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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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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美玲的怕,是害怕失去家庭。

  梁松的所作所为已经充分表示,他对于家庭的眷恋基本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这种状态在几个月前是翁美玲的专利,她曾经向梁松提起过离婚的主张,但被梁三爷断然否定。

  梁松在翁美玲提出离婚主张后动过心,他在向梁三爷讨主意的时候遭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梁三爷是个经历丰富的老人,他洞察世人的能力非常人可比。梁松身为高级干部,如果家庭出现变故,必定在仕途上会打折扣。倘若他与翁美玲离婚了,仕途也基本到头。这是梁三爷最不愿看到的事实。

  梁松是个孝子,老父亲的坚持与责骂让他的态度也变得坚决起来。他坚持不与翁美玲离婚,任翁美玲如何劝说,丝毫不为心动了。

  翁美玲要离婚,主要在于生养。尽管夫妻两人偷偷去做了检查,究竟问题出在谁身上,谁也说不清楚。如果说翁美玲天生不孕,他们当年偷尝禁果之后,翁美玲珠胎暗结过。可是在他们结婚之后,漫漫十来年过去,翁美玲的肚子却再也不见隆起来。

  梁三爷父子对后继有人特别看重,梁三爷生前经常念叨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翁美玲肚子让他们父子绝望,但在仕途面前,后继有人终于败下阵来。这也就是我最终成了他们家后继之人的版本渊源。

  梁松从中山调到深圳来,看似从政治层面走到了经济层面,其实里面所含玄机,不是随便能够猜测的。古语云,人挪活,树挪死。谁又知道梁松这次的挪位,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纵观历史,任何事都有一个规律。比如像梁松这样调动工作的,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择日高升,要么挪开后倒查。

  梁松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市长,屁股后面有不有屎,翁美玲不知道。但翁美玲明白一个道理,一个通体漆黑的染缸,无论如何也染不出一块洁净的白布来。

  梁三爷的死,让阻碍在梁松面前的障碍荡然无存。没有梁三爷的存在,梁松自然毫无顾忌。

  翁美玲声音低沉,看着手机的屏幕灯逐渐暗淡下去,叹口气说:“还是打不通。”

  我知道她是给梁松打电话,梁松一去这么些天,一个电话也没打回来。刚开始翁美玲还能打得通他电话,这几日过来,再无他的任何消息。

  “打不通就不打了。”我安慰她说:“也许,梁爸爸在忙呢。我们这里的晚上,人家刚好是白天。”

  翁美玲淡淡一笑,打量着我说:“儿子,你累了吧,累了就去休息。”

  我伸展着双臂夸张地说:“我不累。一点也不累,真的。”

  她就微微笑起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半天,喃喃说:“其实生命里有个你,我该满足了。”

  她靠在床头,温柔地注视着我,摆摆手说:“儿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们娘俩怎么过啊?”

  “翁妈妈,你想怎么过?”我试探地问。

  “我想,我好多年没像老家一样的过年了。要不,我们去买烟花来放吧。”她突然兴致勃勃地说。

  我楞了一下,深圳不许放烟花鞭炮,这是多少年来就严厉禁止的事。也正因为这个规矩,因此深圳这座城市没有丝毫的过年氛围。一座走掉了半数多人的城市,又没半点的喜庆鞭炮声,这座城市在过年的时候就像一座死城一般的令人恐慌。过年冷清如深圳的城市,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好不好嘛!”翁美玲居然像个少女一样,满眼里尽是期待的眼神。

  莲塘别墅身处梧桐山脉,平常就像待在深闺的少女,一般人很难见到她神秘面纱背后的真容。何况能居住于此的,不是达官,便是贵人。即便城管公安有心想执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好!”我答应她说:“明早我们就去买,而且我知道哪里有烟花鞭炮卖。”

  翁美玲闻言,脸上的喜色犹盛,她指着床边说:“过来,儿子,肩膀让我靠靠。”

  我乖巧过去,她侧起身子,将头靠在我的双腿之上,微微闭上眼睛。

  她不靠我肩膀,而躺在我大腿上,这让我又一阵惶恐。

  看着她安静的入眠,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有钱人过的日子与我们老百姓不一样,我们老百姓只要衣食温饱足矣,便能快乐无比。而有钱人因为钱多了,想的也便更多。他们有钱不一定快乐!

  我正想把她移到床上去睡,突然听到翁美玲喃喃说:“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我吃了一惊,以为她醒了,没敢动。翁美玲在说过这句话后,又不见了动静。我这才知道她在说梦话。

  我轻轻将她移到枕头上去躺好,拉过被子去盖她的身体。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前,顿时一阵慌乱。她依旧如我回来时见到她一样,她隐隐约约的衣服下,是一具令人产生无限遐想的美丽躯体。

  我慌乱的移开眼光,我感觉自己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从她屋里出来,我下到二楼客厅里,打开落地窗户,走到宽大的阳台上。一阵凉风吹来,遍体居然冰凉。

  偌大的梧桐山里,星星点点散布着璀璨的灯光。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星罗棋布。

  大抵是因为年的到来,处处能闻到年的味道。虽然不浓,却也能聊以慰藉一下思乡之情。

  我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凝神看着远方,心情如湖水一般的平静,居然不起丝毫涟漪。

  一夜好觉,天明起身,突然感觉天地之间清朗了许多。

  黎明时分下了一场大雨,天地像被水洗过一样的清明。万里无云的天空,辽阔得让人心里像奔驰着一屁汗血宝马。所有的树,都像刚从水里拎出来一样,绿汪汪的让人心痛。

  翁美玲比我早起,正笑吟吟的给我端来早餐。

  “吃完我们就去买烟花。”翁美玲说,满脸欢悦。

  我答应一声,三扒两咽吃了早餐,带着翁美玲兴冲冲出门。

  街上没几个人,也没几台车。就连平时如蝗虫一样的的士,此刻也很难觅到踪影。

  大年三十,按我老家的惯例,此刻各家都在忙碌着年夜饭。

  我老家小街的背后有一座小小的庙,庙里供奉的并不是菩萨和传说中的佛。而是一位叫“大王”的神像。

  传说鞑子入侵我老家时,一村就驻扎一个鞑子。刚好在我老家小街的这个地方,五个村驻扎着五个鞑子。这五个鞑子是亲兄弟,并不扰民。他们驻扎于此,只是行使他们的地方管理权。

  可是我的祖先们是不会甘于被鞑子管教的,于是五个村子的人相约好了,于某日的深夜,五个村子一起行动,将五个鞑子一夜之间都杀了。

  说也奇怪,五个鞑子人死后,各种各样奇怪的事也出来了。弄得四邻不安,鸡飞狗跳的。于是有人就想,是不是这五个鞑子的鬼魂在作怪呀?有人便试着烧香烧纸钱,祷告鞑子保佑,言必“大王”相称。

  更奇怪的事也就出来了,只要祷告过的人家,再也不会出现怪事。于是五个村的人都醒悟过来,赶紧各自给各自杀死的鞑子建个小小的庙宇,供奉起他们的神像。从此以后,清泰平安!

  我们老家就在每年的大年三十,各家各户备齐三牲祭品,用竹篮子装了,在神像面前烧了纸钱,点了高香,祷告之后再回到家里开年夜饭。

  我想,此刻我爹应该就在催促我娘准备祭品了。

  想到此处,我的嘴角不由浮上来一丝微笑。

  翁美玲奇怪地看着我问:“梓阳,你笑什么?”

  我回过神来,轻轻一笑说:“在老家,我们这个时候都不出门了。”

  “是吗?”翁美玲兴趣盎然地问:“你老家过年一定很热闹吧?”

  我点点头,没出声,心里不由一阵怅然。

  “我不应该催你回来。”她自责地说:“其实我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的。”

  我说:“翁妈妈,你别想多了,我回来陪你过年,是应该的。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翁美玲顿时喜笑颜开,她伸过手来,在我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一把说:“我想好了,等你毕业,我就送你去国外留学。”

  “我不去!”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我怕看不到你。”

  “傻孩子,留学回来不就能看到我了?”

  “时间太久了。”

  “你就真的那么愿意看到妈妈?”她惊喜地问。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喜欢!”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角湿润起来。

  我们要去龙华买鞭炮烟花,龙华是曾经的所谓“关外”,“关外”与“关内”过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到了今天,龙华在禁放烟花爆竹的力度上还不至于太严厉。

  翁美玲显然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等到一眼看到龙华的模样,突然提议说:“梓阳,我们回老宅看看吧!” 混迹花街:谁的青春不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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