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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回 噩耗

龙与汗 阿武主公 4318 2021-04-06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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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伽妮娣骑的白马,身上像洒了芝麻一样,满是黑色的小斑点。牠吃力地从厚厚的积雪里把蹄子抽出来,再踩进前面膨厚如棉的深雪里去。

  马走得慢,阿伽妮娣却非常着急。

  她翘首企盼,见到古堡的石墙上有些人在活动,却看不清楚是哪一边的人,为此她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马是真的跑不快啊!

  昨天半夜,当她发现哈多吉和他的手下不知道何时全部离开了可失合儿城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虽然他们要面对的,是她自己也很崇拜的、击败过三个龙念八纛儿的阿武乱,但她心里还是一直怀着希望,有没有可能她的男人——哈多吉,能比那三个龙念八纛儿幸运,不会败在阿武乱的手里。

  直到她看到山丘下的树林走出一骑,人马身上的铠甲在上午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金光时,那颗一直揣抱着希望的心,瞬间就掉进了无底冰渊。

  她脸色惨白地拉住了马,不愿、不敢也不能再前进了。

  当阿武乱骑到她面前时,几乎有点认不出这个高大的女孩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阿伽妮娣。

  她的特色——那种对于天底下所有事物无所畏惧的态度,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揭发她最不愿看到或听到的事情。

  这种有点与世隔阖的眼神,使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巨大了,反而像最孱弱的少女一样娇小。

  两人的马隔着几步,一阵沉默。

  她的眼神空洞地、悲伤地凝视着阿武乱手臂上那对原来属于哈多吉的黄金护腕。

  阿武乱被她看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自己先招了。

  正准备开口时,阿伽妮娣却先说话了。

  “他死了?”她问。声音微微发抖着,听起来有点胆怯。

  “呃?”阿武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叹了口气。“嗯,已经葬在石头城。”

  阿伽妮娣眉头忽然一阵剧烈抽搐,然后眼泪很快就从脸颊滚了下来。

  但她似乎不愿意哭。那张在高大身体上显得有些小的脸蛋甩向旁边,对着一望无际的白色大地,拼命深呼吸,一次又一次,而且非常用力,同时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嘴唇微张,发出一连串听不清楚的声音,像在呼唤,也像在呜咽。

  阿武乱听了很久,才听懂她的自言自语。

  “阿伽妮娣比你们想像要坚强…还要坚强…还要坚强…”公主不停地重复着,阿武乱本来想回答,后来发现她其实只是说给自己听的。“阿伽妮娣不会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她不停地自言自语,还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哭了,但是却哭不出声音。

  她垂下了脸,紧闭的双眼不断滚出泪珠,嘴巴已经张开到最大,却只发出一丝嘶哑的呜咽声。那无声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长,听起来比撕心裂肺的哭泣更加锥心剧痛,阿武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她把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无声地哭完,短促呼吸了一下,接着才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白茫茫的旷野中,像涟漪般一圈圈传出去,悠长而凄凉,但很快就让风声掩盖了,被吞没在无尽的雪白之中。

  这个时候,阿伽妮娣已经不是公主了,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痛心的、失去挚爱的女孩。

  看着一个女孩承受了如此痛苦,阿武乱非常难过。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是自己亲手把人家的爱人杀死的啊!

  虽然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自己曾经在战乱中失去所爱的人,非常能体会她的心情。

  她哭了很久很久。

  而阿武乱也只能像忏悔般静静骑在马上,听着这像鞭苔般的哭声,一阵又一阵抽打在他的心头上。

  他听着阿伽妮娣从大哭,渐渐转为啜泣,脑海中不断重演他和哈多吉最后的对话。

  说实话,他非常同情这对年轻夫妻的遭遇。

  如果他们不是公主与王子,哈多吉也不是龙念八纛儿,那么两人可以过着极度平凡又极度幸福的日子。但是,武人为什么一定要去争那个天下第一呢?这似乎是所有习武之人的通病,仿佛不是天下第一,就要沦为别人的从属,咽不下这口气。但就是因为这口气,使得多少武人背离了他本来可以简单拥有的幸福人生,像哈多吉一样,义无反顾地在最年轻最闪亮的人生点上,结束了生命。

  阿武乱也在反思自己,到底真是为了搜龙的使命?还是也只是被这口气在驱役作祟着,不断拿着自己的生命在冒险?

  听着阿伽妮娣如雷雨过后,叶尖落水般的轻声、间断的啜泣,阿武乱在心里不断想着,却想不明白。

  “阿武哥…”阿伽妮娣忽然停止低泣,转过头来看着阿武乱。脸上挂着倔强女生常有的、即使心碎了也要用力打起的微笑。“我想带他回家。”

  “啊?这…可是…”

  阿武乱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他们已经把哈多吉下葬了,现在重新挖出来,不但打扰了死者的安息,而且沾满雪泥的尸体模样肯定非常狼狈,让她见到他那个样子,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加剧痛楚。

  但想了想,当挚爱的人死了,活着的那个总会有这样想要以毒攻毒,让自己陷入加倍痛苦的心情。

  因为只有痛,才能够让自己知道有多爱;只有痛,才能够弭平自己心里在爱人离世前不在身边的遗憾;只有痛,剧痛,痛到最剧烈的时候,才可能麻痺知觉,让自己不再觉得那么痛了。

  他自己在甄雨茉死的当时,不是也亲手割开她的肚子,把里面的肚肠都清洗过一次吗?

  那是有多痛!

  阿武乱想到两年前那一幕,心也像被刀划过一样热辣辣地痛了起来。

  他明白这个女孩的心思。

  虽然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哈多吉不可能再活过来。但在爱人眼里,那具冷冰冰石头般的、没有多久便要发臭腐烂的尸体,与生前的他并没有两样。阿伽妮娣一定也不忍心把她的爱人就这么抛在荒郊野外。

  “好吧,”他叹了口气,点点头。“跟我来。”

  阿武乱左手拉扯了一下缰绳,拨了马头,带着阿伽妮娣慢慢骑上了石头堡。

  见到悲戚的公主,所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只是列队两边,低头不语。阿武乱在古夷面前跳下马鞍,附耳请他派人将哈多吉的遗体挖出来。

  “什么?挖出来!”听到这命令,古夷显得很吃惊。“好脏的呢!…让公主看到这样的他好吗…”

  但看阿武乱皱着眉头瞪他,态度很坚决,古夷只好也点头了。 龙与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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