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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与程小凤的谈话结果在他和程盛泉的意料之中,这实在是让大家都很头疼的一件事情。
林之轩的处境更加艰难,这些因素都来自己于他的孩子们。
大女儿转转似乎已经把自己融入了公社那个层次吃皇粮的人,说话和动作都有了一些不同于范家川人的作派。而这些话语都成了范家川人背后的谈资笑料。
至于程小凤和他的关系,人们却出乎意料地给予了很大的宽容。大家都在心里明白程小凤的来历,却是在背后也不怎么议论到林先生身上。
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儿都在那里等着她们认可的男人,这让林先生每天晚上都从梦中惊醒。死去的老婆无法原谅他的失职,总是在梦中责怪他把女儿转转娇惯成了这个样子,直到今天都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他从来没有梦到过小凤的妈妈,都是在梦中醒来后明明白白地想到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个柔弱的女人在他的心里份量越来越重,为了保护自己,她竟然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自责不已,为没有给小凤一个好的归宿而内疚。
这两个女儿他都没有办法,这才是他最头疼的根源。沈先生的二弟三个月前把自己的女儿绑着交给了女婿,听闲人们说,好像现在都已经害喜了。
沈老二的做法他学不了。沈老二公开在他的当面笑话他:“她都是老子养的,咋地?嫁谁由了她了?自古都是,都是,”他本来是想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惜肚子里没有墨水,吭哧了半天说,“还不是由着老子的,该嫁的嫁,还不是照样生儿育女的。都是你这个当先生的,心太软。”
林先生不得不佩服沈老二的手段。沈老二的大女儿看上了本村孙家的一个小伙子,可是沈老二不同意,用他的话说,老子看哪个好你就得嫁哪个,孙家太穷,老子看不上。
林先生苦笑一声,这种做法他敢学吗?他能学得来吗?就林转转那个脾气,当年把范老四的耳朵都给咬掉了半拉,如果学沈老二的做法,估计抬到夫家就是一具尸体。
程小凤他更是没有理由去多管了,就是现在程盛泉尊他一下,不然的话,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又到公社找了一回林转转,吓唬警告都没有用,最后林先生说了一句,我管不了你,有人给转弟提亲着呢,你说咋办?
林转转一点都不着急,说你把你的转弟嫁吧,总不至于因为我,弟弟妹妹都不成家吧?
转弟的婚事让林先生多少得到了一些宽慰。沟条村的张姓小伙子是村里一个婆娘给保的媒,小伙子和转弟两个见了一下,都觉得还行,婚期定到了腊月初八。
从定了亲事到腊月初八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范家川的人们能经常看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出入林先生家,这是转弟找的男的,人们都在后面指点着说,眼睛里都是肯定的神色。
继羽的信依然是一个月一封,给小凤的信里经常是鼓励她多学习,多写字,在这个远方求学的少年看来,一切只要努力都将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小凤在信里写了转弟定亲的事情,这个不害羞的少年竟然回信中说,等他大学毕业后就娶他,生好几个娃。
我呸!小凤羞红了脸,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这个陶醉于美好向往的女孩子并不知道,在范家川人们嘴里,她已经基本上快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因为她的原因,范新岁拒绝去见任何一个中意于他的女子,有一个女子都让中间人领到了家里,可他竟然躲了起来,让马寡妇丢尽了脸面。
范新岁宁愿等,他要等着小凤和肖继羽有一个明确的结果。马寡妇人前人后地都在嘀咕:“程家这个小骚狐子,把我们新岁可是害苦了。”
马寡妇把全部的怨气都算到了程小凤的头上,每当她看到程小凤的时候,都别过脸去,这个小骚狐子,你看那腰身那走路姿势,一看就是个勾引男人的货!
马寡妇的怨气和改莲的诉说,都把程小凤直接推到了范家川人的舌头尖上。只要背过程小凤,人们一边议论着这个范家川最好看的女子,一边出于各种目的,笑话一般看着这个把两个母亲搞得心神不安的人。
沈先生对程小凤的事情很是关心,他惊奇地发现,这个程小凤的事情竟然牵涉了他在范家川认为最好的几个人身上。
程小凤是林先生的女儿,是程盛泉的侄女,而之所以她现在不嫁人,等的恰恰是肖子铭的大儿子!
这个发现让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把这几个人叫到一起,就程小凤的事情做出某种方案。他是一个急公好义之人,虽然表面上他总是与人们格格不入。
他们见面的地点选在了沈先生看林子的房子里。这个地方没有人来,免得什么都还没有做,就搞得流言四起。
四个人坐到了沈先生看林子房子的火炕上。沈先生快人快语,直截了当地把事情说了个明白,最后加了一句:“都别在那里装好人了,女子大了,真耽误了算什么事么。”
对于今天的聚会,林先生对沈先生充满了感激。对于沈先生来说,程小凤的事情于他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他想解了这个局。
沈先生不愧是教书的出身,把整个问题分析得清清楚楚,他先问了肖子铭:“你娃子上了大学,四年后能不能保证娶程小凤?四年后如果不娶,那就是一个老姑娘了,咋往出打发?”
肖子铭叭唧着旱烟,他的态度是明确的,今年等继羽放学了,就定婚。
沈先生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老肖保得了儿子的身子能保得了儿子的心?陈世美为什么当了官不要秦香莲了?人家有文化,秦香莲没有文化呀,在一块生活估计都是受罪!
大家都听出了沈先生的意思,这个比喻让人们都感觉到,对于小凤的婚事还应该从这个角度考虑一下,每个人都似乎有一种感觉,小凤嫁给范新岁可能是最好的归宿。
这应该算是范家川最有智慧的四个男人了。围绕着小凤这个苦命的孩子,他们分析过来分析过去,当意见大致差不多的时候,肖子铭说干脆这样吧,等继羽回来了,我再问他一次,不管咋说,不能把小凤给耽误了。
转弟在约定好的日子里出嫁了,林先生对这个女儿没有对林转转那么疼爱,但在她要出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个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的女儿,同样是他的心头肉。
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挂了一脸的泪水,女儿突然跪倒在他的脚下,一声拖着哭腔的“爹”叫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落泪。
林转转忙来忙去,对妹妹与爹的难舍难分并不赞同。她指挥着来娶亲的人把妹妹架上了马车,又让铁子坐到了箱子上去送二姐一程。
小凤也在人群里,和林转转一起帮忙。人们看着这两个其实是一个爹的两个女儿,都在心里叹惜着,这到底都是咋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都像疯了一样地,死等着一个男人,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
林转转已经让公社书记两次从办公室轰了出去,但这并不妨碍她去给公社书记洗衣服收拾屋子。公社其他领导都劝他说是既然人家女子愿意,你又是何必呢?
公社书记笑着说,这个女子呀性子太烈,又比我小那么多,我不想害了她。
至于继羽,已经来信了,说是过几天就回来了,这几天车票不好买。一想到过几天就能见到继羽,小凤总是偷偷地一个人笑,心里有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各生产队都杀了猪,每家都分到了一点猪肉。再穷的光景年总是要过的,范家川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息。
四队的猪还挂在树上,几个屠家吃中午饭的时候,回来就不见了猪尾巴。
在这个把生肉都想啃两嘴的年月,竟然让人把猪尾巴偷走了,引起的公愤可想而知。村部的领导火速赶到现场,这条尾巴找不到,这个年都过得不会安稳。
围观的人太多,不止是四队,临近队的也来看热闹。
肖子铭就像一个神探一样,听着四个屠家争先恐后的诉说。范大队长一个劲地骂着他们,说是这个损失要从他们四个人家里分的肉里往出扣,损失还是得补回来。
肖子铭一直在人群中扫视着,人们用各种表情回应着他。范大队长已经对这起案件有了处理办法,他们四个屠家赔上便是。
肖子铭在人群里看到了沈丑丑在向他使眼色。他不动神色地说:“范队长你先再问问,我今天肚子不稳当,去趟茅房。”
他说的茅房其实是附近的一个沙坑。当他往那边走的时候,沈丑丑凑到他跟前,悄悄说了一句:“肖家爸,是范大队长家老二把猪尾巴偷走了,我看见了。”
肖子铭完事后回来又站到了那头挂在树上的猪跟前,说都是一个川里的,都是一年到头没见过肉,多吃两口你也消化不了,是谁自己清楚,后晌晚饭前自己拿到村部来。我也不追究你,拿不来,别怪我给你没打招呼。
肖子铭转身就走了,范大队长看了看人群,到底是哪个嘴这么欠,把这事给说出去了?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