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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五夜里给苗春娃上坟的事还是在范家川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苗氏家族认为,范老五他根本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已经从整人中尝到了甜头,先是帮着白胖子把春娃弄倒后,从水泥厂当上了公社领导,后来不是当了县革委会副主任吗?现在想起春娃他心里头怕了,这也是苗家先人在后面咒他呢!
至于这次又把白胖子整倒,只能说明这是一只牙缝里已经浸满了人血的狼,变得毫无人性了。
但也有一部分人不认可他们的说法,在他们看来,范老五夜里给苗春娃上坟,还是有兄弟情谊在的。
范老四问大哥和两个侄子,说老五现在弄得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咋说也是我们兄弟么,这到底为了啥么!
范老大说,我总感觉老五心里有冤屈,老四,上次是不是你给我说过,他说这次让他投奔白胖子,是春娃的主意?
范老四说就是的,当时我把他还笑话了一顿,他不高兴起来就走了。
范老大说,那个春娃我了解呢,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我相信老五说的,爹妈不在了,咱们得把老五照顾好。别看他现在当了什么副主任,以后他的下场不一定比我们好。
于是范家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是同胞兄弟,想起最小的兄弟落到了今天这个处境,心里也是酸酸的。
今天范家几个代表又凑到范老大家里,主要是有几件事想再盘算一下。
公社给范家川拨了一辆拖拉机,村里的小伙子都想开。最后没办法,就给上了村部会议大家商量着定。
结果自然是推选了好几个人。开拖拉机多好,又轻松又神气,到哪也方便。年底算工分,比谁的都多。
范新甲根本就没有人提名,最后范新科急了,也顾不上避讳了,自己把弟弟的名字报了上来。
最集中的人选是水寒。水寒是党员,部队上复员的,各方面过硬。更重要的是,大家一想起来他把苗春娃的头都能给修好,春娃是谁?咱村里出来的第一个大官哩,还是好官!
春娃当县长的时候,正月里到每个家里都要给老人磕个头,至今说起春娃,老太太都还抹眼泪着呢!
其实肖子铭却对水寒开什么拖拉机不赞成。他不希望儿子抛头露面。在他看来,这个儿子性格太烈,还是在家里多待着,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他懂。
还有一层说不出口的理由,娇娇现在双身子,他想让水寒在家多陪陪娇娇。
肖子铭发现娇娇和水寒关系特别好,是那种在范家川说不出的一种好法来。
水寒写毛笔字,她在边上给铺纸;水寒下棋,她在边上摆棋子,有时还站在边上看;水寒看书,她也看书。这在范家川是头一份。
两个人到现在没有红过脸,每天晚上娇娇和合作两个把厨房收拾整齐后,娇娇都会把水烧热后给水寒端过去,伺候着洗脚。
这么一想,他也从心里能体会到村部这些人对水寒的认可,但这个拖拉机手他不想让水寒当。
范新科自然不知道肖书记的想法,一个劲地盯着肖书记看。
肖子铭的表态出乎大家的意料,他说水寒回乡时间不长,虽然说新甲有些小毛病,但这个拖拉机手还是他更合适一些。
既然连老肖都这么表态了,别的人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范新科说,谢谢肖书记对新甲的照顾,心意我以后补。
这个后补的心意很快就落实了。公社来人说是范家川的工作跟不上,村部用的一些人不太得劲,干脆,你们村部商量一下,能换了换一下,把那些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换上来。
傻子都明白公社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懂得这个事情是什么人在后面鼓捣的。
六子主动提出自己年龄也不小了,这个保管他不当了。有人提出文书也该换了,都那么大岁数了,写个什么都搞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背后提前做了工作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正好两个位置腾出来了,那么在范家川见过世面的年轻人,除了范解放和肖水寒这两个刚从部队复员下来的年轻人外,还有更合适的人吗?
在保管和文书两个职位上,水寒说解放你先挑吧,剩下的就是我的。
保管虽然有些权力,但是惹人的很,是个得罪人的活,人得硬气还能拉下来脸;至于文书,有些文化就行了。
最后水寒当了保管,解放当了文书。村里人事后都说,这是肖书记和范大队长两个人互相做了个人情的结果,最后把自己的人都放到了他们想要去的位置上。
六子自从春娃死后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再加上春娃的死在舆论上和范老五脱不了干系,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从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来。
他到金沿县城看了一会范老五,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坐了一会,他提了范老五给的一些吃的东西,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范老大和范老四两个。
这两个老兄弟是搭范新甲的拖拉机来的,六子就问了一句:“大哥来啦,老五在屋里,”就走了。
范老四说你看这个六子,把我都不带问的。
范老大说,六子是个实诚人,你也不要多想了。
六子出门来到县武装部,他的儿子前些日子被选到县宣传队,没地方住,临时住到这里了。
他进去以后问孙建亚在哪住?有人说是不是宣传队新来的人?六子说是,来人指了一下后院,说你到那里去找,他们来的都在那里住。
说来也是凑巧,县上在各公社抽了一部分年轻人说是到县上集训,主要就是宣传党的思想呀什么的,一个村一个指标。
范家川本来选的人不是他,是一个范家的后人。谁想到他们高高兴兴来到这里后,才发现住也一时半会安排不好,到处流浪。这个孩子在家里也是那种好吃懒做的材料,就偷偷跑着回家了。
这娃和六子的儿子孙建亚是同学,回来以后在村口就给碰上了。
范家的后人就把宣传队描述得像个人间地狱,说是六点不到就得起来又是唱又是跳的,他根本就睡不醒。再说了,这次集训完了以后又得退回来,他才不受那个罪呢!
他哪里想到,他所描述的生活孙建亚太向往了,他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可他从小就爱唱爱跳,问题是这种好事根本挨不上他呀!
范家后人跑回来可是把范新科气了个半死,本来想着这么个好事,到底是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张嘴就跑调死活拿不上台面,不然能轮到你去?
逃兵回来以后为了证明自己回来是正确的,和他的爹妈在公开场所一宣传,人们才知道,那个活就不是人干的么!
爱唱会跳的几个,范大队长能看到眼里的都不去,在家里虽然就这样,最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爹,我想去宣传队,您给村部说说呗!”六子没想到儿子建亚提出这个要求。
“你不知道那个地方苦呀,范新同一家三口子到处宣传着呢。”六子不同意儿子去。
“爹,那个是集训,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您就给我说说,完了又回来劳动了。”
六子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爱唱爱跳倒不假,可是唱歌却不在调上,跑得倒挺快,问题人家是宣传队,不是比赛谁跑得快。
但他又不忍心让孩子失望,一想反正就两三个月的光景,就让去吧,反正工分队里记着呢。
这个提议在村部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反对,倒是有人惊讶。别人叫着都不去的地方,六子的这个儿子人家图个啥?
六子来到后院,看到儿子正在院子里劈柴。他就问儿子你咋劈这么多的柴,你们不是临时住几天吗?
儿子就憨憨地一笑,说是这是帮武装部劈的,我们用不了这么多的。
六子就心疼起儿子来。我的傻儿子哟,你倒是参加宣传队来是练劈柴来了,咱生产队里的柴多得像啥一样地,你跑到这里干这个活计来了。
他也不好说什么,说你屋是哪个,给爹倒碗水喝。
屋里的一个铺上坐了四个小伙子,拿着扑克牌在玩。儿子给那些人说这是我爹,他们就抬头问了一句叔叔好,又低下头玩牌去了。
回到家里后,六子老婆问你到城里见到咱娃没?六子说他们排练节目着呢,把娃忙地,就说了几句话。
婆娘就说那你把老五给的这些吃的给娃不留下,娃那么累的。
六子想能不累吗?一天有空净给武装部劈柴了。
他第二天到村部问了一下范新科这个集训什么时候结束,范新科说年前肯定结束。
六子出去后,范新科笑着说,六子这是后悔了,就是么,都有人逃跑的事,能是好事吗?真是的,这次把热闹凑到阴凉处了。
家里婆娘还说六子呢,你说咱娃以后会不会也留到城里?
六子说你还是早点睡,明天还有活要干呢。像你娃这种情况都留到城里,那得多大个金沿县城才能装下?
又到了年底的时候,青壮年都开始往地里转粪了。生产队里的牲口圈还是由肖书记挑了些人出粪。
肖子铭最让人们称道的一点就是,他都当了书记了,可是饲养员还是他和改莲。他有个习惯就是,出粪的时候并不像别的生产队那样,把牲口全部拉出去。
所以每天就只能有几个人在划定的地方干活,别的地方继续有牲口,谁也放不开手脚。
这天解放正在干活呢,他妈喊着呢,说你老婆肚子痛呢,你快去看看吧?
解放说这时间也没有到,提前了?他妈说我也不知道,你先回去再说。 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