而且，我觉得她倒挺可爱的。”
“我也觉得。”古夷和阿武乱也都点头同意着。
“你们这些男人口味太重了！”银刹女惊呼道：“这是怎样？一起恋母吗？”
“这样讲更毒了！公主殿下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还在寻找梦想中的男子而已。”古夷打抱不平地说：“而且这么年轻就以勇武驰名的女孩，是很难找到看得上眼的男人的。妳们以为她对每个男人都这样吗？那就错了。在她眼里，肯定所有的男人都索然无味，甚至觉得永远也找不到比自己更勇武，能征服自己的男人了。所以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当然是很高兴的。”
银刹女心里虽然明白古夷说的话，但还是不想马上放过她。“不只一个。”她嘀咕着。
“妳是说，除了哈多吉以外，还有阿武？”古夷提高了音量。“一个是龙念八纛儿，一个则是打败三个龙念八纛儿的人，那更厉害了。在她眼里，肯定都是一生可遇不可求的男人啊！既然她的父汗对哈多吉下了追杀令，那么转移目标，看上我们的阿武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既然看上阿武，哈多吉一出现又跟人家跑了，这不花痴吗？”一向沉默的颜轻薰也忍不住发话了。
“因为她知道跟阿武肯定没戏。”贝宝星说。
“怎讲？”
“妳们两个女人整天死死缠着他，谁看了都知道没戏的。”
“胡说！”银刹女脸忽然红起来。“再胡说放火烧你！”
而颜轻薰装成没有听见，又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把马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去了。
“想烧自己的救命恩人？”贝宝星笑着对银刹女说：“银大小姐就是这么报恩的？”
“欠你的，我一定会还。我说过一定要找到祖必流士，让他帮你解咒的。”银刹女忽然认真起来。她扳起脸说：“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胡说八道。敢再胡说，就小心本姑娘的蓝色魔焰！”
“好吧，不说就是了。”贝宝星看着银刹女，眼神里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爱恋。他曾经是那么痴迷这个美丽的狐女，但这一路下来，也明白她的心思了。他有点落寞地说：“反正已经不干我的事了。”
说着，他们骑到了一处山口。
几天来一直在山里骑着，到了这片峭壁，忽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终于快要走出金山了！
峭壁下，是弯曲的河流、零星分布的墨绿色森林以及一望无际、还未枯黄的草原。
“有人也！”
银刹女拉住她的白玉马，指着山下河流弯曲的地方。大概有三十几骑人马在那里休息，人们或坐或站，而马儿都并排伫立河边，垂下脖子，低头喝水。
“看不出是何方人马。”贝宝星的手掌放在眉毛上遮阳，眯着眼睛往下看。“是敌是友？”
“看不出来，”古夷也聚精会神凝视着。“但是他们是押犯人的。”
“犯人？”
的确，那些人中，大约有七八个是背对着背坐成一圈，手都是摆在身后，看来是被捆绑了。
“那我们就下去看看吧。反正呢，”阿武乱做了个总结。“是敌，就杀光他们，放掉这些犯人。如果是友，就帮他们押这些犯人。不管我们帮那一边，最后都可以拉拢到一些盟友，帮助我们找到海都，或者是哈多吉。”
看着他得意洋洋推理的模样，贝宝星故意问他。“那么，敢问阿武大侠，谁是敌？谁是友？”他补充自己的问题。“海都、兀百烈、阿八哈，谁是我们的敌？谁又是我们的友？”
“不消说，兀百烈肯定是敌啦！”银刹女帮阿武乱回答。“至于海都呢，我们要夺人家的腰带，那也是敌咯。阿八哈是伊力汗国的大汗，原本跟我们无冤无仇，但如果我们杀了他的义子哈多吉，那么这个老爸肯定也不会饶恕我们的。所以也是敌。”
“所以，在这片草原上，我们没有朋友咯？”阿武乱困惑地搔着自己的白发。“妳还真会鼓舞人。”
“哈哈！所以不要多想了，管他是敌是友，咱直接下去再说。”在宽阔的草原上，贝宝星似乎也跟着开阔起来，懒得不断算计了。“谁是敌，咱杀谁：谁是友，咱护谁。”
“啥也不想，先做再说。爽快！”阿武乱点头表示同意。“贝二爷快要变成跟我一样的憨人了。哈哈！”
“哈哈哈，憨人！”银刹女指着贝宝星笑道。“嘿！贝二爷啊，憨人说你是憨人呢！”
“哈哈哈！”古夷也跟着大笑起来。
颜轻薰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也忍不住眼带笑意，捂住了嘴。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找路下山，找了半天都是峭壁。恰巧看到树林间有几个牧民带着一群牦牛在乘凉。过去问了路，才找到一条下山小径。又走了一个时辰，总算真的走出金山。
到达平原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那群人早让马喝饱了水，不知走了多久。
幸好草原辽阔，远远就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反正方向一样，搜龙人也就策马狂追。
追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什么人？”他们非常警觉，远远地就用靺古话喊叫着，而且全部掉了头。黑暗中听到他们拉弓的声音，不用说，箭，肯定是对着阿武乱这群不速之客。“快点报上名来，否则我们要射箭啦！”
“大荣泉城左翼新军甲马营武骑尉，人称『破江鲤』阿武乱！”
阿武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夜晚的草原上对着这么一群人报上这一长串的称号，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或许已经习惯这么称呼自己，也或许他没想好现在的自己该报上什么称号。但事实证明，前面的称号都已经可以省略，光“阿武乱”三个字就已经是最好的身分表述。
听到这三个字，那些人似乎紧张起来，互相窃窃私语着。“阿武乱？”刚才喊话的人继续问道。在星光下，依稀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容貌威武的中年大汉，留着三络又硬又长的灰胡子。那人仔细打量一下阿武乱，从一头白发，到浑身发出异光的铠甲。“莫非就是杀了三个龙念八纛儿的那个阿武乱？”
“两个。”阿武乱纠正他。“孛花没有死。我们还在追杀他呢。”
“嗯嗯，兀百烈的敌人，就是咱大汗的朋友。百户大人，您曾与昔里吉王爷在大汗的旗下并肩作战，是我们的盟友。”灰胡子大汉说着放下弓箭，其他的人看他这么做，也跟着把弓箭收了。“在下满都拉图，大汗帐前宿卫军的十夫长。正押几个犯人回营呢！”他说着夹了夹马镫，跨下那匹粗矮的黑鬃黑蹄米色靺古马，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头，步伐轻盈地向前走了几步。“如果您愿意，在下可以带您一起回去觐见大汗。大汗一直很期待见到您。”
搜龙军的成员们互相看了一眼。
“这也是我们的愿望。”阿武乱也往前骑了几步。他看到对方的人看着自己和雪沐身上散放龙光的龙鳞金甲那既吃惊又羡慕的表情，想起自己前年第一次在黑夜中看到穿着这甲的孛花，应该也是这种垂涎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大汗在哪？远吗？”他问。
“不远了。这个方向，”满都拉图指着自己身后那片黑漆漆的空间。“再骑七天就到了。”
“七天？”如果在以前，银刹女这时候一定要叫起来了，说骑一天已经够远，还七天？但在草原上混久了，她已经完全明白，七天的骑程的确不算远，可以说是近的，而且非常近。
“好，那么就有劳您了，十夫长。”
阿武乱在马背上做了一个揖。满都拉图则垂下了头，用右拳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行礼回应。
这下，搜龙军和海都军的人马才都松了口气，互相骑近打招呼。
当这些草原大汉们看清楚了银刹女和颜轻薰的容貌时，再一次被惊呆了。
要不是夜色黑暗，一定会看到极少出现在他们脸上那种面红耳赤的羞赧表情。
“这些人犯了什么罪？”阿武乱和满都拉图并肩骑到队伍前头时，看着那几个犯人的身影问道。“得由你们大汗宿卫队亲自来押送？”
“他们其实也都是我们的老朋友。只因为没把大汗交代的任务办好，所以只好拉回去治罪。唉！”满都拉图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啊，都是公主的宿卫。”
“啊？公主宿卫？”阿武乱惊讶地瞪大了眼。
“阿武大人，是我。”其中一个一脸白胡子的老男人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斯钦巴日啊！”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